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瑾走后,于洋去洗手间认真的洗了手,用了快半罐儿洗手液。然后趴在洗手池上吐了半天。
他还是不习惯见血,总觉得能闻着血里的铁锈味儿,止不住的恶心。
他用水洗了把脸,身边突然有人递纸过来。
“谢谢。”于洋接过纸巾擦了擦脸。
赵凡站在旁边帮他拍背,“我那天百度了一下,你这就是晕血…”
于洋轻轻推开他的手,直起身来深吸了口气,压下喉咙的一阵阵抽动。
“你闻哥呢?”他刚吐的太用力,现在眼睛都红了。
“就在店里呢。”赵凡道。
于洋看着他不说话,赵凡想了想又道:“…闻哥跟人喝酒呢…”
闻瑾和刘子期的小酒吧里人不少,因为连着京城第二大的夜店。
已经快要零点,金碧辉煌的舞池里DJ开始热气氛,电音越来越嗨,舞池里的男男女女互相往身上喷啤酒和香槟,脱*衣舞娘一身亮片从舞池顶上的升降机上缓缓下降,人群沸腾再次达到顶峰。
舞池外,卡座里,吧台前,到处是人。
音乐声震耳欲聋,于洋费力的穿过人群,终于走到了闻瑾面前。
而闻瑾没看到他,因为他正搂着怀中腰细腿长的大波浪卷儿肆意亲吻。
身边哄杂的景象像是热闹的电影突然被调了静音。
于洋立在原地,表情不知是愣怔还是波澜不惊的看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人。看着闻瑾游走在“大波浪”腿上的手,看着闻瑾曲线优美的下颚线,看着“大波浪”的假发在动作下轰然掉落,露出男生的寸头。
而闻瑾并不在意,两人嘴唇分开时他看着对方的脸笑着说了些什么,然后伸手将对方的“板寸头”粗鲁的按到自己面前,继续堵上双唇。
神情是于洋从未见过的邪魅。
于洋这才恍然大悟,甚至忍不住想大笑——原来自己一直都提防错了人。
怎么就忘了呢?他从一开始就喜欢男人。
直到舞池里的人换了一波,刘子期带着几个朋友回来休息,闻瑾和“大波浪”也早已分开,于洋才回过神来。
可能是看于洋脸色不善,几个人都疑惑又小心的看着他,却没人敢说话。
还是闻瑾松开了怀里的人站起身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洋哥,'金碧辉煌'的少东家,我和老刘这店也是洋哥投资的…”
闻瑾说着走到他身边,刚要伸手去搂他的肩膀,却被他侧身一避躲开了。
大家还未完全展开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闻瑾也愣住了,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别他妈碰我。”于洋哑声说。
闻瑾看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明白了于洋这样的反应,眼神渐渐没了温度。
他收回僵在半空的那只手,冲其他人笑了笑,“哦,忘了洋哥恐同,最恶心咱这样儿的同x_ing恋。”
刚穿女装和闻瑾接吻的男孩似乎还挺善解人意,秀气的遮着嘴笑了笑,边笑边观察其他几人的表情,“这…这样啊,其实也可以理解的…毕竟咱们这样的人是少数…”
他话还没说完,于洋已经转身走了,走的时候还煞气冲天的带倒了一排空酒瓶,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地。
保林儿吓得捂住了嘴。
刘子期看闻瑾还站在那儿没反应,只好打圆场,“洋哥今天可能喝多了,走路不稳…”
保林儿眼泪花在打转,巴巴的看着闻瑾,手里还拿着可笑的大波浪假发。而闻瑾一直看着那人离开的方向。
于洋天快亮醉醺醺的回到家,碰到了同样醉醺醺的于世山。
父子俩很高兴,决定再喝一顿!开了瓶红酒却谁都没有再说话。
于洋不知道于世山醉没醉,但他知道自己其实没醉。他不想喝了,他坐这儿只是想有个人能陪他一会儿。
于世山应该也没醉,在北方男人里他都算是好酒量。此刻他正盯着酒杯的眼神悠长,嘴角还挂着不易察觉的笑意,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好事情
直到天边微微泛起白光,家里的闹钟响了一次,于洋才缓缓开口:
“…爸,你有那种很好的朋友么?”
“废话,当然有了。”
“不是洪叔那样的,”于洋顿了顿,“是那种…”
是哪种呢?他想了半天却也说不上来,只好又换了个问题。
“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友情,应该是怎么样的?”
这回于世山却笑了,他掏了掏兜,摸出根烟来,用那个老旧的快生锈的火机点燃了,深深吸了一口,才眯了眯眼低声道:
“男人间的友情啊…是那种你落魄时喝了人家一杯热酒,到时候得拿命来还的…”
于洋愣住了,他没想到于世山小学毕业的文凭,居然能说出这么漂亮的话来。
其实这只是于世山最近看的一本热血冒险小说里的话。
这书是洪江推荐给他的,他本来也只觉得这是个有点文采满口瞎话的人写来哄小孩儿的东西,毕竟他一把年纪了没那么多热血和梦想。可当他看到书里一个配角说出这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暗骂了这个无良作者两句——混蛋玩意儿,居然骗起老年人的眼泪来了。
于洋愣怔着看着他,像是在咀嚼他刚才说的话。
可于世山又摇了摇头,“不过不值得…”
“为什么?”于洋反s_h_è 条件的问了一句。
于世山哈哈大笑,“因为老天不长眼!收错了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啦
你们最近还好吗
第30章 第30章
早上,闻瑾醒来的时候已经早上10点了。
保林儿还在睡,一脸残妆有大半都蹭到了枕头上。
闻瑾没什么表情的伸手,替他拉了拉被子,盖住露在外面的肩膀,然后穿衣服下床。
今天家里没有早餐…啧,这么说不太对,其实以前也没有,只是这段时间于洋会送来。
闻瑾打开客厅窗户,爬在窗台上点了根烟。
刚一抬头,便和站在楼下的于洋对上了视线。
他靠在车上抬头看着闻瑾,闻瑾也一转不转的看着他。指尖的香烟一点点燃烧着,然后随着一阵风,长长一节烟灰碎在了风里。
突然,身后有人环上了自己的腰。
保林儿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走到他身后,用额头蹭了蹭他的颈窝,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嗓音,撒娇般轻声的问他,“怎么一醒来就抽烟?”
没理会身后保林儿游走在自己身上的手,闻瑾愣怔的看着于洋,于洋也依然看着他。
保林儿没发现楼下的人,于洋却把着一切看到清楚。
他表情太过平静,像一潭没有生气儿的死水,让闻瑾心里泛起一阵寒意。
闻瑾猛的关上了窗户。保林儿被吓了一跳,连忙松开了闻瑾,眼里的迷乱散的一干二净,甚至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瑾,瑾哥…”保林儿小声道。
闻瑾没看他,面无表情的转身往浴室走去,然后“啪”的关上了门。
保林儿不知所措的往门口看了一眼,失落的咬了咬嘴唇回卧室穿衣服。
对,他不是闻瑾的恋人,也算不上朋友,顶多是多上过几回床的炮友。
闻瑾并不常约他出来,他们认识两年,只见过11次面,上过5次床。
瞧瞧,记得多清楚。
他记得第一次见面是在工体后的那家gay吧,他当时在当酒托儿,偶尔也做MB。
不得不承认,当时之所以人群中一眼挑中闻瑾,只是因为他的脸。比起被一群猥琐油腻的老男人占便宜,他更愿意跟年轻帅哥“聊天”。
而当他坐在闻瑾对面絮絮叨叨了几乎一个小时,期间无数次假装无意露个肩膀露个锁骨甚至用脚蹭闻瑾的小腿,而闻瑾除了看着他偶尔微笑,一句话都没说,然后在他正要以为这是个漂亮的“哑巴”,挫败的离开时,扔给他一叠不薄的纸币,说:
“一晚,够不够?”时,
他承认他被狠狠惊艳到了。
高档酒店床垫柔软,棕红色的窗帘,床头柜的ky,和身上那人轻声的喘息…
是保林儿对那晚仅有的记忆。
如果没猜错,闻瑾的第一次就是和他。
尽管他“功课”做的很充足,大致流程都没出错,但保林儿是谁?他16岁就干这行了,算的上是“老前辈”里的小鲜r_ou_。谁是“老枪”谁是“新枪”他一眼分的出来。
那晚,他使出浑身解数,去引导,去挑逗闻瑾,他相当得意的认为,这个小“童子军”一定完全沦陷了。
可当闻瑾将他翻过身来,视线交错,他才发现,原来沦陷的那个,将是自己。
他沉迷于这人眼中的荒芜和孤寂,像是藏着走不出的梦魇和废墟。
哪怕深知这人只是透过自己的眼睛深深的看着另一个人,可这并不影响他爱他。
所有爱情都是迫不得已,也都不讲道理。
公寓的铁门突然响起了钥匙转动的声音,保林儿回过神来,吃惊的看着开门进来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