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河接过牛n_ai,冲着他淡淡地笑了笑。宋池觉得心里好像有一处坚硬的地方猛地往下一塌陷,激起千层浪。
“你再晚出来一秒我就让司机走了。”宋池钻进后座,冲着正往副驾上坐的殷席翻了翻眼皮,“太慢了。”
“谁像你一样拽着人先走的?”殷席没好气地怼回去,也懒得再理会他,扭头看向乔河,“乔乔,你是不是肠胃不好来着?”
“嗯。”
“那等会儿就别点辛辣的了。”
宋池一巴掌拍到他脑门上:“我比你清楚。”
宋池是班上的班头头,谁都知道乔河是他弟,宋池还跟弟控似的宠得不得了,有想跟宋池拉拢关系的就先找乔河下手。
殷席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无非是想借着乔河让宋池安生几天,别老在后排抖腿。
殷浣等在路边,因为冰雹刚停,路上都是冰渣子,她往那儿一站就显得异常单薄。宽大的校服被风吹得鼓起,迎面走过来时不小心露出了手臂,宋池眨了眨眼,觉得那简直细得过分了。
他越发觉得殷席对殷浣的厌恶很不对,便主动走到殷浣旁边给人挡风,否则就殷浣这小身板,他还真挺怕人被风给吹跑了。
乔河跟在后面,手里拿着喝了一半的牛n_ai,眸光微闪,低头拍了拍胸口处并不存在的灰尘,张嘴咬住了吸管,连带着所有的情绪一起吞进肚子里。
他的前十几年,是寄人篱下的生活,原以为会过得艰难又痛苦,却没想到有一个叫宋池的人,在他防备深深的时候闯了进来,裹进无数天光。
忍不住沉迷的同时,他也很清楚,再过几个月,六月份的高考一旦结束,宋池就会被父母接去他们工作的城市读书。不管怎么样,宋池是一定会离开的。
他清楚这一点,所以更加明白自己必须要放手。
冬花未落,春Cao未生。一路上到处都是被清理到路的两边的冰渣子,宋池怕乔河摔了,每走一段路就要回头看,把殷席膈应得不行,直接往后退了一步,低着头踢那些碎掉的小冰块。
连宋池都能注意到殷席和殷浣之间那诡异的气氛,乔河不可能注意不到。他咬着吸管把两个人扫了一圈,落后半步跟在殷席边。
“乔乔,我没事。”殷席有气无力地抬了抬手,“你跟着宋池走吧,等会儿我追上去。”
“不。”乔河摇摇头,“你状态不对。”
“所以我才不想和她一起吃饭。”殷席叹了口气,“在家里碰见就算了,上个学还躲不掉。你就说,凭什么我妈要养她?我爸那个人渣不想要他女儿了,亲生母亲联系不上,就找我妈当继母,凭什么?”
乔河觉得殷席这话说的过分,皱了皱眉头刚要劝,就看见走在前面的殷浣回过头来,眼眶都是红的,校服袖子下的手抖得厉害。
“你可以把我送走。”殷浣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你不想要我了,可以把我送走。阿姨也可以。”
殷席也反应过来自己话说中重了不太好听,撇撇嘴没有再接话,宋池拍了拍殷浣的肩膀,殷浣这才转回去继续带路。
不管怎样,乔河知道,今天这顿饭肯定不会有多愉快。
送走——如果他对宋池表明心意,会不会被送走?宋池爹妈可能出于人道主义精神不会把他撂下不管,但把他转手送到别人家也是可以的。
毕竟谁收养不是收养?
饭最后还是一块儿吃了,只是殷席要面子,总觉得待久了殷浣会跟自己吵起来,只吃了两口就说自己去附近逛逛,留下三个人对着一桌菜。
殷浣抹了抹眼睛,笑了笑,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乔河两天。她和乔河并不熟,只是觉得和乔河聊天比和宋池要舒服,毕竟宋池脑子缺根筋,跟殷席似的常常转不过弯来,拎不清殷浣的话里有话。
殷浣跟乔河聊开了,就把宋池给撂在了一边。宋池一个劲地吃东西,等殷浣问他是不是要回去了时,他觉得自己都快撑到站不直了。
宋池点了点头,肩膀搭在乔河肩上。现在他也懒得管那些有的别的,只想快点回家睡觉。
他们给殷席发了信息问人在哪儿,殷席说自己已经回去了,叫他们不用担心,宋池把这话转述给殷浣。殷浣明显愣了一下,半响才扯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冲他说道:“宋池,不好意思,让你特地跑这么远。我就是想看看他瘦了没有,谢谢你。”
银湖区的东西虽然好吃,但宋池还没有向往到会专门打车过来一趟,主要原因还是殷浣给他发了消息,说殷席的生日快到了,想看看哥哥过的好不好。
殷席的母亲虽然同意赡养殷浣,但殷浣本人并不想寄人篱下,主动搬家,在银湖区的一所寄宿学校上学,平时除了过年过节是见不到殷席的。
就今天这一面,还是殷浣给老师编了个借口说不舒服要回家才见到的,她一直担心殷席不会来,见人没瘦才放心,只是殷席言语上的恶意中伤还是让他有些难受。
乔河看着殷浣,好像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总觉得现在的殷浣和刚到宋家的自己非常像。
小心翼翼地和宋家人交流,担心自己的存在会让宋池不开心,宋池说什么他都不反驳。
但宋池和殷席是不一样的。殷席对殷浣冷暴力,宋池没有。
宋池一直护着他。
银湖区的车难打,宋池不好意思让殷浣陪着等,便劝了几句让殷浣回家,殷浣低下头笑了笑:“今天不能回寝室了,不然不好跟老师解释。我打算在旅馆住一晚,陪你们等等没关系的。”
“那怎么行,一个女孩子一个人住旅馆?”宋池蹙起眉,掏出手机就要给殷席打电话,“不行,我要跟殷席说一声,让他接你。”
“宋池。”殷浣仰着头看他,眼眶微微发红,却倔强地抿住嘴没让眼泪流下来。“谢谢你,但真的不用了。”
宋池跟乔河上了车,殷浣冲他们招了招手,露出一个笑容。宋池觉得那笑容分外惹人心疼,他说不上来什么感受,就觉得殷席十足不是人。
殷浣憋住眼泪不让自己哭的样子,和乔河被别人嘲笑是捡来的孩子,小脸气得通红,眼睛也肿了,却还忍着不予理会的样子非常像。
他们有着相似的遭遇,只是殷浣没有乔河那么好运。
第2章 第二章
宋池的父母还在外地工作没回来,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因此也不用担心翘了晚自习会被人骂。
洗漱完上床时已经凌晨两三点了,宋池估算了一下,按自己的生物钟,明天早上的第一节课肯定得错过。虽说都高三了班主任不会太管他们,但明目张胆地迟到还是不太好。
他想了想,敲了敲乔河房间的门:“我怕我明天睡过头了,你起来的时候能叫我吗?”
自从两个人升入高中后,乔河就没进过宋池的房间,闻言拿着卷子的手抖了一下,语气里是压也压不住的愉悦:“好。”
乔河习惯早起,醒得比闹钟叫得还早,外面天才蒙蒙亮,远处有拖拉垃圾车的声音。乔河洗漱完换好衣服,到厨房准备好了早餐,戴上耳机听了一段听力。
等看时间差不多了,他才轻手轻脚地上到二楼,先是敲了敲门,见宋池没有回应,知道这人还没醒,便扭开了门把。
宋池的房间和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非常不同,一般人见到宋池第一印象就是吊儿郎当靠不住,但他的房间却是很整洁的。东西都有条有理地摆着,阳台门边摆了个吉他,上面盖了一层挡灰的布。
鞋底踩在地板上,乔河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推了宋池两下。“宋池,时间到了。”
宋池让乔河叫他不是没有理由的,他属于那种生物钟不到闹钟响没电了都吵不醒的人,整一个非暴力不合作,他指望着乔河把自己叫醒,而叫醒的方法只有把他从床上踹下去。
昨天宋池脑子一抽,就把这事交给了乔河,但他却忘记了很重要的一点,乔河现在虽然不像小时候一样x_ing子软绵绵的了,但也不会打他,更不会踹他,让乔河叫醒他等同于随缘。
早上第一节还是数学课,怎么说都不能错过了。乔河咬咬牙,又推了宋池两下,宋池翻了个身,仍是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宋池爹妈最早是种薄荷的,因此宋池的衣服洗完后都会用薄荷味的熏香熏一熏,常年带着一股清爽的气味。乔河站在床边,那股摄人心魂的气味不断地在他鼻尖萦绕,恋恋不舍似的。
乔河犹豫了一下,慢慢弯下腰,凑到宋池的唇边,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一下。
一个平平的,不带任何旖旎色彩的动作。
宋池最后还是醒了,被他家太后的电话给吵醒的。他给自己妈设置的铃声与众不同,最能折磨人的耳朵,不光楼下的乔河受不了,连睡觉雷打不动的他都给吵醒了。
他吊着手摸到手机,眼睛似睁非睁似闭非闭,跟还没睡醒似的。
“池池,你起来了没有?”乔町的声音十分温和,一点也没有商场女精英的那种凌冽感。
但这并不影响宋池对自家老妈的敬佩,他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刚起,妈您有事?”
“妈妈最近忙,跟你爸商量过了,弟弟的生日我们今年就不回去陪他过了,你陪他出去玩玩,好不好?”乔町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间,“等下次过节我们再回去。”
“没事,妈您忙吧,他不会介意的,我到时候跟他说一声,叫上班上同学一起出去。”宋池应下来,一只手捞起了桌上的台历。
乔河的生日就在明天,上面还用红笔打了个圈。他顿时有些懊恼,最近乱七八糟的东西想了太多,连乔河的生日都差点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