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提心吊胆的日子没法过,萧进帮了个大忙。
这人情看来是欠下了。
丁穆炎叹了口气,拧开水龙头试了试水温,心想等这事过去了,再好好谢谢他。
舒舒服服洗了个澡,丁穆炎出来,听到萧进在阳台上打电话。
“……借我几个人用几天……对,就上次的事……恐吓我朋友,真当我吃素的……之前下手太轻了……送进去,在里面好好教训……必须要让他吃点苦头……”
丁穆炎退后几步,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翻看解剖图谱。
萧进打完电话看到丁穆炎笑着道:“洗完了?那就早点睡吧。”
丁穆炎应了一声走进卧室,黑暗中,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向来倒头就睡的他,辗转反侧,总觉得有些事开始偏了。
第二天丁穆炎一打开房门,就闻到一股焦香味。
“早啊!”萧进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拿着一只啃了一半的煎包跟他打招呼。
煎包配咖啡,还真是奇怪的组合。
“我买了早点,你吃吧。”萧进拨了拨煎包的纸袋,又细心地撕开牛n_ai盒倒了一杯,放在丁穆炎面前。
金黄色的煎包令人食指大动,丁穆炎咬了一口,油香鲜美。
“你早饭喜欢吃什么,今天是我随便买的,不知道你爱不爱吃,我看买的人很多还排队,就买了几个,味道还不错。”萧进吃完一个擦了擦手指,“就是有点油。”
萧进的头发有点s-hi,身上有沐浴后的清香,举手投足间有种纯出天然的优雅,丁穆炎想象着这么一个俊美的男子在烟熏火燎的早餐铺前排队买煎包,似乎有一点不搭,又似乎是真正的生活,是人味,是人间烟火。
“我都可以,不挑。”
萧进笑道:“丁医生真好养活。”
每当他用“丁医生”来称呼丁穆炎时,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普通的一句话被他说出了另一种意味。
丁穆炎默默喝了一口牛n_ai。
丁穆炎不搭腔,萧进浑身不舒服,好像少了点什么,连咖啡都不香了。
“你怎么不理我了?”萧进委屈道。
丁穆炎差点被牛n_ai呛道:“你想要我说什么?”
“就像你平时那样损我。”
“你可真讨人嫌,我让你几分,你还皮痒了?”丁穆炎嘴上说他讨人嫌,但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来啊,你不损人,人生都没有乐趣了。”萧进兴致勃勃,“我们重来:一张床,一碗饭,丁医生真好养活。”
“是啊,没有办法,我现在寄人篱下,连喝牛n_ai都要被歧视。”
丁穆炎将面前的牛n_ai盒转了小半圈,把另一面朝向萧进,萧进一看,上面赫然印有大大的“儿童”两个字。
“哈哈!抱歉,我买的时候没有看清楚!”萧进大笑,双手合十冲他拜了拜,“不是故意的,我马上纠正错误。”
丁穆炎侧过脸忍住笑,觉得脸颊绷得有点酸。
“那么……”萧进坏笑,“儿童牛n_ai味道怎么样?”
丁穆炎斜睨一眼:“你可以尝尝。”
萧进将喝了一半的黑咖啡递到丁穆炎面前,也不说话,就直勾勾笑眯眯地看着他。丁穆炎迎着他的目光,拿起牛n_ai浇了一圈。
“不就是儿童牛n_ai吗,我陪你喝。”萧进笑容加深,喝了一口加了儿童牛n_ai的咖啡。
丁穆炎的心跳有刹那间的失速。
笑过后,两人都没有说话,一时间安静得有些过分,就好像他们的空间被分割开了,外界的事物再也不能打扰他们,有种微妙的气流盘旋在上空。
萧进轻咳了一声:“吃完我送你去医院吧。你今天几点下班,我来接你。”
“不用了,我下班没准。”
“没事,你车还在家里吧?少在外面走,虽然我们不怕,但被人跟踪总是不太好。”
“真不用,你不知道你的车往院门口一停,有多扎眼。”
萧进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指了指纸袋里剩下的一个煎包:“快吃吧。”
今天医院里一切顺利,一天下来丁穆炎没有遇到耽误他下班的事。坐在办公室里,他的心中有一些杂念。
一个人最无法控制的是思想,她就像天上云没有固定的形状,没有既定的路线,每一秒钟都在变化在移动。
他并没有在期待什么,只是有东西闯入了他的世界,不知不觉中生了根,乍一眼看上去是无害的,是温和的,其实极富侵略x_ing,好像病毒一样,一不留神,已遍布全身。
走出医院,可能意外,又可能不意外,丁穆炎又看到了萧进。他还是靠在车上,微笑地挥手,但惹眼的超跑换成了最常见的家用车。
那一瞬间,丁穆炎有点喘不过气。
第15章
接连好几天,萧进都来接丁穆炎下班,吃了饭直接载回自己家,好像怕他跑了一样。
丁穆炎也几乎快习惯,这天下了手术台翻手机,看到萧进发来消息说工作忙赶不及来接他,叫他下班后马上回家,后面又跟了几条消息,叮嘱他一定不要外面乱跑。丁穆炎笑了笑回复说好的,才刚刚发出去,萧进又秒回了一个字“乖”。丁穆炎翻了个白眼把手机塞进口袋。
当晚,萧进确实回来得很迟,丁穆炎已经准备洗洗睡了,萧进兴冲冲地进门。
“还没睡呢,太好了!”萧进蹬掉鞋子几步走进客厅,“给你看个好东西。”
他将电脑连接上电视机,再c-h-a上一个移动硬盘,然后关掉所有的灯。黑暗笼罩,只有前方的屏幕散发出冷光,有一种私密的气氛。
萧进拿了几罐啤酒和一大包薯片,塞给丁穆炎一罐,自己拉开一罐喝了一口,坐在地上cao作电脑,一长串视频文件出现在电视机屏幕上。
“什么东西啊?”丁穆炎也从沙发上滑到地上,长毛绒地毯柔软舒适。
“刚刚剪辑好的纪录片DEMO,是我策划的上一个项目,有关海洋的,前前后后拍了好几年。我今天盯着他们压好视频,专门带回来给你看看。”
“专门给我看?”
萧进挤了挤眼:“请丁院长检查工作,了解一下我团队的实力,我可是做过大项目的制片人。”
丁穆炎笑道:“那萧制片人开始吧。”
萧进点开其中一个:“给你看个刺激的。”
伴随着萧进的话音,前方出现海洋的航拍画面。
萧进向后挪了几步,与丁穆炎并肩而坐,伸手抓一把薯片:“这是分多主题的系列纪录片,海洋嘛,这个题目太大了,我们拍了海洋生物、海洋植物,还有一个系列讲的是海底宝藏,沉船啊、海盗文化什么的,这个系列卖得很好,国内很多频道和网站都播过。”
丁穆炎想起了什么:“是吗?我好像看过几集,是不是有拍过一个海盗博物馆,里面有个钩子手,还说是谁谁谁哪个著名海盗用过的,那个谁谁谁还被吊死了。”
“没错,就是那个。”萧进被他逗乐了,还给了个“你看,我说我是做过大项目的著名制片人吧”的眼神。
丁穆炎重新审视萧进,当萧进提出要拍医疗纪录片的时候,他是半信半疑的。他相信萧进有这个财力,只要肯花钱,一定能请到优秀的人才,怀疑的是,纪录片也不是只靠花钱就能拍好的,如何能在普及知识的同时引导观众的兴趣是个重要课题。当时这个宝藏纪录片是他无意中看到的,觉得有趣就连看了几集,没想到其背后的主策划现在就在身边,萧进远比他以为的专业得多。
屏幕上出现几条丑怪的鱼,萧进又道:“为了拍这个纪录片我们全球的海洋都跑遍了,这一集拍的是食人鱼,介绍了好几种攻击x_ing极强的r_ou_食x_ing鱼。”
屏幕上一个cao着浓重的苏格兰口音的男人掰开鱼嘴,露出一排交错锋利的牙齿,一个好听的男中音不紧不慢地介绍,说如果一头牛掉进水里,这种鱼能轻而易举地撕开它的肚子。
“我跟你说这种鱼可凶残了,有几种鱼拍的时候我也去了。”萧进脱掉袜子,拉起裤管,“你看,被咬的。”
借着屏幕幽暗的光,丁穆炎看见萧进脚掌缘处有一道伤疤,因为皮肤纹路较多不太明显,但仔细看就能看见。丁穆炎心里一紧,目测伤疤长十二厘米,几乎将半个脚掌切开,当时必然是血如泉涌。
“这鱼咬的?”
“不是这种,后面会介绍的,有一段抢救的剧情,不用怀疑,就是我。当时我感觉我脚底板要被掀掉了,血止都止不住,还有毒,送到医院的时候脚肿到这里,黑紫色的。”萧进比划到小腿,“我还以为我这条腿要废了呢,所有人都急得要命。我疼得都快晕过去了,忽然脑中灵光一现,多好的素材啊,立刻对摄影师说:机器不要停,快拍!”
萧进滔滔不绝地讲述他参与拍摄纪录片时的惊险,当时血淋淋的场面现在都成了他的谈资,那是有经历丰富的人才有的举重若轻,笑看风云往事变成故事。他的身上有一种冒险精神,世界再大,我走过,事情再不可思议,我做过,踏遍千山万水,归来皆是我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