黑衣人眸光闪烁一下,没有答话,直直看着老大夫。
老大夫看出她的眼神包含着一丝杀意,再加上摸脉知道她懂武功, 顿时不敢再造次,只得摸摸鼻子自讨没趣,专心看病。
待他摸清脉象之后,双眉不由得皱起,“姑娘,你伤得很严重。”
“我知道。”她根本没指望这种普通大夫能把她的伤势完全治好,更别说她还中了毒,“劳烦大夫先帮我抓两副药吧。”
老大夫捊了捊胡子,一边叹气一边摇头,“你身上的伤老夫还能想想办法,但你中的毒老夫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她的瞳孔瞬间一紧,似乎是没有料到老大夫竟然能够单靠脉象测出她中毒一事。
老大夫看见她的表情,不由得呵呵一笑,马上能猜出她心里在想什么,“老夫行医数十年,虽然说不上妙手回春,但也绝非是那种连病症都分不清的庸医。”
说完之后,老大夫忽然想到什么,靠近她压低声音道:“姑娘放心,老夫的嘴巴密得很,不会随便说出去。”
这位姑娘又是受重伤又是中毒的,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个江湖人士,而且很有可能是在被人追杀当中。他得赶紧保证自己不会泄密,省得这位小姑娘一个疑心转头就把他给咔嚓了。
她垂下眸子沉吟半晌,“那就有劳大夫了。”
老大夫拿起桌上的毛笔,在纸上飞龙凤舞地写下了一张药单,“请姑娘稍等一下。”
“好的。”
他撩起布幔走进后院,把药单交给抓药的伙计,然后又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小药瓶。老大夫回到前厅,把小药瓶交给她,叮嘱道:“这是百花丸,能让你伤口恢复得快一些,还能让毒侵蚀你身体的速度变慢一些。一天一颗即可,切记别过多服用。”
她微微一怔,伸手接过药瓶,“……真是多谢大夫了。”
“我还给你抓了几贴药,都是治伤口,一天两碗,最好饭后喝。”
正好这时伙计从后院出来,手上还拿着几包药材,“姑娘,这是你的药。”
她接过药包,向两人道谢,“谢谢。”
“不客气。”且不论这位姑娘是什么身份,她一个女儿家被打成这样,又身中剧毒,说不定后面还有人在追杀她,实在是让人怜悯。
黑衣人不打算逗留太久,结完账便匆匆离开,赶去和苏蕴集合的地点。
苏蕴刚到不久,她就随即赶来了。注意到她手上拿着的药包,苏蕴问道:“大夫怎么说?你的伤很严重吗?”
“还好,他给我开了几帖药。”她提起手中的药包。
听她这么说,苏蕴也放心了些,“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和我一起去醉风阁?”
“嗯。”
苏蕴心中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你……该不会是打算和我一起回府吧?”
黑衣人沉默不语,因为她的确是有这个打算。
苏蕴在心里暗咒。
真是【哔】了狗,好心做坏事,这次是真的引狼入室了!
“姑娘。”苏蕴本来想喊她的名字,后来才想起她们之间根本没有互报过姓名,只好换个称呼,“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我们府里的情况,你不可能一直假扮我的贴身婢女,如果你不想被捉住带去官府的话,我劝你最好还是别和我回去了。”
黑衣人垂下眸子,沉默了半晌才终于开口,“实不相瞒,其实我现在正在被人追杀,我身受重伤无力自保,唯一的办法就是躲起来。你家府邸守卫森严,外人难以闯入,正好可以让我躲过追兵的追杀。若不是情非得已,我是万万不会向人提出这种请求的。”
她何尝愿意去求别人,但眼下实在是别无他法,不管怎样,她断不能被那些人找到!
苏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开始后悔自己昨晚为何要多管闲事,惹来了一身麻烦,“不是我不想帮你,可是你总不能一直伪装成司翠的样子吧?那真的司翠怎么办?”
“姑娘请放心,回府之后我会马上躲起来,不会让别人发现的。”她急切地保证。
“可你现在身受重伤,要是被我家护院不小心发现,肯定是凶多吉少。”
黑衣人再傻也察觉出苏蕴言辞闪烁,“姑娘是不想帮在下这个忙?”
一下被人拆穿心事,苏蕴不禁有些尴尬,闪烁其词,“不是不想帮忙,只是……我觉得我家也不是很安全……”
江湖中人大多都有些心高气傲,更别说这样低声下气去求人还被拒绝,面上虽然依旧平静如水,心里多多少少却有些不悦,“既然我给姑娘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那刚才的请求就当我没说过吧。”
她刚想转身离开,却因为动作太大而不小心牵扯到伤口,顿时疼得乏力,借力靠在墙壁上,捂着腰侧痛得龇牙咧嘴。
苏蕴一看,连忙上前去察看她的状况,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她想推开苏蕴,偏偏却因为伤口而使不上力气。
“你都这样了怎么可能没事!”苏蕴左思右想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虽然她的易容术简直堪称逆天,但她现在伤得这么重,连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没有,万一不幸遇上那些追杀她的人岂不是羊入虎口了?!
“我说了我没事。”莫名其妙的自尊让她不想向刚拒绝过她的苏蕴低头,她使足力气想把苏蕴推开,却被她顺势捉住手臂搭到自己的肩上。
“别闹了,小心你的伤口出血。”苏蕴快速地扫视了四周一眼,发现不远处有间小小的凉茶铺,正好里面没有什么客人,“我扶你过去那边休息一会儿吧。”
不待她答应,苏蕴便硬拉着她走向那间凉茶铺。
看见有客人进来,店老板立刻热情地上前招呼,“两位姑娘里边请。”
苏蕴怕被人认出来,故意挑了个最角落的位置。
“姑娘不知想吃点什么?”
苏蕴随手掏出几个铜板,“不用了,就给我来一碗凉茶吧。”
“好的,马上就来。”
待店老板走开之后,黑衣人压低声音道:“你走吧,我自己一个就行了。”
苏蕴无声一叹,“等下你和我一起回府吧。”
“不用了,免得你为难。”
“你刚才不是还说有人在追杀你吗?外面很危险,你还是和我一起回府里安全些。”
“不用,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苏蕴看向她,忽然感觉这对话哪里怪怪的。
敢情这人还是个小傲娇啊?!刚才还一直说要去她府里,结果被她拒绝一次就老大不爽了,现在请她都不愿来。
对付傲娇最好的办法就是——顺毛。
苏蕴轻咳两声,“刚才的事是我错了,我没考虑到你还有重伤在身,又要疗伤又要躲避追兵很累的,你还是继续躲在我府里吧,起码安全一些。”
黑衣人一听,脸上的表情果然有所软化,“你不是担心我会被你家护院发现吗?”
“不担心,你的易容术出神入化,哪有这么容易被发现。”
“的确。”某人毫不谦卑地承认了。
苏蕴抽了抽眼角,趁她还没改变主意之前赶紧拍板,“那就这么说定了。”
“……嗯。”某人还答应得不情不愿。
喝完凉茶休息了一会儿,等她身上的伤口痛得没那么厉害,苏蕴便和她一起回去醉风楼找车夫。
车夫对两人的去向不疑有他,打开车门让她们在马车上坐好之后,便挥着小鞭儿缓缓驶向苏府。
苏府离中央大街不远,不到半个时辰就到达了。
苏蕴率先下了马车,趁着车夫转身照顾马儿的空档,连忙把假司翠搀扶下车。接着她转身对车夫道:“你回马房去吧。”
“是的,二小姐。”
车夫带着马车回去马房,苏蕴左右张望,刚好看见一名丫鬟路过,便连忙招手让她过来,“你,过来一下。”
丫鬟愣了一下,指着自己的鼻子,看见苏蕴点头,忙不迭提起裙子小跑过去,“二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苏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正好身材和黑衣人差不多,“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锦嫣。”
“锦嫣?这名字真不错。”苏蕴摸摸下巴,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觉得这府里每一格丫鬟的名字都比她好听,“你是卖身给府里的丫鬟吗?”
“是的。”
“我之前怎么好像没有见过你?”
“奴婢在洗衣房工作,不负责伺候主子。”
苏蕴沉吟片刻,然后解下腰间那个沉甸甸的荷包,直接塞到锦嫣手里。
锦嫣这种卖身为奴的清贫人家哪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吓得几乎连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目光不断在苏蕴和银子之间游移,磕磕巴巴道:“二小姐,这、这是……”
“这是你的了。”
“我、我的?!”锦嫣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完全不明白苏蕴是何用意,“可是这么多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