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大胡子男人对我的敌意倒是不大,只是第一次看见的我时候有些惊讶。
“你没说过你还有个儿子呀,亲爱的。”他说。
“那不是我的儿子。”房东太太不愿多谈。
“那他为什么住在这里?”男人好奇地问。
“房客,房客!你就当这个小鬼是个房客就好,他那该死的妈十年前把他丢下来不闻不问,居然指望我帮他养儿子……”她拔高了声音,越说越生气。
男人哄了哄,房东太太的情绪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进入十二月以后,天气越来越冷,当我晚上躺在床上被冻醒的时候,我就知道,冬天来了。地下室没有暖气,每到冬天的时候,我都觉得很难熬。客厅倒是有暖气,但是房东太太不会允许我去客厅睡觉。
所以冬天里我最喜欢的地方是市中心的图书馆,尽管我从来不看书,但那里面的暖气很足。如果不是因为图书馆晚上不开门,我倒是想在里面待上一整个冬天。
快到圣诞节的时候,安娜给我打了电话,告诉我他们的“契约情侣”舞会已经准备充分了,场地就设在莱克斯大学的礼堂里,举办时间为圣诞节假期前最后一个周末的晚上。
“我们收到了很多期待和意见,前期的反馈比想象中要好。”安娜说,她声音里透出了一点儿疲惫。
我劝她早点休息,但她俨然兴奋得失眠了。
“温斯特学院也有不少人要来参加,哦罗伊——我真是太高兴了。你最近有空吗?可以一起跟我们去贴海报。”她说。
我本来想去帮她,突然间又想起了爱德华·维森。虽然这么说有点儿小心眼,但是我真的不太想看见这个人。
于是我只好对她说:“抱歉,我很想去帮你,但最近的课比较多。”
“没关系,亲爱的。舞会那一天你会来的吧?”
“我会去的。”我说。
时间很快就到了舞会的那一天,我在图书馆睡了一下午,之后把滑板送回了房东太太家里,又溜了出来。
大胡子男人在做炖菜,我实在猜不透他到底是哪儿的人,因为他做的东西像是一种混合了各种食材的呕吐物。
他见我形色匆匆,问我:“晚上不在家吃饭?”
“不。”我没有跟他说太多。
“好吧,注意安全。”他道。
莱克斯大学离我住的街区有段距离,我坐了地铁,到站后又步行了大约十分钟。路过公告栏时,我看见了安娜的社团所张贴的海报。我不知道大礼堂在哪儿,但是跟着人群走总没错。
的确来了不少人,大家都穿着奇装异服,黑衣女巫、白雪公主、张着獠牙的怪兽、挎着篮子的小红帽……什么都有!稍微低调一点的人选择了那些亮闪闪的面具。
我在门口找到安娜的时候,她正忙得不可开交,礼堂门口的队伍排的很长,他们正依次从放在大门前的箱子里抽号码牌。男人抽左边的箱子,女人抽右边的。旁边还有个拿着相机的男孩儿一直在帮人合影。
“罗伊!”安娜说,“真高兴你来了。”
“你没告诉我这是个假面舞会。”我说。我穿的太普通了,什么都没准备。
安娜显然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我什么没有准备!”我凑近她,在她耳边大声道。
“我忘记跟你说了?该死的!”安娜笑道。
艾米丽·鹿特正好出现了,她朝我打招呼:“晚上好,罗伊。”
“他没有面具,给他个面具。”安娜道。
艾米丽朝安娜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你忘记跟罗伊说了!过来,亲爱的,我去给你拿。”
她领着我朝礼堂另一侧走去,那里有个休息区,艾米丽从箱子里翻出个c-h-a满羽毛的面具给我戴上。
“很酷。”她说,“人手不够,你能先来帮帮忙吗?”
我说:“当然。”
随后,艾米丽给了我一块指示牌,让我站到队伍的最后面,我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队伍越来越长,气氛也越来越热烈,我隐约能听见从礼堂里传来的尖叫与呼喊声。这些大学生都很放得开,也会玩。夜色中,礼堂就像是一个敞开嘴巴的巨大怪兽,它在吞噬他们,而他们也乐于被吞噬。
我的心情还算不错,如果这时候爱德华·维森没有突然在我背后出现的话,我想我的心情还能更好一点儿。他扮成了中世纪的骑士,腰上别了一把利索的长剑,风度翩翩,看上去到真有点骑士的样子。他夸张地朝我行了个礼,笑道:“好久不见,罗伊殿下。”
第05章
我和我的母亲分别了九年,关于她的印象随着时间的流逝也逐渐暗淡了下去,但有一些记忆却始终盘踞在我的脑海里。
她曾经对我说过:“要相信你的第一直觉。”
现在,我的第一直觉告诉我,最好不要跟爱德华这个人扯上关系。
我在面具背后打量着他,他看起来的确很无害。我不知道他的那种忧郁的气质是从哪儿来的,但是很显然,配上他的这副好皮囊,这种气质算的上是如鱼得水。
“面具很适合你。”他说。
“谢谢。”我礼貌x_ing地回道,“你有什么事?”
爱德华轻笑了一下,一双棕色的眼睛盯着我,有些无辜地道:“亲爱的,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你明明知道的,我很喜……”
“停。”我立刻制止了他的话题,回头看了一眼排队的人群。我和爱德华原先就站在队尾,现在人群往前移动了不少,和我们两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我冷静地对他说:“我不喜欢你,我也不是同x_ing恋,请别再这样了。”
爱德华挑了挑眉,说:“是吗?连一个机会都不给我?罗伊,我不知道你这么冷淡。但是你表现的越冷淡,我就越兴奋。真想看看你在床上是……”他在恰到好处的地方停下,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突然发现我可能想错了,爱德华的真实目的可能要比我想象中简单。
他想上我,仅此而已。
“你觉得社会上的这些败类都集中在哪儿?”我的朋友尼克问过我这样一个问题。
当时我们正窝在他的阁楼里抽烟打发时间,我和他并排躺在一张不太舒适的单人床上。
“我想,贫民窟会多一些。”我说。
他差点要动手打我,笑道:“你这家伙是不是故意找茬,我他妈的就住在贫民窟!”
“我又没说错,你的确就是——”我朝他脸上喷了一口烟。
“你和败类做朋友,你也是。”尼克说。
“没错,我也是。”我说。
抽完烟我们开始喝汽水,尼克拿了一个很大的玻璃杯,开始往里面倒各种不同口味的汽水。黄的、蓝的、绿的、红的……然后疯狂搅拌,接着用一种非常自信的神情看着我,对我说:“尝尝。”
我喝了,味道很奇怪。我皱着眉让尼克喝,结果他居然不肯喝。我捏着他的下巴,使劲儿往他嘴里灌,他宁死不从,汽水撒了一床单。
他坐在s-hi了的床单上,垮着脸对我说:“感觉自己尿床了……你还笑!”但笑这种东西是会传染的,尼克没坚持多久,就跟着我一起笑了起来。
我得承认,和尼克在一起的时候,我很放松。
尼克笑完后对我说:“罗伊,你知道吗?败类永远是平均的,他们到处都是。那些有着良好出身,在大学里读书的家伙里面,也有很多。这个城里,这个国家,这个世界,全被败类塞满了。”
我有好一会儿没说话,和爱德华对视的时候,我看见了别的东西。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对他的视线总是感到不舒服了,因为那里面其实包含着一种最原始的征服欲,他并不掩饰这种赤裸裸的欲望,相反,他太坦然了。他把这种欲望用甜言蜜语包裹起来,他找到了我的弱点。
可惜,他选错了对象。
我轻轻笑了下,我感觉爱德华的呼吸似乎变得急促了一些,我漫不经心地说:“不。”
“你在做梦。”
他压低了声音:“哦?所以安娜知道吗?”
我愣了愣,“你什么意思?”
他舔了舔嘴唇,道:“她知道你对女孩儿硬不起来吗,嗯?亲爱的。”
我懂他的意思了,但还是有点儿难以置信:“你在威胁我。”
他说:“我就是在威胁你啊,亲爱的。我想,你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你的小秘密吧。”
“我不是同x_ing恋。”我强调道。
爱德华嗤笑了一声,说道:“你肯定是,你必须得是,你不知道你有多迷人,罗伊。”
我现在有点儿怀疑安娜交朋友的眼光了。我再一次回过头,安娜仍然在礼堂门口忙碌着,她可能不会想到她的社团成员不仅是个迫切需要约炮的同x_ing恋,而且此时此刻还在不停地s_ao扰我。我可以一拳打在爱德华的鼻梁上,我不知道他对我的了解有多少,但我觉得他可能严重低估了我的战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