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平达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跨到我面前,一手掐住了我的下巴,反光的镜片渗着寒光,苍青色的嘴唇在微颤,他在尽
量控制自己即将失去控制的情绪,我是个伤患,论道义他不能再对我使用暴力。我的下巴没有脱臼但很疼,我毫无反手
之力,艾平达绝对不属于力量型的人,可我却没办法反抗。
“你,给我,闭嘴。”
我反正没什么好说的了,没事快放我走,我要回宿舍睡觉,我还发愁明天怎么面对林轩,我快愁死了!
艾平达见我消停了,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望着窗前的百合花发呆,过了几分钟,他缓缓问道,“你在给林轩当陪练
?明天你带我去见他,这件事情我给你解决,但作为交换——你安分点。”
我冷笑,说道,“我给他工作了两天一共两千,可我要付违约金一万,我还要筹借三千,你看着办吧,你不是有钱么,
给我一万一!”
艾平达回头走近一个小房间,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黑色的皮包,他从那里面抽出了大量钞票,仙女散花一样将钱
扔得满世界都是,壮观的钞票雨,真是壮观极了。他又抽出一沓钱摔在我脸上,骂道,“我给你钱,我给你!”
说完他摔门而去,我的手边都是钱,可我却看不到了。我拔掉吊针,坐起身来,一个人呆呆笑了半天,下床去,我要走
了。迎面进来的护士看到这满屋子的钱,大喊着不好啦不好啦,那样子活像见了鬼。见到钱不高兴吗?为什么不高兴呢
。
那天我一个人回到了学校,我看了那胖子搂着一个时尚的女人招摇过市,他的三层肚皮像不停抖动的皮冻,可却滑稽地
穿着件紧身的上衣,他虽然笑得满口黑牙,但看得出热汗不止的他相当难受。校园里不准抽烟,可他和他的女人抽着粗
大的雪茄。他们看上去愚蠢却真实,这才是我生活的地方,没有枪,也没有伤及生命的暴力。不知道为什么,在经历早
上后,我对很多东西失去了原先的看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林轩把我彻底改造了。我必须重申,这就是我真实的生活
,它很真实,但有时候又很虚幻。
钟秦还没有回来,可在屋里等我的人是李恒和李栋霆,所以他有可能又出去了。李恒紧张地并拢膝盖,眼神不停躲闪。
桌子上是一个我没有见过的黑色皮夹,我觉得特别可笑,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这个,是,是在你屋里找到的。”开口说话的人是李栋霆,我没看到他的表情,他过于膨胀的头发很好地遮掩了一切
,“你,你承认吧。”
我捂着嘴巴走到他们面前,“李恒,你看着我。”
他不敢,肯定不敢,为什么栽赃?为什么要害怕,你不过是很不小心把钱夹里的东西东丢了而已,你有能力赔付,你为
什么不敢承认?!
“你快承认吧!”李栋霆忍不住了,他看了我一眼,可我的脸有点变形,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半截话卡在了喉咙里,“
你,你——”
“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错了就去承认,我不会背黑锅,你给我记着,这笔账,咱们慢慢算。”
“你,你嚣张什么,我们在你屋里找到赃物了,你还不承认,我们就报警了!”
“呸,不好意思,那上面根本没有我的指纹!滚蛋,你们碍眼死了,你们和钟秦的电话我都听到了!还要怎样?我没那
么高的觉悟,你们自己犯的错误自己去弥补,兔崽子,滚蛋!”
我并不生气,事情有点好笑,一场闹剧。我往卧室走,一推门,看到钟秦直愣愣站在里面,他笑得狡黠,高声道,“我
可是人证,你们别太过分!是吧,怜生。”
我一把攘开钟秦,怒声骂道,“你也出去,我要睡觉了,都出去!”
“诶,你和艾平达商量的怎么样了?要不明天我也一起去见林轩?”
“行,行,明天你们拎一口袋钱去和他谈判!我要睡觉你快出去不要再来吵我!”
我确实很累,我没有足够的耐心和他们谈论钱包的事情,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这些琐碎的事情让我厌恶至极。我隐隐知
道,我此刻烦闷焦躁的情绪源自今天早上非常不愉快的遭遇。林轩这颗毒瘤要破裂了,他让我噩梦不断,我再次想起了
被母亲囚禁的那三年,阴暗潮热的地下室里,我吃够了馊饭。她变态地认为正因为生了我她才失去了勾引男人最敖人的
资本,可我没有错,我不过是无可奈何的出生了。她靠吸烟来减去腰上的赘肉,如果她有钱,她会购买毒品。我十二岁
的时候,她和一个靠倒卖避孕套壮阳药起家的男人跑了,她告诉我大伯一家,有本事养他,没本事让他去死。我懦弱的
大伯像女人一样哭了几天,决定养我,他说我是无辜可怜的,让我好好用功以后发达了给那个不要脸的母亲看看。好,
我忍,什么我都忍了,我把一切不公都吃到肚子里,我慢慢熬,一天一天熬,熬到我能自由的那天为止。
我被钟秦喊起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抱怀站在我床前,质问我为什么气艾平达,我想起来了,我下午对他的态度非
常差,我很后悔,我想他是那种习惯用钱和身份摆平一切的人,我奈何挖苦他,我对钟秦说,我对不起他,但愿他扔在
医院的钱能一分不少拿回来。钟秦拍拍我的头,说道,“起来吃饭吧,我可是给你把粥热好了。”
“什么粥?”我见钟秦又要生气,立刻跟言道,“噢,我去吃,我去吃。”
客厅里光线不强,我看到散落了一地的报纸,一张头版上赫然写着“直击方天惨案,陪酒女郎惊暴幕后主使。”我瞥了
眼新闻下方的生殖卫生广告,嫌恶地将它掀到一旁。
粥不够热,吃上去怪怪的,算了,我计较那么多干嘛,我不饿,可我必须要吃点东西了。钟秦津津有味看报,时不时瞅
我一眼,看我吃得很认真,非常高兴,那副邀功的表情仿佛在说,顾怜生,快感谢我呀,我等不及了,来啊!很像在勾
引我的色情服务人员。我心情不好,可我没有对此发表看法。
“你能不能给我讲讲林轩的事情?”
钟秦一听林轩的名字,表情立刻凝重起来,他摇摇头,闷声道,“你不要吃惊,连我们都怕他,他说什么就一定能做到
,不计后果很可怕。我就在酒会上见过他几次,艾平达和他的接触可能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