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嘉辰的存在不是秘密,早在贺宁西的母亲在世时他们母子二人就都知道,但母亲生x_ing文静怯弱,与世无争,对贺云阳的所作所为无力追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当不存在。贺云阳本身不在乎戴嘉辰这个儿子,他有那个空闲时间,更愿意去外面找女人,于是戴嘉辰对于贺宁西来说,也仅仅就是存在着,无害地仿佛生活在他的平行空间里。
但平行的空间现在已经被打破了。
贺云阳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微微一笑:“他是他,你是你,他又不碍着你。”
贺宁西不太能理解贺云阳对戴嘉辰的这个态度,这种云淡风轻一般人做不到,但他就能像个真正的领导上司,只看戴嘉辰是不是个好的心外科苗子,对于他和自己有没有血缘关系再所不问。
不过贺云阳是个有些城府的人,贺宁西觉得自己理解不了也是正常的。他点点头:“那我上楼了。”
贺宁西和戴嘉辰曾在一个高中,不同班,二人都有意地避开对方,尽量不照面,贺宁西觉得戴嘉辰能来应聘西坛的工作,甚至和他在一个科,这也很神奇。
他刚从美国回来不过两个月,随便和人玩玩,每天过得很懒散,很快,一周过了,他要入职了。
早上七点,贺宁西到了心外科,彼时人已经来得差不多,戴嘉辰就站在饮水机旁边等接水。听见动静,朝贺宁西望了一眼,其实是挺深的一眼,直到科主任说话,才将目光移开。
“哟,小贺来啦?”科主任姓彭,曾是贺云阳手下,现在贺云阳基本不上台了,他这个位置坐得愈发稳固,对贺宁西笑笑,“你的桌子就在那边,你跟小戴坐挨着,年轻人之间有话聊。”
贺宁西瞥了一眼戴嘉辰,他已经到了自己的座位,拿着杯子喝水。
贺宁西走过去,戴嘉辰默默拿起一叠报纸翻弄着,拒绝和他对视。
“行了啊,你们先熟悉熟悉,该出门诊的出门诊,差不多也到点了。你们,到时候跟着去查房。”
彭主任走了,剩下的人也都各就各位,一时间办公室人散得七七八八。
贺宁西盯着戴嘉辰看了一会儿,只说了一句话:“洛丹妮是我高中同班同学。”
戴嘉辰终于把脸从报纸里露出来,面色平静地望着贺宁西。
贺宁西前倾身子,把双臂撑在戴嘉辰的桌子上:“你为什么来西坛?西坛是私立医院,论各方面那是不如公立,以你的资质没必要来。况且,你应该知道西坛现在谁说了算。”
戴嘉辰终于笑了,只是那是皮笑r_ou_不笑:“知道,你爸呗。”
贺宁西知道这世界上还有戴嘉辰和他妈妈,是在他上初一的某一天。那天他因为发烧告假,没去上学。彻夜未归的父亲并不知情,他躺在床上,门是打开的,听楼下隐约传来动静。
贺宁西家的保姆这个时候会出门买菜,他有点害怕,走出来,往楼下张望着,原来是自己的父亲,带来一个陌生的女人和孩子。
他们在对话,贺宁西只能捕捉到部分,大致是什么“心脏”、“没钱”、“十万”、“我和孩子平时不求你”之类,贺宁西基本串不起来那对话的含义,正在费解时,底下的那个孩子突然望上来,仰头看他在的方向。
贺云阳不吭气了,转头站起身,贺宁西只得哑着嗓子软软道:“爸。”
贺云阳表情稍显意外,但惊讶只是一闪而过,马上又恢复正常:“怎么没去上学?”
“我今天发烧了。”
他慢慢往楼下走,不过贺云阳马上阻止道:“哦,原来是这样。小西进屋睡觉吧,爸爸和别人谈点事,会小声一点。”
说着,他起身过来上楼,拉住楼下了一半的贺宁西道:“走吧,要爸爸给你端杯水吗?”
贺宁西摇摇头,小声道:“他们是谁啊?”
贺云阳简单地说:“不是谁。”
当时贺宁西没觉察出异常,回了屋子。
等贺云阳再出去,声音果然小下来,可以忽略不计,贺宁西很快又睡着了。
当晚,他偶然听见父母背着他的对话,才知道原来贺云阳曾经和戴嘉辰的妈妈曾经有过一段。贺云阳坚持是有x_ing无爱,说戴嘉辰的妈妈来看病时勾引他云云,贺宁西无声地听着,但其实心里并没有很震惊。
往往就是这样,当事人以为已经瞒天过海,其实消息早已经散布得人尽皆知,成为了公开的秘密。贺宁西上小五时和邻居家小孩吵架,当时那小孩就对着贺宁西吼:“得意什么啊,你知不知道你爸天天在外面花,他都快不要你了!”
贺宁西不是故意想起这些片段,只是他站在医院走廊的玻璃窗前,双手揣兜望着医院大楼围起的花园时,它们无意识地闪现。
他只是想避过人最密集的饭点,以免在饭堂和戴嘉辰不期而遇,但事情就是这么巧,慢慢地,他听见楼梯拐角处戴嘉辰的说话声。戴嘉辰特有的那种不带情感的低沉嗓音。
“你骗她有什么意思?”他似乎并不高兴,沉默了一会儿,总结道,“对我来说,先谈钱,再谈别的,否则没意义。”
第03章
贺宁西踟蹰着要不要走开,戴嘉辰正好打完电话,向他走过来,看到贺宁西正站在那儿,本来就黑着的脸更黑了几分,让人很难把他和刚刚查房时在别人面前笑容和煦的那个人联系起来。
戴嘉辰嘴一斜:“你刚才在偷听我打电话吗?”
如果说自己只是不小心听到,他应该也不会相信,不过幸好他不在乎自己在戴嘉辰那里的风评。于是贺宁西撇了撇嘴:“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戴嘉辰没想到他是这么个态度,又觉得他嘴角一浮,仿佛是挂着一丝讥讽的微笑,眉头一皱,转头走掉了。
食堂的菜色比起学校来稍好,戴嘉辰的胃口却不怎么样,他略感疲惫地缩在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随意夹两口菜。其实按照一般时候的他,一定会设法加入最热闹的一拨人群,积极展开交际,但今天,他没有那个心情。
戴嘉辰没有不妨碍别人有,不远处的长桌上,几个医生护士大剌剌地议论着新来的人,当然,话题的中心就是院长儿子贺宁西。
午间时分饭堂不会怎么安静,别人也不太注意他们在干什么,于是对话聊得肆无忌惮,他们估计不认为贺宁西会这个点钟还没有吃饭,于是说起了他的八卦,关于他那中等偏上的学校,一般的成绩,甚至是贺宁西有点孩子气的不稳重的笑容。
戴嘉辰并不想把注意力放在那样无聊的对话上,但不知不觉,也有些在意那对话的内容。的确,贺宁西和他们说的差不多,他显得很不成熟,是典型娇生惯养的那种样子,举手投足透着懒散。戴嘉辰突然想起高中时候他有一次放学,经过贺宁西班级时正轮到他值日,不小心看到他拿着拖把什么也不干,就坐那儿发呆。
“知道吗,听说小少爷考试根本就不是第一名,笔试答得很一般,面试也说得不怎么样。”
戴嘉辰索然无味地吃着菜,结果不小心把纸巾碰到了地上,他低头去捡,发现自己背后正坐着贺宁西。
“照你这么说,那个第二名好亏。”
“亏什么,也进心外了啊,谁不得矮小少爷一头,能进来不错了。要不是小少爷不干杂事,得要他一个干脏活累活的,他再能那也没戏。哎,听说长得不错,还没瞧过呢,找机会过去那边溜达一下。”
戴嘉辰回头看了一眼贺宁西僵直的脊背,心里冷笑了一下,还真有点想知道他现在的表情。
他想着,马上付诸行动,收拾了餐具特意绕到贺宁西面前,看贺宁西盯着自己的餐盘若有所思,嘴抿得很紧。
贺宁西发现了他的目光,也抬头看他,戴嘉辰马上附送他一个讥笑,贺宁西的脸果然变白了,他头一低,用手挡住脸,装出看手机的样子。
那些人没说错,早上那些j-i毛蒜皮的事,全部都是戴嘉辰处理的,贺宁西就是坐在那儿翻翻报纸。因为全科室和别科来的,都指名他干,而贺宁西帮谁,也绝不可能动手帮他。
戴嘉辰的心情好了那么一点,下午别的科室让他帮忙搬器材时,他也并无怨言,起身打算动作。
不过他万万没想到,贺宁西也站起来了:“我来吧。”
“呃,那些很重的。”同事推脱道。
贺宁西淡淡看他一眼:“戴医生搬得了,我觉得我应该也没问题。”
同事尴尬地笑了笑:“那……你俩一起去吧,反正也不止你俩。”
这下贺宁西和戴嘉辰心里一起不舒服了,搬器材的全程,他们没说过一句话。
一天上班下来,贺宁西就感到了心累。科室的人给他簇拥着要为他和戴嘉辰办欢迎会,他正费劲想着推脱之词,戴嘉辰就先拒绝了:“实在不好意思,我晚上还有事。”
“什么事啊小戴,能推就推嘛。”科室的人一致认为戴嘉辰很好相处,一天下来就对他有了几分亲热。
“真的没办法,几天前已经和同学约好了。”
戴嘉辰不去,他们也不能明目张胆只给贺宁西办,因此作罢。事实上,戴嘉辰还带着家教课,等上完课回宿舍,已经是十一点出头。
李云帆正在他们宿舍里和人闲聊,看到戴嘉辰,道:“你说你,丹妮人特别好,你不能让她慢慢接受嘛,非要上来就说那种话。”
戴嘉辰把东西往桌子上一放,拿起盆子和睡衣,没理他,要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