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是,我把一个月过成了漫长的一年,真痛苦。”
“日子还长着呢。”艾平达叫人先把酒拿上来,在我面前晃一晃,问道,“你要不要陪我喝一点?”
“完全不行,我一喝酒就发疯,你一会儿该我抬回去了。你少喝一点吧。”
艾平达一边点头,一边竟然斟了满满一盅仰脖豪爽地灌了下去,我看晕糊了。不愧是从小在大大小小的酒会上混大的人
,酒量吓人一点折扣都不打。我看他什么东西也没吃就一杯一杯把酒当水喝,连忙拉着他,他双眼依旧清明,安慰我,
“放心吧,这点酒喝了我不晕,还能开车回去。”
“你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吧!别借酒消愁啊!”我夺走他的酒杯,劝他先吃点东西,免得不小心胃出血。
艾平达果然有心事,趴在桌子上一直瞅着我。你看吧,我反正不会难为情,能白吃白喝我还担心什么,我夹了一片山药
正要往嘴里送,艾平达抓住我的手腕,笑道,“我也要吃。”
“你自己夹啊没人拦你。”
“就你筷子上的那一片,给我。”艾平达绝对喝醉了,他竟然冲我撒娇。
我面红耳赤,喝斥道,“你看你喝醉了吧,你快别拉着我我还要吃饭呢!”
“喂给我啊!快点!”艾平达哼哼唧唧往我身上倒,怪在脸色发白一点都不像醉酒的人。他不会是故意装疯卖傻吧!
我想把他推开,结果他整个身子倒在我身上,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我的领口,有些冰凉的手指触到了我的锁骨。好端端一
片无辜的山药落在桌子上不能吃了。我推不开他也不能任他在我身上黏着,只能把他扶到一旁的长沙发上,问服务员要
了一条热毛巾给他擦擦脸和手。一顿午饭就这么黄了。我肯定把他运不回去,所以只能打电话叫钟秦来接。
“什么——”我一听钟秦的声音就大概能猜到他什么动作:怒发冲冠,“什么,他喝醉了!快告诉我你们在哪儿呢!”
不至于吧,紧张成这德行。我一个人吃得索然无味,不过这家饭菜确实不错,价格还算公道。我还没有吃完,钟秦就慌
慌忙忙赶来了。他一进来就骂道,“你是不是想害死他啊!喝酒,还让他喝醉了!”
我本来想辩驳一番,但艾平达却是脸色苍白嘴唇乌紫不似正常酒醉之人,问题可能真有点严重。我一点吃东西的欲望都
没了,帮着钟秦把艾平达扶上车。他狠狠瞪我一眼,驾着车绝尘而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对,没错,我必须留
下来付钱。我欲哭无泪,这倒霉的一顿饭!
钟秦也是自己开车下来的,把艾平达接走后还留了一辆给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收拾好车钥匙自己花钱坐公交车
回去。途中裴曦给我发来一条短信,是名副其实的“短”信——哪儿?
我不想理他,他真缠上我了,虽然每天可以避而不见,但电话短信不间断,我虽然不心疼电话费(林轩会给我付帐),
但开销大了岂不是自找死路。我耷拉着脑袋,心疼那一桌没有吃完的饭菜,就这么走到宿舍楼前,钟秦像个门神架着胳
膊恶狗似地盯着我。
“吃好了吧!”
“完全没有。”
“艾平达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你别想好过!”
“他自己要喝,我还以为他很能喝呢。他在什么地方?”
“在校医院躺着呢,你跟我去一趟,走吧!”
我站在原地不走,迟疑了一下,问道,“他是不是不大高兴?”
钟秦斜我一眼,冷哼一声,“就没几件事让他顺心。”
这人真他娘活得别扭。干吗虐待自己!简直有病想不开。我顿时一点都不同情他了,说道,“我去让他把这顿饭钱给我
报销了。”
“你脸皮怎么这么厚!”
“你才发现啊。”
校医院在比较偏僻的山上,一条蜿蜒曲折的路深入茂密的树林,郁郁森森,即便是在午后,林间也弥漫着大量水汽。我
走在钟秦身后盯着他的背影出神,心里还是惆怅。这几天他不在宿舍,我也不想回去,因为到处都是陌生的气息。可他
回来我一样不想回去,因为到处都是他的气息。走着走着树林里没有路了,青石板路戛然而止半道儿断了,钟秦站在那
里张望,回头问我,“你认得路不?”
“你刚才怎么送他去医院的啊!”我哭笑不得,亏他敢问出口。
“我现在走的是近道,啧,真该向李恒问清楚。”钟秦嘟囔着掏出手机,在面前晃了晃,“不会吧,没有信号!”
“你可真能干,原路返回。”我丧气地叹口气,扭头就要走。
钟秦大步跨到我跟前拽住我的胳膊,嚷嚷起来,“都走这儿了,肯定能走出你现在回头要花多少时间啊!”
“行行行听你的大少爷你开路我断后咱们齐心协力争分夺秒赶快走出去。”
“这还差不多。”钟秦满意一笑,怕我逃了似的竟然不放手白吃豆腐。
“你怎么不长记心,你抓着我我可怎么走路,放手啊!”
“你要是跑了怎么办!”钟秦眨眨眼,这耍赖的表情我最没辙。他明明知道我根本不会逃走,有那个必要嘛!
这片山林还未经开发,长满了茂盛古老的参天大树,即便十月初也枝繁叶茂密密麻麻密盖了整个天空,粗犷纠结的树根
裸露在地表,刻满了沧桑岁月的痕迹,深绿色的苔藓爬满开裂的树干,有的甚至长出一些蘑菇?之类的东西。学校后山
最为宝贵的就是这些树,他们是英兰山的精魂所在。即便是到了今日,大学三番两次扩建,只有这里纹丝不动。人们对
这些古老的生命充满向往,不得不肃然起敬,虔诚地悄悄离开这片圣地。但此刻,我和钟秦找不到出口,越走越害怕,
这种地方是鬼怪传言最集中的事发地,总是有人说几年前有个女生在此上吊阴魂不散等等等,可笑归可笑,一旦身临其
境脑子里就充斥着古怪荒诞的想法,唯一给我安慰的是,现在还是白天。
“怎么搞的还没有出去,这林子够大的。”
钟秦抓皱了我的衣袖,我想把他的手拔开,“你别再抓着我,走到这份上我也不敢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