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虽然我心里吐槽了无数次沈寒的絮叨和自恋,但依旧感谢他隔三差五的“沈式唠叨”,因为这确实给我的业余时间找了些事情做。
最近心情烦躁,连微博和贴吧都刷不下去,却反而在想到工作和赚钱的时候,多了几分动力,心情也因此平静了许多。
我上网找了一些营销的方式方法观看学习,之后找了一个空本,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对于下学期n_ai茶店的营销做了一些规划。
有句话说得很对: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我尝试过一个月拿五千的工资,再回到月工资四千,就让我有些无法接受。毕竟多出来的那一千块钱,真是能做不少事,哪怕每天就放在支付宝的理财产品里,都能产生一些微薄的收益。
况且,谁会跟钱过不去啊!
我在家的日常生活枯燥而又无聊,直到年三十晚上,我亲爸给我黑白的生活添了浓墨重彩地几笔。
其实我回家快一个月了,见我爸的次数不超过三次,每次也就是打个照面的功夫,根本没时间做过多的交流。
因为本来我也是躲着他,他在家的时候我尽量出去,实在避无可避地碰上了,打个招呼也就是极致了,他懒得理我,我也懒得搭理他。
除夕夜是个例外。
即便是我家这种情况,除夕夜也是要一家人一起守岁看春晚的。
今年的春晚一如往常地极其无聊,不同的是,连微博吐槽都降了档次,有很多转发量颇高的微博,我看了半响竟是get不到任何笑点。
正在我内心吐槽微博的吐槽的时候,我爸忽然道:“小远今年赚钱了?”
我闻言,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摔到地上。
一般我爸叫我“小远”,后面都没什么好事,而且我赚钱的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
这么想着,我抬头看向我妈,却见我妈的眼神躲躲闪闪。
呵呵。我就知道。
然而又能怎样?那是我亲妈,养了我这么多年,我赚了钱,于情于理是要给她的。
但我不想让我爸知道,如果让这个人渣知道我现在有固定的收入来源,那以后我的这个固定收入,就会变成他的固定赌资。
我扯了扯嘴角,笑道:“参加了一个比赛,拿了个奖,得的奖金。”
“什么比赛奖金这么多?”我爸饶有兴趣地问我。
“一个写作比赛,以前我也参加过,就是没得过奖,今年运气比较好,拿了个三等奖。”
“是嘛!”我爸忽然笑得慈眉善目,说真的,他虽然喝酒抽烟赌博,但人却并不臃肿,而且年轻时的英俊潇洒犹在,尽管气质差了一些,但这么一笑,还是帅的。他抬手摸了摸我的脑袋,道:“小远出息了。”
我干笑。
“那你赚钱了,怎么光给你妈不给我?我不是你爸么?”他说着,表情忽然狰狞起来,抚摸我脑袋的手变成揪住了我的头发。
我吓得往旁边挪了挪,想离他远一些,然而这微不足道的动作只是徒劳。下一秒,我的胳膊就被他拽住,而后我整个人都被他拽了起来,在我还没意识到他接下来的动作的时候,我已经被他抽了一巴掌,随后被他大力推搡了一下,跌倒在地。而我旁边就是小茶几,我这一倒,由于惯x_ing,脑袋直接就磕在了茶几角上,登时疼得我头皮发麻。
我想抬手揉揉脑袋,却听到我妈的尖叫,她大喊:“文建国,你住手!你做什么打思远,钱我都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给我?这个小畜生赚了钱竟然忘了爹,这么多年老子白养他了!嗯?”
文建国骂骂咧咧地看着我,作势朝我走来。
我看见我妈跑过去抱住我爸,阻止他朝我进一步走来,只是我的视线有些模糊,耳朵嗡嗡作响。
我扶着茶几和沙发勉强站起身,之后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又看了一眼抱作一团的爸妈,随后走到家门口,拿起外套,穿上鞋子,平静地打开家门,离开了。
101.
“您好,我要报警……我在XX街36号,凤凰园3号楼2门403……家暴……对……好的,谢谢您。”
我挂断电话,平静地坐在小区里的长椅上,等着警察的到来。
现在外面的温度是零下五度,我羽绒服里面只有一件秋衣,却奇异地不觉得冷,甚至觉得有些热。
我的脑袋依旧很疼,而且感觉上面好像顶着一坨什么,我伸手摸了摸,发现凉凉的,之后我接着小区老旧昏暗的路灯看到了自己手上沾上的红色液体。
其实说液体已经有些不准确了,准确来说,是冰水混合物。
我忽然觉得很好笑,拿起手机在路灯下自拍了一张。
左脸肿起,右脑门也有些肿,只是被血迹挡住了一些,看不真切。
我绝对是我爸亲生的,他知道我最近的生活太过灰暗,所以给我加点颜色看看。
我自嘲地笑起来。
我本来就长得不怎么好看,这么一下,算是彻底破相了,以后还怎么跟陈啸辰他们混啊,我忽然想道。
正想着陈啸辰,就接到了陈啸辰的电话。
我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这个电话。
好在对方也没有让我纠结太久,手机屏幕熄灭,小区里的这一隅再次重归安静。只是我在的这方圆三五米内安静罢了,不远处有小孩子在玩烟花,再远一些有人拿着鞭炮和不知多少发的巨大烟花顶风作案,为我市已经让人无法呼吸的空气再添“灰黄”。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警车到来的时候渐渐归于静寂,又在警车停下之后没多久再次响起。
我进楼之前,看到天空中炸开了一朵无比艳丽又巨大的烟花。
今天是春节,不知多少人心里都在炸烟花,而我,却被亲爹在头顶炸了烟花。
我叹了一口气,领着警察同志上楼。
上到三楼的时候,我手机又响了,还是陈啸辰。
我点了拒接,随后带着警察进了家门。
102.
万万没想到,我的败家爹竟然连警察都敢打!
原本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是一片狼藉,我妈肯定是被打了,但脸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只是挂着泪痕。
两名警察说明来意后,本想请我们说明事发过程,却不想文建国一听警察是我叫来的,就开始骂骂咧咧地朝我走来想再打我。警察见状,忙将我们分隔开来,并问道:“你受伤了,有没有叫120?”
我低声道:“我不要紧。”
警察闻言骂了一句,拿出手机叫120。
文建国却在此时扑了上来,要将警察的手机夺走。还好另一名警察眼疾手快地制止了文建国,两人随即扭打到了一起。
我担心地看着警察,小声问:“要不要再叫几个警察过来?”
打电话的警察摇摇头,随即对着手机报了我家的地址,安排救护车赶紧过来。挂断电话后,他也加入了战局,并掏出了警棍,威胁似的说道:“这位同志,请你马上住手,如果再不住手,我们就要强制逮捕你了!”
文建国却像发了疯一样跟警察战作一团,拿警棍的警察无奈,只好一下将文建国击昏过去。
我妈哭得像个泪人儿,一瘸一拐地走到我面前,问道:“思远啊,你为什么要报警?你这是要害你爸吃牢饭的啊!”
“……”
事已至此,我头上还有没能擦去的血迹,她作为我的母亲,却只关心面子问题,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两位警察将文建国拷了起来,随后又打电话道:“对,袭警了,得找麒麟的人来处理了。”
麒麟应该是指离我家不远的麒麟园小区吧,我想。
那警察对我说:“一会儿救护车来了,麒麟派出所的人会跟你们去医院做伤情检查和鉴定,你流了这么多血,先去医院,笔录之后再说吧。”
我点头同意。
120和麒麟派出所的民警差不多是同时到的,他们到了之后,就带着我和我妈上了120的急救车。
临走前,我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文建国,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而我妈却拉着警察的胳膊,不停地祈求:“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我们不报警了,不报警了可以吗?他没有打我们,都是我们自己不小心摔倒的,你们撤警可以吗?”
警察看着我妈的眼神有些怜悯,开口却很冷漠:“即使你们自己受伤,他袭警也是不争的事实。”
103.
除夕夜,别人大约都正在吃着团圆饭,而我家却分崩离析,各自为伍。
我脑袋被磕破,缝了七针,此时正陪我妈做全身检查。
我妈身上多处青紫,很显然,除了今天被我爸造成的那些伤痕以外,还有些之前留下的痕迹。胳膊上、腿上、肚子上,脸上也有些不明显的淤青,到处都是我爸家庭暴力的证据。我妈却似乎并不觉得疼,只是一直请求警察再给文建国一次机会,不要关他。
麒麟派出所派来的两个民警,一个矮胖,一个高瘦,矮胖的那个私下问我:“你们在家经常挨打么?”
我说:“那得看怎么定义‘经常’了。我上高中之前,两三天挨一顿打都很正常的。一般我妈只要不劝架,是不会受伤的。主要是得顺着文建国,不然挨打几乎是肯定的。我上高中之后,这种情况好了很多,因为我上的是寄宿学校,所以一个月可能会被打一两次,好多了。但我妈自己在家,我就不清楚了。”
矮胖警察看着我妈,唏嘘不已,“都这样了,不离婚,还护着?”
“呵呵……”我干笑两声,“思想比较古旧,要面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