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情形让我胆战心惊,我不知她在酝酿什么,总之感觉很可怕。她腮边有一小粒米黏着,她丝毫不介意被旁人看去了,
伸出指甲几近透明的手指一拈,殷红的舌尖如蛇信子一卷,惬意地评价道,“大米要一粒一粒吃才有味道,像有生命一
样,咬一口就能尝到它的生命。”
我完全不理解她疯癫的话语,只觉得今天很反常我似乎又要倒霉了。但当我体会到她那时的心情时,才知道,真的能咀
嚼出生命的味道来,疼,可愿意。
这顿饭我吃得相当别扭,周围的人都在掩嘴笑,我和薇彩像情侣一样吃饭,用一套餐具(虽然我最后也没敢再用了),
这在别的大学可能常见,但在这里,就算再热恋,也不会公开使用一副刀叉。
我把她送到了藏青楼前(完全是因为顺路的缘故),告别,挥挥手,看着她进了楼门才走。我意识到自己正在形成十分
愚蠢的习惯,我怎么看都像和她有莫大的关系。这误会真的太大了。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不好意思污染了环境,捡起
来。
钟秦不在宿舍,我苦笑一下,无所谓离开了客厅。下午和杜子腾去图书馆,晚上要排练,生活空虚而忙碌,我已经习惯
了。我习惯中午做梦,梦到了大伯家门前已经变成臭水沟的小溪流和高大笔直的桐树,密密麻麻的花朵纷纷砸落,遮天
蔽日般绵延了整个梦境。我在窒息,我惊讶地梦到了站在石桥对面的母亲,她挽着一个看不清面相的男人,朱唇蠕动着
,听不清她在说什么,直到我醒来的前一刻,才恍然看清楚了:再见了,怜生。
我恶心这个梦,要去洗脸清醒一下,我嘭打开门,只见钟秦蹑手蹑脚正要进他的房间,他背脊一耸,显然被我吓了一跳
,转过脸来不到一秒钟就慌张开门,跳进去,锁门。我笑了,他害怕我。即便我是个同性恋,也不会侵犯他,他其实可
以很放心。
也好,你好好防备我,这是理所当然的。
之后的事情就是我方才所说的,我不做流水账记录了,今天没什么特别的,我只说一个细节咱们就结束吧。杜子腾晚上
决然没有赴约的样子,他对一个女生,并且是如花似玉女生的“盛请”完全忽视,这是我不能理解的。我记得钟秦叫我
不要和他来往了,可我知道分寸,我不会被他利用,况且现在我完全没有利用价值了。事有蹊跷,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我再次重申,杜子腾是个天使,他比任何人都要纯洁善良,可是他的结巴毁了他的翅膀。
还有一件事,裴曦盯上我了。
第十章
九月三十日下午,就在大伙儿为了晚上的演出兵荒马乱时,钟秦父母的突然到访使整个排演笼罩在阴云之下。不知道是
谁将他把脚弄伤的消息不小心?透露出去了。
当时有人来排演大厅找他时,我们正演到白雪公主吃苹果的那一幕,我咔嚓一声咬了下去,完全忘了那是一个假的,涂
满颜料的赝品苹果味道非常糟糕。钟秦像要英勇就义的烈士迈着悲壮的步伐一瘸一拐走了,李恒也马不停蹄迅速通知了
艾平达。然后他火速请来了替补裴曦,我和这个人在眼神相触的那一刻,浑身都极度不舒服。他长的是很帅,但他看我
的眼神用猥琐形容可能是有点过分,但绝对不会让你舒服。怎么说,那眼神里充满了赤裸裸的欲念。
“嘿,伤心不,钟秦回不来了。”裴曦幸灾乐祸摸着下巴,笑眯眯走近我。
“随便吧,只要能演就OK。”我是真的无所谓,钟秦见了我不自在,一起演戏很尴尬。
“我上次和你说的事儿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
裴曦拍拍我的脸颊,在我挥拳的刹那退到了安全距离内,笑道,“怎么样,和我交往吧,咱们挺配。”
我此刻谈不上羞愤,被人调戏的感觉有时候很复杂,我能不描述当时有点犯贱的心思么……
李恒欲哭无泪,踱步频率越来越高,到最后直想往玻璃上撞。下午三点,齐琪率领的化妆团队抵达了,她们甚至请了一
个专业美容顾问,那男的,说不好听是娘娘腔,你要说他中性美我也没辙,总之起初让人很不习惯。你能忍受一个尚有
些肌肉的男人蹦蹦跳跳一双眼睛桃化闪光直喊哇噻,公主好美哦,好可爱哦,かわいい——的人吗?
我们坐在一旁商量化妆事宜(我不专业,纯粹哑巴了),李恒他已经叫人去取正式的演出服装,他不知道跟哪儿定做的
,听说造价昂贵,但他不操心钱的事情,他家里也赞同这样的花销。
裴曦颐指气使的模样也只能让我们忍气吞声,他好歹也是当之无愧的表演系高材生,被人拿来做替补本身就很屈才,况
且上一次彩排时他完全没有上台就走了,被人挥之来去的感觉一定很差,我们大家都知道。但人们尽量不产生愧疚心,
只因为裴曦是个无耻下流?(大误)的同性恋。我反正身在世外,就是这个话剧现在流产,我也只能认为自己浪费了一
些时间而已。
“你们要不要先对一下台词?”
对于李恒的建议,裴曦翘着鼻子懒懒答道,“我看还是再等等,你着急吗?”
你看李恒那抓耳挠腮的样儿能不急?裴曦成心的。
“好,好吧。”
“诶,李恒,我来的时候听说钟秦他爸要把他接回去养伤,晚上估计来不了了。”
“……到时候还请学长——”
“呵呵,我这人不是特招人讨厌么,你们为了小辉把我恨死了,你说到底怎么帮?”
李恒脸一黑,死要面子逞强,梗起脖子,说道,“对,我们快把你恨死了,我们这话剧没有钟秦还不演了!你现在走吧
!”
裴曦点点头,要往外走,李恒心里一点底子都没有,他一定很懊悔,现在的钟秦不能给他一点安慰。我叹了一口气在那
帮女生飞溅的唾沫中从容起身出去了。在楼梯拐角处,看到裴曦靠在墙上抽烟,我怔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我就知道你会出来。”裴曦眯着眼,吐了一圈青色的烟。
“我这是要去厕所,别误会了。”
“呵呵,我跟你一块儿去。”说着他扔掉烟,在地上踩灭,大步跨到我前面一点,冷不丁抓住我的手腕,“那可是个谈
情说爱的好地方。”
“你有毛病吧,”我甩开他的手,说道,“谁愿意在那儿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