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比你是逃犯还要糟糕。
“放心,我不会出卖你的。”安塞尔咧开嘴,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两颗小虎牙让他看起来更稚气了些,“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我不是逃犯。”你不适地退后,与青年保持一个得体的距离,对方却对你的意图毫无察觉,跟着贴近了一点。
你当然不是一个逃犯,与之相反,你是姑娘们口中的钻石王老五,年纪轻轻、事业有成,还高大英俊、一表人才。
可惜的是,你喜欢的是男人,更可悲的是,你喜欢是还是某个特定的男人。
你从进入大学第一天认识他,至今十年,哦不,算上失去的半年,已经十一年了,可惜对方是个只喜欢女人的直男,现在更是定下了婚约,按照计划,今年的十月份将会是他的婚期。
你本以为自己会有一整年来适应这个事实,但生活总是能变着法子对你更残酷,他让你作为同x_ing恋出生在一个传统保守的天主教家庭,让你在刚刚离开家能够主宰自己的感情时,陷入一段无望的暗恋,也能让你努力营造的生活一夕间崩溃。
现在,比你小上8岁的丈夫就坐在你的面前,天父在上,他根本不是你的理想型。
你不过是在莱斯特的订婚宴会上喝醉了而已。
第3章
现在距离莱斯特的婚礼只有半年,而你也在他的面前消失了整整半年,没错,你还是他的得力属下。
“罗恩?”也许是因为你脸上的烦躁神色,安塞尔将手搭在你的手上,而你退缩了,把手抽了回来——你是真的对陌生人的触碰过敏。
安塞尔的眼中浮起水雾:“你真的什么都忘了?”
他的泪光再次使你手足无措,青春期已经离你很远了,如果说你曾有过充沛的难以发泄的激情,也早在长达十年的暗恋中一点点蚕食殆尽,因为在乎,所以不敢泄露一丝一毫。
你本可以编上一百句安慰人的甜言蜜语,却选择了最笨拙的坦诚:“是,我叫理查德·皮尔森,不叫罗恩,我想这中间可能有什么误会。”
你又加了一句:“当然我肯定对此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安塞尔,我很抱歉。”你垂下肩膀,内心的煎熬与外表的平静呈现鲜明的对比,你对此又爱又恨,沉着的特质帮助你在商场上赢得一场又一场的战役,却令你在情场中一败涂地。
“我不明白,”安塞尔收起了眼泪,气冲冲地瞪着你,他站了起来,像只炸毛的猫:“不管你有没有记忆,你都是我的罗恩,我根本不在乎你的名字究竟是罗恩,还是理查德!我们结了婚,是合法的伴侣,我爱你,我知道你也是,你只是——”他焦虑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同时挥舞着手臂,亢奋得像喝了一百杯咖啡:“你只是不记得了!对!就是这样!”
最后,他坐到你的身边:“理查德?”
你点点头。
“我不会放弃你的,就算你是个逃犯,我也要跟你一块偷渡到墨西哥去!”
为什么是墨西哥?你简直哭笑不得,他为什么擅自决定了你逃犯的身份?然而下一秒,你就无心思考这些问题了、
安塞尔的头猛地撞上来,你俩的鼻梁磕在一起,痛得你眼猫金星,他却还不管不顾地亲着你。
半分钟后,你惊讶地发现,你并不讨厌这个吻,甚至在他结束的时候还有些恋恋不舍。
“上帝在上,罗恩,我爱你。”他又叫错了你的名字,但这回你却没有介意。
你突然发现他的双眸绿得非常纯粹,通常绿色的虹膜都会掺杂一些褐色,但他的没有,使你想起西海岸的海水,只有加州这么炎热的气候,才能哺育出这样热情似火的x_ing格,而你已经在暗无天日的冰原上独自前行了太久。
“你终于相信我了?”他看着呆呆愣愣的你,“接下来我们怎么办?跑路吗?还是再等等?”他苦恼的抓了抓头发,又抬头环顾四周,显然十分舍不得你们现居的公寓。
墙壁上到处都是抽象派式的泼墨,地板上还有不少滴落的油漆痕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些正是出自你身边这位的手笔,
你从来都无法欣赏抽象派的作品,无论是波洛克还是毕加索,在你眼里都不过是意味不明的色块和线条。
不过他的配色功夫确实不错,你们的小窝在凌乱中有种奇异的和谐。
“我们不用跑路,”你说,“只需要回一趟纽约。”
第4章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你都在拼命祈祷自己没有因为冲动而犯下大错。也许安塞尔真的如他所说,与你相识半年,但你和他相处的时间满打满算才半天。
但是他看着你偷偷傻笑的神情叫你无路可退。
手机早就不知所踪,你打开邮箱,发现里面有几百封未读邮件,多数都是在你刚离开纽约的一个月内,有家人朋友的来信,也有合作伙伴和同事的工作邮件,唯独没有莱斯特的。
你的心底有些发凉。
继续翻看,一个月后,只有你爸妈和妹妹还在坚持,还有一个朋友说他酒驾进了大牢希望你能为他作保(见鬼的!)
再接下来,就只有广告了。
你的心脏像在冷柜里冻了一夜。也许莱斯特给你打过电话,发过短信呢,你安慰着自己,开始给家人和朋友写邮件宣告自己的回归(并希望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不会揍你)
突然“叮”的一声,邮箱的提示音想了起来,你点开那封新邮件,在看到署名的一刹那,心脏几乎停止。
它来自莱斯特!
邮件的内容非常简单。
“亲爱的理查德:
我们已经失去你的消息整整半年了,不知道你是否安好。我几个月前已经为你办理了停薪留职,对外宣称你只是去欧洲进修——我希望这是真的。
想念你。
莱斯特。”
你发现这封邮件里有好些拼写错误——这对于严谨的好友来说是难以容忍的,又看了看现在的时间,美西下午6点,纽约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也许莱斯特喝醉了,才给你发了这么封邮件。
人们不是常说吗?酒后吐真言。
没准你消失了半年,莱斯特突然发现其实他的真爱是你呢?
这个猜想让你满脸傻笑,但傻笑很快变成了苦笑——彗星撞地球的概率都比他喜欢你要大一些。
也许是你盯着电脑的时间太长,安塞尔又凑了过来:“你在看什么,罗恩?订机票需要那么长时间吗?”
他似乎改不过来了,一直把你的名字喊错。
“是理查德。”你纠正了他,不动声色地关掉了邮箱的界面,飞快地给两个人买了机票,谢天谢地银行还没有冻结你所有的账户。
“所以理查德,你从前跟我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安塞尔坐在床上,抬头看你。
“那些?”你合上笔记本。
“就我跟你认识之前。”
你疑惑地眨眨眼,对此毫无印象:“我怎么和你说的?”
“你说你是个孤儿,在福利院长大,上了社区大学,最后来洛杉矶做了学徒,成了厨师。”他爬了两步,跪坐在床沿上,和你视线平齐:“是这样吗?”
“呃……不是。”你决定坦诚一点,“我出生于俄亥俄州,在纽约上了大学,后来也留在那里工作。
“噢……”安塞尔露出失望的表情。
“你呢?”
“我出生前父母就离婚了,”安塞尔说,“法院把我判给了我妈,她不怎么管我,上了大学后我基本就没怎么见到她了。”
他看上去一点也不沮丧,可你就是心底一软,想把他抱在怀里,温声安慰。
人不可能得到月亮,莱斯特就是你无法企及的月亮。
房间很小,电脑桌就在床边上,你只要一侧身,就能抱住他。
也许是时候放弃痴心妄想,转而面对现实了。
现实就是你现在有一个合法丈夫,就在你的面前,用他绿汪汪的漂亮的眼睛看着你。
第5章
飞机进入平流层,距离纽约越来越近,无数往事控制不住地涌上心头。
最先出现在你的眼前的却是一张不甚熟悉的脸,那是一个仅有十六七的少年,黑发棕眸,脸蛋的线条相比于其他男孩线条更圆滑一些,鼻梁和两颊上洒满了大大小小的雀斑,额头上还有几个红肿的青春痘。他既不高且不壮,四肢纤弱皮肤苍白
你知道他是你的同学,却想不起他的名字。你之所以记得他,是因为他是高年级男生们霸凌的对象。
起因不过是某天,一个男生在他的课桌里搜出了画满y-in茎的素描本,从此他就成为了全校的笑柄。
殴打和戏弄总是毫无理由地发生,他们把他逼到角落里,将他的头摁在马桶中,在他的课本上画满y-in茎,可憎的点子层不出穷……
你不一样,你高大英俊,成绩优异,高二就成为了校橄榄球对的四分卫,是最受欢迎的那一拨,你甚至换过不少女朋友。
但你知道,骨子里,你们其实都一样,带有着同样的原罪。
他是背负着十字架的耶稣,而你是犹大,你背叛了你的良心,对着一切冷眼旁观的同时,内心却坠入地狱的火湖,时时刻刻都被炙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