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裴从他腰间抬起头来,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几乎是用抢的从郁卿手里拿过那份亲子鉴定书,等他看清亲子鉴定书下写到:被鉴定人与鉴定人为兄弟关系时,他才安静下来。
郁卿半弯下腰,将笔塞到郁裴手里,又把股份转让说明书递给他,温声道:“这下阿裴可以签字了吗?”
郁裴没有说话,但他顿了几秒,终于沉默地在股份转让说明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当名字的最后一笔落下,他像是脱力般的松开了笔,望着股份转让说明书的目光有着悲哀和难过,又有着释然。
“好了,我们继续吃饭吧。”郁卿拍拍郁裴的肩,“一会阿裴还要睡午觉呢。”
“嗯……”郁裴低低地应了一声。
等到郁裴吃完午饭要上楼睡觉时,郁卿突然喊住他,递给他一张银行卡。
郁裴不解地望着手里的卡:“哥哥,这是……”
“这是你的股息红利,也算是你自己私房钱。”郁卿对郁裴笑笑,说道,“阿裴快十八岁了,也该有自己的小金库了呀。”
“可是。”郁裴顿了顿,又轻轻说道,“我没有什么要买的呀。”
郁卿每个月都会给他很多零花钱,郁裴生活在郁宅里,也不用愁吃穿,这些仆人都会为他打理好,就连他画画要用的纸笔颜料,在每个新季度也会有专门的人为他买了送过来,所以郁裴是真的不缺钱。
当然这只是对郁裴来说。
他这个年纪的大部分男生们,其实钱是不够花的,要么打游戏氪金,要么买新的运动鞋,要么为女朋友花钱,穷人有穷人的穷法,富人也有富人的穷法,像顾峥每个月就都在喊穷。
所以郁卿就觉得很奇怪,他问郁裴:“怎么会没有呢?顾峥都买了一辆跑车玩了,我看他朋友圈还经常晒些表,阿裴就没有什么想买的吗?以前不是还会买些新颜料吗?”
那是在以前。
郁裴默默地在心底回答道。
他现在几乎都没摸过颜料,又怎么会想买新颜料呢?
但是他沉默了会,还是接下了那张卡,他问郁卿:“哥哥,我可以买一些花种来家里种吗?”
“当然可以。”郁卿愣了一下,然后马上说道,“阿裴想要养一些花吗?”
“嗯。”郁裴应声道。
郁卿点点头:“养些花也好,可以愉悦心情。那阿裴想好养什么花了吗?”
“还不知道。”郁裴说,“我还没有想好呢。”
“那就慢慢想,有什么事要帮忙都可以和哥哥说,哥哥不在可以找庄叔说。”郁卿又摸摸郁裴的头。
“哥哥。”郁裴突然喊了郁卿一声。
郁卿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哥哥午安。”郁裴垂着头,拿起自己的书包就上楼了。
郁卿也和他说:“午安。”
郁裴回到房间后,将那张卡拿在手心翻来覆去看了好久,最后将它轻轻放在床头柜子的抽屉里,他拿出手机,点进洛长洲的空间里,翻看他的说说记录。
他记得洛长洲种着许多花,其中有一种花长得很好看,绿叶之间是成束的红色花朵,花中央有着一个小小的白色花蕊,花蕾垂下时就像一个个饱满的红灯笼,非常可爱。不过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花,郁裴想问问洛长洲这种花叫什么,他想养。
郁裴找到洛长洲发的关于那花的说说后就去找他了:[长洲你睡午觉了吗?]
[还没呢,怎么了?]
[我想问问你,这种【图片】花叫什么啊。]
[哦这种花啊,它叫塔依毛西亚。]
塔依毛西亚?郁裴一愣,这好像是个外国的名字。
下一刻,洛长洲又给他发消息道:[它是斐济的国花,怎么忽然问这个问题?]
郁裴回复道:[我想养花,就是这种花,所以来问问你,它是国花啊,能够买到吗?]
[当然可以,不然我怎么会有这种花呢?不过你不用买了,我把我种的这盆送给你好了。]
[真的吗?]郁裴有点高兴,但是他又说不出自己为什么高兴,[可是这样的话,你不就没有这种花了吗?]
[没事,等它开完花之后,你再给我它的种子就好。]
[嗯嗯,那这种花有什么花语吗?]
[有,它的花语是:泪水带来新生活。]
新的生活啊……
郁裴怔怔地看着洛长洲给他发的花语,靠在软枕上闭上眼睛,渐渐睡去。
但学生们中午的午睡时间不是很长,因此郁裴下午去上课时,他眼眶周围微红的痕迹还未完全褪去,即使他用冷毛巾敷了一会眼睛,但哭过的痕迹还是很明显。
洛长洲见到他时,盯着他眼睛看了很久,这才把目光挪开。
郁裴按着呯呯直跳的心脏,以为这件事就算这样过去了,谁知道洛长洲忽然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今天的阳光好刺眼啊。”
“嗯?”郁裴被他这句话弄得莫名其妙。
“你看。”洛长洲低下头,指着自己的眼睛说,“我眼睛都被刺红了。”
郁裴一看,洛长洲的眼眶周围确实红红的,眼里还带着s-his-hi的水雾,深蓝色的眼瞳中央瞳孔收得很细,很明显是盯着太阳看久了才会有这样的情况。
“长洲……”郁裴轻轻喊着他的名字,郁裴不知道他胸腔里奔涌的情绪是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此刻需要看着洛长洲,心脏才能得到片刻的宁静。
洛长洲对他笑了笑,然后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对他说:“走吧,快去教室,外面的光线太刺眼了。”
第26章 “很甜。”
到教室后,他们两人都有些发红了眼睛引起了谭启明的注意,郁裴还好,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洛长洲也红了眼眶,着实让谭启明觉得稀奇。
“你们两干什么去了?”谭启明转过身盯着他们两人左看右看,“怎么眼睛都是红红的?”
郁裴还没来得及回答,洛长洲就说话了:“没什么,只是阳光太刺眼了。”
“有吗?”谭启明狐疑地朝窗外看了看,“我怎么觉得还好啊。”
洛长洲抬眸,定定看了谭启明一会,然后问他:“你近视吗?”
“额,有一点。”谭启明拿出自己的眼镜在洛长洲面前晃了晃,他是有些近视,不过度数不太深,眼镜只有在上课的时候会戴。
“那就对了。”洛长洲一本正经地胡扯,“我和郁裴都不近视,你近视,所以看不清阳光。”
谭启明:“……”他这下再听不出洛长洲的冷幽默,那他就是个傻子了。
“洛长洲,你这人——”谭启明张了张口,又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来说洛长洲。
然而洛长洲却挑了挑眉梢,接话道:“很帅?”
坐在他旁边的郁裴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行行行,你最帅。”谭启明颇有些无语,“咱们的祝大美人都向你告白了,你那天拒绝祝月明的话真是太牛逼了,小弟佩服。”
谭启明想了一会,终于知道洛长洲这人是什么x_ing格了,就是闷s_ao——表面上一本正经冷酷无比,肚子里却一窝的坏水。
而郁裴本来还有些低落的心情,被谭启明和洛长洲的对话一逗,那些难过便消失得一干二净,甚至还忍不住跟着谭启明的话轻轻点了点头。
可不是吗?
那天洛长洲拒绝完祝月明之后他就在学校的贴吧里火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想到“饮鸩止渴”的,洛长洲脑袋里都不知道装得是些什么,竟然能够想到用那样的话去回绝祝月明。
想到这里,郁裴不禁侧头看了一眼洛长洲。
洛长洲此刻低着头,右手不时转下笔,深蓝色的眼睛望着他面前的习题册,和他曾经画的那副素描小相几乎一模一样,郁裴看着他,不禁想——像洛长洲这样优秀的人,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呢?
他不喜欢祝月明,那他大概会喜欢一个比祝月明更漂亮,也更优秀的女孩子吧。
郁裴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要舒缓胸腔里突然生出的陌生又熟悉的窒息感,陌生的是之前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熟悉的是在祝月明和洛长洲表白那天,他就是这样的感觉。
似乎只要涉及到洛长洲,他的心绪就像是被猛然摇晃过的碳酸汽水,只要轻轻扭开盖子,就会翻涌出各种酸涩的气泡。
郁裴有些怔怔,下一刻,他的眼睛就对上了一抹深邃的蓝——他偷看洛长洲又被抓到了!
郁裴赶紧错开视线,随手抄起一本笔记本翻开,假装自己是在学习。
然而洛长洲却将凳子朝他这边挪了挪,离他很近,书也不看了,单手杵着下巴用肯定的语气道:“你在看我。”
“没有。”郁裴赶紧矢口否认,用足以自欺欺人的坚定语气道,“我在看书呢。”
“好好好,你没看我,我在看你。”洛长洲闻言发出了声轻笑,郁裴听到他笑声耳朵更红了,但仍是不肯抬头。
洛长洲笑了一会,忽然“咦”一声,然后他就伸手从郁裴的手肘边拎走了一张什么东西:“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