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失去意识前,他似乎听到洪江在咿咿呀呀的唱花腔。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愁舞婆娑。
赢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
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
心饮酒宝帐坐——”
他一直很喜欢霸王。
生灵涂炭,四面楚歌,不渡河。
…
那年夏天,B市破获了一起大案,剿灭了一个牵连数起命案的涉/黑/组织,捣毁了追踪两年的制DU窝点,并将以洪江为首的涉DU人员一网打尽。
那年夏末,京城天气依旧很热,闻瑾毕业了。穿着学士服和大家合照,人群散开后,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确定那人并不会从人群中鹤立j-i群的走来,才脱下了厚重的学士服。
有人说,成长就是一面玻璃,每个少年都要撞碎他,踩着一地玻璃碴儿,在血r_ou_模糊后开始一段全新的旅程。
离别的伤感后,每个人都走向了新生活。
闻瑾也是,他要搬家了。
只是整理东西时,在旧公寓里发现了108封信,都整齐的摆在床头柜的抽屉里。
第一封——闻瑾同学,见信好:
【我是睡在你旁边的于洋同学啊哈哈哈。
昨天逛贴吧,看到有人给老婆写了300多封信,说如果哪天自己出了什么意外,她就可以每周拆一封。
赵凡说很浪漫,于是我也打算写写看。
如果那天我发生了什么意外,你也可以每周拆一封,就好像我在念给你听一样。(老公伸手捏捏你脸)】
闻瑾拿着信纸的手有些颤抖,小心的把信平铺在床上。
【首先要三件事要道歉。
第一件:
于洋同学他,其实一直很喜欢你,很爱你,可从没认真跟你说过,对不起。
第二件:
很抱歉,等你的这些年,我没有好好生活,哪怕不是我情愿。没安排过未来,没想过后路,也…没爱过别人。也曾自暴自弃过一段时间,因为我觉得我等不到你啦。
第三件:
这件最重要,是道歉,也是拜托。
如果后来的日子里我有事去了很远的地方,请你帮我照顾一个叫闻瑾的家伙。
要每天提醒他睡觉空调别调太低,饭要热着吃,早上一颗苹果,下午一罐酸n_ai。夏天去游泳,春天去放风筝,秋天去郊游,冬天烤红薯。
告诉他于洋很爱他。
要让他过得很开心,不准想我。
于洋。
20xx.7.20】
眼泪毫无征兆的打在了纸上,将末尾那个“我”字晕染成了一片。闻瑾将信折好,原封不动的放回了信封。
身后有脚步声渐近。
“闻瑾,好了吗?”
身后,胳膊缠着绷带吊在脖子上的于洋从门口探了探头,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嗷嗷喊着冲了过来。
“你别看这个!”他慌张的抢过闻瑾手里的那封,又将剩下的粉色信笺揽在怀里。
“可是是写给我的诶。”闻瑾贱兮兮的眨巴着眼,仿佛刚才掉了金豆子的是窗外的麻雀…
于洋耳朵都红了,“等我死了再看啊…”
闻瑾利索的一巴掌挥了过去。
这片老公寓终于也要拆迁了,他俩正忙着搬去新住处。
于洋手不能用,只好看着闻瑾忙忙碌碌的搬东西。
闻瑾感慨还好住的是一楼。
最后一趟,闻瑾抱着那个沉甸甸的微波炉出来了。
于洋没想到他会把着玩意儿也带上,知道这玩意儿挺沉的,有点着急,又帮不上忙。
“哎呦你把它搬出来干嘛啊?一会儿再去买一个不就好了?”
闻瑾一口气把这东西放进了后备箱,斜瞪了他一眼。
“还当自己是金碧辉煌的少东家呢?现在咱就是俩一穷二白的物业游民,不得省着点?”
“…”
一星期前,警方终于逮捕了“躲”在家里的洪江,并成功解救了两名被关在仓库的“人质”。
在小洪爷的口供里,他利用于氏父子做掩护,暗地里进行DU品交易,后来被于世山发现,便绑了他和儿子做人质。
他把一切做的很干净,打从一开始,“金碧辉煌”和“欢乐无限”的责任人就只有他一个。
于洋突然想起,那天黑暗中,昏迷之际,听到那人随口唱的:
“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
“愣着干嘛?上车啊。”
闻瑾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
“哦。”
“怎么了?”闻瑾问他。
“没什么。”于洋偏脸看向窗外,突然沉默起来。
闻瑾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牧马人缓缓驶出了小区。
“欢乐无限”和“金碧辉煌”已经被上缴了。但于洋的牧马人还在。
今天天很蓝,y-in霾后的透彻,莫名的,像是一种解脱。
笑声爽朗的吊儿郎当的洪江;心思缜密残忍决绝的小洪爷;会看他画画,煎牛排给他吃,比于世山更像一个父亲的洪叔…
他说他是个亡命徒。
一个建了7、8所希望小学的亡命徒。
于洋将头轻轻靠在车窗,听闻瑾跟着收音机哼唱不知名的歌。
我说你是我掌心的破碎时光
握着不放便成了不愈合的旧伤
也曾一骑绝尘如千军万马势不可挡
也曾溃不成军如末路的霸王
最大期望
是和你走一段不并肩的路
在前在后
不在左右。
“闻瑾,我洪叔,不是坏人…对不对?”于洋还是看着窗外。
闻瑾愣了一下,随后抽了张纸巾递给他,“嗯。我知道。”
《说你喜欢我》正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等等!
我只是觉得正篇在这里完结比较精彩!
其实还没完!
唉也不是没完,就是我还有很多番外没写!
很多!DO you know 很多?!
你们统统给我站住别走!!
别说我烂尾,我还没写完!
还有,微博求关注【嚎啕大哭】
还有,新文《走失》文案已发布,6月一口气发文!请多多关照!老贺爱你们!
第42章 番外一:一隅,偏安
洪江行刑的那天,南山y-in,风很大。
于世山站在刑场外看着他,远远的冲他挥了挥手。
洪江也看到了他,但隔的太远,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一声枪响,几只昏鸦,百倾枯木。
于世山低下头,掸了掸烟灰,大衣被风刮的哗哗作响。
…
郊区那套种着Cao莓的三层别墅,因为种种原因上缴了。而于世山对此并不介意,只对于洋说,他想回家了。
于洋知道他爸还有些存款,也不担心,点头道:
“安顿好了给我说一声。”
于世山瞥他一眼,“你是爹我是爹?”
于洋浅笑着没说话。
“走了。”他拍了拍于洋的肩膀,“逢年过节也回来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
“嗯。”
熙熙攘攘的火车站,人人都提着行囊步伐匆匆。只有这个男人,居然连包都不背一个,两手揣在大衣口袋里,走的潇洒。
已经不再健壮的背影看起来不羁洒脱,也毫无牵挂。
...
于洋和闻瑾的新房子在酒吧街附近一个半旧不新的小区,90多平米,两室一厅,房租不低。
但好在有宽敞的厨房,明亮的落地窗。向阳的卧室,凉爽的书房。
闻瑾提着行李推开门,怔怔看着一室的窗净几明,久久没有说话。
“怎么样?我这房子是不是选的还凑合?”于洋狗子似得从他身后蹿出来,欢乐的摇着尾巴。
“...这房子多少钱?”闻瑾的毫无情趣的开口。
“没多少,”于洋放松的倚在他身上,牛气哄哄道,“都说了你老公有钱!”
看闻瑾不说话,他认真了一些,“真的,我的画…其实挺值钱的。”
这话其实不假,毕竟他是美术大家方平的唯一“弟子”。也不知当年洪江用了什么方法让这个不爱名利钱财的老先生答应的。
“行吧,”闻瑾扔下行李,突然撒欢似得朝沙发奔去,“那你养着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于洋倚在门框上,看着在沙发上打滚的人,笑的温柔。
他右手小臂有些骨裂,搬东西什么的都帮不上忙。闻瑾呢,本来就缺乏锻炼,把微波炉搬上楼就基本累脱了。这种旧小区总共5、6层楼,也没有电梯,他们又住的是顶楼...
好在前一天请家政把地拖了灰抹了,现在把生活用品置办一下,铺个床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