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五抱着胳膊,笑着往墙上一靠问:“你找哪间?不会问问服务员吗?”
侯岳心说“那还不得被笑死!”
他看着刘五,突然反应过来:“你跟着我!?”
刘五往他面前一摊手。
侯岳眨了眨眼,有点懵还有点萌,意思是没明白你要干点啥?
“噗!”刘五没忍住乐了,牛舔卷毛的五官立体深刻,不怎么高兴的时候看着挺唬人,又拽又狠的熊样。现在有这么一本正经的卖萌,简直戳爆了萌点。“你,‘再来一包’。”
侯岳扭头就走,斩钉截铁的说:“不给”早干嘛去了!赏你的时候就该痛快接着,这会儿想要了,爸爸还不想给了呢!
刘五靠在墙上指挥他走出迷宫:“左拐是A101-200,右拐是A201-300,回头是B区……”他刚说到这儿,那个脚下生风的背影来了个急刹,差点被他身后托着果盘的服务生追尾。
侯岳的转身动作,仿佛威武的军姿,利落潇洒,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凌人的傲气。
刘五看这人大踏步越走越近,渐渐收敛起自己笑容,他有种被迎面而来的气劲扫到的感觉。类似于武林绝学中,以气劲杀人于无形。
如果说他被这股逼人的气劲儿伤到了,可是又不疼不痒,只是神经有点颤。
侯岳目不斜视从已经直立起身的刘五身旁经过,擦身而过时,抬手把攥热乎的卡片c-h-a|进刘五衬衫兜里。
刘五低头看着那只手靠近,手背皮肤散发的热度扫过他的下巴,快速靠近,迅速撤离,前后不过一秒,卡片精准的c-h-a|进衬衫兜里。
他凝神屏息,直到脚步声走远,才放开呼吸,像是被掐紧了脖子后的险象环生。
他攥紧的拳头,微微抬起又落下,身体本能把靠的太近的人都划为危险物。
卡片散发出来干脆面的味道,其实是一股很浓的调味料味。
他没回头看牛舔卷毛有没有再次迷路。紧张过后,脑袋里慢慢浮现出那条伸到他面前的大长胳膊,以及有一颗痣的手背。
KTV长长的过道里,没断过人,偶尔包厢的门打开,还会蹿出几声杀猪般的惨叫。
有些人活着就是一种霸道,他霸占你的记忆,霸占你的喜怒哀乐,霸道的无形中左右了你对人生的选择权……
刘五没挪动位置,仿佛也不怕来往的人认出他这张脸了,双眼一直盯着某一个不存在的点,恍恍惚惚间,那个潇洒傲人的身影一次次从他面前走过,穿透人群,穿过他身旁,……只是没了带着热度的一扫而过。
难道他还没被人强横霸道的摆布够吗?
忽然间,他想走,立刻走!
侯岳正在KTVB区晃荡,老猴的电话打了过来。
“儿子,你又跟我老婆斗智斗勇,行吗?”
很有自知之明的小猴,面带微笑的说:“不行呀!您说怎么办?”
老猴颇有些过来人经验,规劝说:“哎!痛快回家收拾屋子拖地遛狗,寒假争取做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骂不还口打不还手,随叫随到的乖宝宝吧!”
侯岳心想,果真拐走老猴的小老婆是对的:“诶?老猴同志,你自己老婆没管好我都没跟你计较,你不帮我也就算了还阻止人民劳苦群众闹革命!回去好好管管你老婆,儿子是用来疼的,否则乖宝宝的爹妈是会孤独终老的,知道不?”
老猴同志愁死了,媳妇儿子天天上房揭瓦闹革命,但是吧,家庭和谐很重要,一定要有人坚持不懈在中间和稀泥:“哎呦!祖宗,你可吓死我了,还孤独终老,我现在出差见庙就拜,就盼着自己早点被妻儿抛弃,趁早孤独终老,就你俩这三天两头上房揭瓦的频率,我怕我是坚持不到孤独终老的美好时光了。”
“别介呀!为了您的小老婆您也得坚持坚持呀,小老婆我给你好好照顾着,您给我做好通风报信儿的工作,我保证不刮花您小老婆的脸……”
侯岳还没说完,对面突然一声暴喝:“猴崽子!你又开我车!回来……”
电话被无情的挂断,阶级斗争,亲爹都不好使,何况是后妈小老婆。
在迷路了二十多分钟后,侯岳终于进了包厢。可是一进门又后悔了,突然好想迷路一整夜。
这一年夏天流行的神曲《好乐DAY》,以及MV‘掀裙舞’此时正在包厢大屏幕上播放。
一群直男跟磕了药似的群魔乱舞,每当MV中的姑娘们掀起裙子,就能引发一阵尖叫。
震耳欲聋,刺破苍穹。
侯岳的耳膜快被穿破,24K铝合金狗眼被花花绿绿的闪的已经瞎了,一副带死不拉活的熊样摊在沙发上,眼看两个寝室的直男们沉溺‘掀裙舞’中,无法自拔。
MV中的卖萌小可爱,混合高端洗剪吹,略带小清新的花式各种露,秒的这群直男已经完全没了自控力,如脱缰的傻狍子般。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19:00
二更24:00
第8章 伤疤
比拇指大一圈的长方形纸片上,有两个牙印,其中一个牙印还有点斜。
刘五靠在地铁的扶手上,捏着纸片在灯光下翻看。
他猜,如果那个牛舔卷毛知道他就是躲在车里并且顺走巧克力和牛n_ai的人,一定不会把‘再来一包’的幸运送给他。
面包几口啃完,连续几天的通宵熬夜,面包刮过嗓子,粗粝的摩擦让喉咙的发紧。闭眼静待痛感自行消失,拇指和食指捏在牙龈上摩挲。
就在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的时候,那个潇洒的身影,又开始在他大脑里来回溜达,真烦!
窑村是3号线的终点站,到站已经没多少人。往出站口走,被冬日清晨的冷风一吹,彻底没了困意。
“嘿呦!我当谁呢,这不是姚老头的孙子么!诶?大孙子,怎么没在家看你小叔呀?”
刘五还没完全走出出站口,就听见外面有男人y-in阳怪气的在说话。窑村的原住民几乎都姓姚,这是姚旺告诉他的。所以他不确定这个y-in阳怪气的男人聊天对象是不是姚旺。
紧走几步后,刘五被出站口的冷风吹的睁不开眼睛。原本就只漏了一双眼睛在外面,被风一吹,眼一眯,等他一步跨出出站口时,正在说话的男人,突然骂了句“cao!大白天扮鬼吓唬谁呢!”
刘五没看他,先扫了一圈,果真是姚旺。
他怕自己瞎cao心,姚旺十岁,按说在窑村这种地饭没被人贩子卖了,拐了,应该算是厉害角色。
正跟姚旺说话的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浑身上下写着‘爷是资深地痞流氓’。
刘五慢腾腾的往通往姚旺家的那条路上走,他余光看见姚旺根本没看他,他搞不懂这小孩儿是什么意思。
“看什么看?谁让你在这拉客,上个月的钱你他妈交了吗?”
姚旺倔强的声音响起,很干脆的说:“我没有。”
“呵!没有你跟我牛气什么?把你小叔卖我,顶一年,别不识好歹,你不给钱,就给人,再不行我们只能上手抢了,哼!”
“他是我弟……”
刘五见姚旺的声音突然断了,立刻回头看去。五大三粗的男人,一把抓起姚旺的衣领,跟拎一块布一样,把姚旺提到自己面前,几乎是鼻子挨着鼻子。
“别跟我整没用的,年三十,给人还是给钱,姚老头得给我一样,你说了不算,再给我整事,看我不宰了你……啊!”男人突然杀猪般嚎叫了一声。
姚旺发狠的咬在男人手腕上。
刘五眼看男人要暴怒,抬脚跑向两人的方向,然而已经晚了。
“砰!”
姚旺被暴怒的男人,猛地摔在电线杆上,那是姚旺经常背风站着的电线杆。
刘五没听见姚旺的叫声,心理‘咯噔’一下。
五大三粗的男人抬脚又要踹,被跑过来的刘五撞的一个趔趄。
男人怒气未消,指着刘五骂:“少管闲事!找死是不是!”
姚旺一张脸扭曲的五官拧巴在一起,弯腰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
刘五并不想惹事,但是举步维艰的姚旺让他根本生不出一丝看热闹的心情,他见男人还要上来踹,仰头喊了句:“你想在这里打死他?!”
五大三粗的流氓,抬起的脚停在半空中。
地铁站出口虽然人不多,但并不是空无一人,一大一小开始对峙的时候已经有人在围观了。
男人收回脚,“呸!”了一声往窑村繁华中心走去。
“姚旺!姚旺!”刘五不敢动姚旺,只能寄希望于这孩子没事,他没经验,只能先喊喊看昏没昏过去。
在他叫了五六声后,急的要打120的时候,蜷缩成一团的姚旺终于动了动,再抬头,看见刘五甚至还挤出了一个笑。
这世间有千百种笑,但刘五觉得姚旺每一次的笑,都给他一种茫然无所对的凄凉感。
刘五短暂失神后问:“你,要不要去医院?”
姚旺摇头,一只手撑在电线杆上想起来,可是起了一半,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刘五从他哈气张开的嘴缝里,看见他牙齿上有血,急忙问:“你吐血了?”
姚旺却讥讽的笑了一声,喉咙里发出呵喽呵喽的笑声,有些瘆人,喘了口气,抬头面露疑惑的问刘五:“哥,人的命都这么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