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心处于同一直线,杭简行和他相处数十年,自然知道他此刻的想法,虽然很累,可也不知怎么,像是一种习惯把手搭在他的手上,轻轻覆盖。
因为荣洛这个朋友,分手炮这种说法他也听过,以前觉得很艳俗,可真到自己身上,他也拒绝不了宗政这个委婉的请求。在这些事上,他们从来不扭扭捏捏,杭简行这时候也不得不承认:他熟悉了这具身体,和宗政做这件事,他是乐意的。
那天晚上,他们像喝醉、像被灌了迷药,杭简行闭着眼在宗政身上驰骋,而身下人感受着痛楚与快感,到最后眼角含泪沉睡。还好最后一天,能切实的感受到杭简行的身心,这一刻宗政是没有占有欲的躺在杭简行怀里,度过每一分每一秒。
第二天早上,闹铃把杭简行吵醒,他从床上坐起,被子滑落后遮盖的吻痕暴露在阳光下,他看着这些痕迹,颇为无奈地叹声气,这人是把自己当成食物了吗?当他环顾一圈,又发现了一点不寻常之处:宗政好像不在。
该不是他早起出门跑步?难道昨晚他一点事都没有?
肚子里一堆疑问,直到他看到旁边桌子上放着的早餐,他起身披了件衣服走过去,拿起旁边放着的卡片,上面是宗政认真的笔迹:再见,简行。
要抓住一个人的时候,无所不用其极;而现在,放手如此干脆,他都有些意外,以为这……只是个玩笑。可当他吃完最后一片面包,宗政也还没出现,看来他真的走了。
就像当初离开一般,重获自由的他还有些不适应,心死之人还有未燃尽的灰?
他一个人待在伦敦的某个酒店房间,这是他曾经向往的地方,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形单影只的孤独感包裹着他,证明夏天的伦敦也是凉的。他把那张卡片留在餐盘上,上面的字迹在阳光下闪着光,再度送走一位从远方来的客人,然后它的命运会被当成垃圾处理掉吧。
就这样获得自由,杭简行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在机场考虑许久后,他没有立即回国,而是来到法国,看看那间属于他的小别墅,然后和Bernard叙旧,之前他来找自己结果直接被赶走,还欠一句当面道歉。
在法国逗留两天,两天后也没有宗政任何消息,看来他是真的放手了。这几个月自己怕是习惯了那种昏天黑地的日子,纵然给他自由,都不知道该如何使用。好在国内还有一个小航,宗政奕知联系他之后,便即刻动身回国,在机场见到了孩子。
出国一趟,杭简行不像之前沉默寡言,也会主动询问孩子的近况,小航也一一回答,所有事似乎都朝着好的一面发展。他这才起身对奕知说道:“给我安排一间酒店吧,明天我直接带小航回温州。”
如此坚决,宗政奕知也明白没有挽回的余地,亲自开车送他们,一路上不时瞄着后视镜,如今的杭简行比以前少了许多灵气,虽然是年纪到了,可这老成来得突然。
“杭大哥,你如今回温州短时间内不回来吗?”
“嗯。”
车子内气氛沉闷,宗政奕知随便聊聊,也试图打听一些消息,“我哥把公司所有他名下的股份都交给你,还有之前爷爷给你的,你现在是宗政公司最大的股东,在温州有些事处理起来会比较麻烦的。”
直到宗政奕知说了这些,杭简行才明白几天前宗政给自己签的竟是如此一大笔财产!本来他可以当做小航的东西接手,可现在手上承接的有点超乎意料,杭简行当时便彻底呆愣!
奕知透过后视镜便知晓自己堂哥肯定又是设计让杭大哥莫名拿到这些股份,还好自己多说了几句,不然公司又要乱了。这堂哥,还真不把公司当回事。
“杭大哥?”宗政奕知喊了一声,让他回神,“如果你还是想走,你要是放心我,我可以帮你处理公司的事,毕竟我也是宗政家的一份子。等小航长大,到时候你再带着他回来接手公司,大家都能放心,你看行不行?”
宗政这个堂弟真的没话说,从来不争不抢,还替他哥扛起了整个公司,如今也把杭简行当成家人,处处为其考虑,杭简行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自己身边这些人,他都亏欠太多。
“你大哥呢?”
是自己离开又不是他,怎么奕知说得好像他也走了?
“他从伦敦回来就直接替小航办了手续,然后消失;不过他给我留了话,让家人不要担心,至于他去哪,我就不知道了。”
堂哥是怕自己控制不住,所以才选择一个人逃得远远的,不出现在所有人面前。这么想来,他也挺可怜的。而奕知也看明白,后座的杭大哥有那么一丝放不下。身边的人都对他们两最后的结果抱憾,要不是自己有了喜欢的人,他也想不明白:彼此喜欢为何不能在一起。
在一起三个字何其简单,可字面下要奠定的东西太多,只要有一处根基不稳,便会整个坍塌。
宗政家的遗传病史确实困扰了很多人,宗政奕知在很小的时候做过检查,他和他爸爸都很幸运,没有遗传到。他便无法深刻体会堂哥的所作所为,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堂哥虽然比他年长,可没有他幸运。到现在,他还秉承小时候的想法:要敬重、保护他。
杭简行也要离开,他能做的就是替他们守住这份家业,他不争也是因为自己志不在此。
“如果他回来了,麻烦你告诉我一声”,车厢里已经沉默许久,杭简行才重新开口,并把一张照片拿出来,放在副驾驶座上,“这是我两年前拍的一张你哥的照片,我从法国拿回来了,你替我交给他吧,是我答应过的。谢谢了。”
宗政奕知抽空瞄了眼,两年前的话便是那个时装周了。还记得是自己突然生病没法出席,堂哥正好在伦敦,便请他代替出席,想不到还让两人有了一次重逢。可惜堂哥那时候肯定不知道,不然也不会是现在这样。有太多错过与惋惜,然后一点点的遗憾拼凑了现在。
第59章 第 59 章
故乡这个词的重心在于“故”,在外漂泊数十年,家乡早已变了样,那些亲人也断了联系,可杭简行还是选择回到这里,就是因为它还留存之前的回忆。那一段回忆是十几岁的年少记忆,是他带笑的记忆。
温州的老房子早就没了,杭简行便在隔着老家几条巷子的地方找了间老旧公寓,准备以后几年在此定居。因为房子比较简陋,在签购房合同之前,杭简行特地问身边的小航,问他能不能接受。小航虽然从小在金汤勺里长大,倒也不在乎如今的衣食住行,他觉得能和Dad在一起就好。
至于以后,杭简行有了初步的规划,都是以小航为中心。先把孩子自闭的问题解决,然后把孩子抚养至高中再带着他回杭州。到时候如果宗政要接回孩子,就把孩子交给他,自己的任务也就完成,便可以了无牵挂的离开。最后的归处,还没想好,世事瞬息万变,计划再久远也没多大用途。
如今才七月,孩子的转学手续也好办,他回了趟母校,见到老校长,想起不知不觉间自己竟是以孩子家长的身份回来。校长肯定不会记着他这一个学生,杭简行也没有刻意提起,办好手续便带着小航在学校里走一圈。
“以前Dad就是在这所学校上学的,前面那间教室就是我读书的地方。”
和孩子说这些,他自己都会被带入回忆,牵着孩子的手看着那一间间教室,时间过得太快,抓不住就已十几年。好像前几天还梦见小学的事,那时候他和苏明怀、荣洛几人固定的铁三角,偶尔还有宗政的加入。大概每个人小时候总是会和同桌走得比较近,可他这个同桌很孤僻,自己反倒是跟后桌的苏明怀交情好,就成了现在这样。
正好回母校,杭简行便拍了一张照发给苏明怀,附上消息:我回母校了,学校除了翻新,都没有大变化,啥时候一起回来看看,也叫上荣洛。
他前几天回来曾找过怀,可结果都联系不上,他老婆王想说他接了个私活,去外地给一位病人当私人医生,至于去向也没说。要不是每天都会和王想联系,她也担心。
杭简行看着自己发的数十条消息都没有回音,一看便知道是故意不回,心里肯定在意,不过只要知道他没事,回不回消息倒是其次。收起手机的同时,小航拉了一下他的手,说道:“爸爸说,你和他是小学同学,在这里读书。有没有……故事?”
小航会主动问话倒是稀奇,杭简行便抬头看着校园,仔细回想。而其实小航问的这句话,也是宗政奕知教的,他估计小学时光是这两人最开心的一段。
杭简行带着小航来到一处洋槐树下,坐在那拾起一片叶子捏在指尖旋转,“这里,是你爸爸每节体育课都会来的地方,他会在这看书。”体育课看书这都是高年级学生会做的事,宗政从小不合时宜的成熟在当时的杭简行看来就是孤单。
“我看他一个人挺可怜的,就时不时来这里找他,邀请他一起去玩游戏,可你爸完全不领情,我呢就想了个恶作剧,在附近的Cao丛里抓了条毛毛虫,准备拿去吓他,就是想看看他有没有其他表情。”
和宗政有关的事很少,他只记着一两件,回忆起来还挺有趣的,小航都能看到Dad久违的淡淡微笑。
“可结果,我把毛毛虫放在他身上他根本不怕”,想到这就有点糗,后面的事他都不想说,“毛毛虫在他身上爬了半天看得我只好放弃,把虫子抓回来,手就被咬了一口……肿了大半个月。”
那时候他郁闷死了,左手痒的他只想挠,又知道要是把伤口挠破会更严重,那几天上课都坐立不安,后面的荣洛还吐槽他是不是几天没洗澡,捂着鼻子把他隔离……
有一次实在忍不住又想挠,右手刚刚放上去,突然一只冷冰冰的爪子把他左手抓过去!他以为宗政故意和他作对,没几秒后,当他对上宗政的眼神便明白,他这是阻止自己挠破伤口。
第一次握手的感觉已经忘了,只记得他的手冰凉的很舒服,而且还有止痒的功效,杭简行后面就笑了,像个傻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