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昭没有解释,只是道:“我现在要回公司,如果你哪天想养,我会陪你去选。”
沈煜为总觉得他说的话那里有些奇怪,但是现在他需要担心的事多得多,并没有心情去追寻其中深意。
顾泽昭走了,沈煜为在屋里绕了一圈,最后嘭地坐在沙发上。时隔几年,再回到这个房子,感觉很奇特。
一切没有多大的变化,但是冥冥中却有不一样的感觉。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非常奇妙,沈煜为在沙发上躺着,直到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喂,您好。请问是沈煜为先生吗?”
“我是。”
“您好,我是安泽宁的助理小林,我来接您去办培训的事情。”
第21章 同居 (3)
所谓培训,就是……和一群陌生人聚集在一起,上课,做练习,在同一个地方(食堂)吃饭,必要时还有在同一个地方一起睡觉(集体宿舍)。沈煜为没想到这个培训是封闭式,也就是说,他不可能每天从顾泽昭的家里出来,像大学时那样上课,而是每天活得像个即将高考的高中生。
尤其是其中一个室友是曾经想要爬他床的人,那就更糟糕了。沈煜为看着准备走进来,却僵在门口的新室友,崩溃地想。
顾泽昭坐在办公桌后,转了一圈,看向落地窗外。此时已是黄昏,落日余晖给四周高楼镀上暖洋洋的金色,他注视着那逐渐消亡的光芒,许久才道:“你的意思是,他的父亲可能在几十年前就出轨了,并一直保持着那段感情?”
坐在办公桌对面的人应了声,又道:“我能找到那点蛛丝马迹,但是我暂时查不出是谁——他们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
顾泽昭转回身体,伸手拿起桌上的调查材料,再次翻看。那人沉默地等待着。
“你可以从这里作为着入点。”顾泽昭道,他指着其中一页,上面显示的是沈父的出境记录,“既然你能把这个查出来,就能查出他和谁在一起。”那一年,刚好是沈煜为出生后第二年。
那人点点头。
“还有。”顾泽昭想了想,“你同时再去查一下,爆炸那天,他家共有几个人出入。”等那人应了,他才道,“你可以走了。”
距离沈煜为开始封闭式培训,已经过去了快半个月。这个培训是个快速的,为期一个半月的课程,它节奏紧凑,把能教的会全部都教授给培训生,但是,却不会考虑他们能否吸收——毕竟这是学生自己应当考虑的事情。
顾泽昭知道沈煜为在担心什么——对于这一行来说,天赋尤其重要,而如果沈煜为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他会说服对方,换一种方式混进去,不是通过演戏。但是既然沈煜为想要先这样,他也不会阻止。
即使已经过去了五年,他仍然记得他们分手时的情形。曾有人说爱情是花,需要精心培育,但是那不该是一个人的“任务”,那应该是两个人共同做的事。但是那时他们偏偏都忽视了它,不论是什么感情,当它只是单方面时,就不会维持很久。
最后,他们的感情也死于长久压抑后的爆发。不,不应当说死了,因为在时隔几年后再见面,虽然被胡辰启短暂地多走过目光,但当发现自己开始忍不住关注沈煜为时,他就明白自己在一次栽在了这个人身上。但若是沈煜为和过去没有两样的话,顾泽昭不会那么快下决心,想要跟对方复合。
在沈家出了那些事后,他发现沈煜为奇迹般地扛了过来。对方比自己以前想的要更加坚韧,虽然经过短暂的慌乱,但现在他已经开始摸索解决的方法。这是沈煜为的改变。
那天沈煜为说他这几年进步很大,他不知道对方说的具体是哪方面,但是总归来说,他俩的复合是有希望的。
至于胡辰启,顾泽昭已经开始打算,将这个人慢慢地从沈煜为的眼中抹除。
沈煜为坐在镜子前,所有人都已经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人。这是个墙上贴满全身镜的房间——镜子可以直观地反应出他们的一举一动,让他们更快地发现自己的不足,并学习。
来这里的人,都是有点底子的,只有他一个人从零开始。但是教他们的老师说,从零开始不一定就很糟糕。
培训对于他来说并不简单,老师说他还没有找到他自己切入的那个点,他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但比起确定他在演戏方面毫无才能,这样的说法比较容易接受。今天上午的时候,他收到了顾泽昭的消息,说是已经查出他父亲曾经出过轨,甚至可能一直保持着那段感情。
沈煜为以前确实并不知道这点,在这样的情况下得知父亲曾长期出轨,他无法做出什么反应,恨父亲吗?可父亲早已去世,更何况,他在世时,对自己也还算负责。但是他看不出他父亲糟糕的感情问题,跟他们现在正在调查的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但是顾泽昭认为调查这些很有必要,而沈煜为的看法是,既然花的不是自己的钱,那么就随对方折腾好了。
沈煜为摸了摸镜子。在开始培训前,他已经有很久没有好好观察过自己的脸了。第一堂课时,老师让他们好好观察自己的脸,面部表情,并且依照提示做出各种表情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这么久以来,都是怎么样的状态。
苍白,茫然,眼里的抑郁仿佛要湮没他自己。没人会想要这样的,仿佛一片会带衰整个剧组运势的幽魂,来参演自己的剧。事实是,他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坚强。
沈煜为想起那个夜晚,他好奇当时的顾泽昭对着自己这样的一张脸,是怎么样下嘴的。
那天以后他开始努力调整自己,尽力让他的脸看上去不那么糟。到现在也算卓有成效,至少不再像一个幽灵。沈煜为收拾了自己的包,甩在肩上,走出教室,准备去食堂吃饭。
路过洗手间时,却听到里面有大笑声,他没注意,却在走开之前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真的吗?沈煜为跟你住一起?”一个声音问道。
“对啊。这两天还好啦,你是没看到刚开始他那个衰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得了阳痿。”一个耳熟的声音戏谑道。
沈煜为顿住脚步,他想起来了,是那个曾经想要爬他床却被他拒绝,现在却成为他室友的人。这两天他除了上课就是在看书或是看电影学习,要么是努力锻炼身体,并没有注意过这个人,甚至连名字都没有记住,却没想到在这里都能碰上。
里面的谈话还在继续,说到沈煜为,还提到了他的家庭,越往后,说的话越不堪入耳,但是可以听出来,那里面现在只有两个人。沈煜为深呼吸一口气,在听到有人出来时,先走到一旁的教室躲进去,探个头,看一个不认识的人走了出来,左右看看走廊上没有任何人,便走了进去。
他看到正在洗手的室友,然后将厕所大门关上,并反锁。
锁门的声音终于引起那人的注意,他从镜子里看到了沈煜为,整个人都是一愣。
沈煜为并不多话,只是将包从肩上甩下,两步上去扯住他后劲往后一拉,将他摔在地上,狠狠一脚踢中其腹部,在对方痛得弓起身时蹲下,一手卡住对方脖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痛得说不出话来,沈煜为却没有耐心等待,喃喃道:“没关系,反正也不重要。”他一拳狠狠砸下去,那一刻仿佛有什么从心里的屏障中溃堤,他没有停下来,而是找了不容易被外人看出伤口的部位,开始揍人。
中午,顾泽昭吃完饭,刚休息了一会准备继续工作,却突然接到沈煜为的电话。他一愣,很快接起来,道:“怎么了?”
沈煜为声音压得很低:“我打了一个人。”
顾泽昭听他语气,第一反应是他杀了一个人,紧接着反应过来,道:“打了谁?”
“我的室友。”
“那室友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
“放心,我会处理这件事。”顾泽昭安慰道,“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
“他伤得怎么样?”
“不太重。”沈煜为回忆了下那人身上的伤痕,以及自己下的力度,回答道。
“好,你先去吃饭,下午还要上课,对吗?”顾泽昭哄道,“放心,从今天下午开始,你就不必再看到他了。”
沈煜为在那边踌躇一番,道:“你不会……把他……”
顾泽昭好笑道:“你在想什么?我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啊。”
沈煜为因他这句话也笑了,两人挂了电话,他继续低头给自己的指关节处贴创可贴。其实他大可不去打扰顾泽昭,但是久违的,他突然想找个人说说话。
不一定是谈令他辗转难眠的东西,但是就这样,也挺好的。
从那天起,沈煜为住的二人寝宿舍,变成了他的单人宿舍,而那个室友,他再也没见过。
培训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个半月便过去。期间沈煜为每天都绷着神经,像一团海绵孜孜不倦地吸收着那些知识,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进步,但是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几斤几两。
培训结束,众人一起吃散伙饭。沈煜为挨个给老师们进酒,一直到最后一位,也就是那位曾经说他还没找到自己的切入点的那位老师。沈煜为举着酒杯,他本就酒量不行,现在喝了几杯,已经不胜酒力,却强撑着。
“你现在还在外面摸索。”老师拍拍他的肩膀,“多历练历练,我觉得你能行。”
沈煜为眼里噙着泪,低声道:“谢谢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