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终究不肯饶恕,你走过的一山一水,要用一朝一夕来偿还。而端木熙当初的所作所为,终究是酿成了今日的苦果。
“小祭司,他已经死了,你还哭个什么劲?”端木落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端木熙抬头,几乎要嗜血的目光紧紧盯住端木落月。
他知道,若是没有端木落月从中作梗,杨敬华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这种以命换命的续命之法。
端木落月却是丝毫不在意,对着端木熙嘲讽地说道:“路是他自己选的,你瞪我干什么!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孩子会要了他的命,你说他为什么还要生下这个孩子呢?”
端木熙沉默,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可就是因为知道为什么,他才更加难以接受这样的结局。
“说到底,杨敬华能有今日,都是端木熙你一人造成,谁也不怨!”
“你如今在这里怨天尤人又给谁看呢?人都已经死了!”端木落月继续恶毒的嘲讽。
“闭嘴,闭嘴,住嘴!”端木熙崩溃的大喊,他才是,害死杨敬华的人。
“端木熙,我真替杨敬华感到悲哀,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为你做了什么,你以为他为你舍弃的,只有生命吗?我今日就要你看看,你究竟错过了多少!”
端木落月将手覆盖于端木熙的额头之上,端木熙睁大双眼,那是——黄泉之镜!
“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清楚,这可是,杨敬华的黄泉之镜······”
端木熙感到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场景已经变化了,他来到了他与杨敬华密谋盗取附魂盘的那晚,身边已经没有了端木落月的身影。
当端木熙再次看到杨敬华时,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摸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碰触实物。
端木熙自嘲一笑,是啊,他怎么忘了,这里是黄泉之镜,他身为阳冥司,又怎么能忘了,他刚才只是,太想碰触杨敬华了······
端木熙就这样亦步亦趋的跟在杨敬华的身后,看着杨敬华的背影,他想,以前的杨敬华,大概就是这样看着他的背影吧。只是如今报应来了,如今只剩他,看着杨敬华的背影,不可触也不可及。
然后他就看到杨敬华被司徒家的人捉住,司徒律进来与杨敬华谈条件,越听到后面端木熙就越心惊。
原来,那个孩子就是这么来的······
端木熙近乎自虐般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杨敬华放弃抵抗的任司徒律侵犯,端木熙听见了,杨敬华的那一声声呢喃,杨敬华喊得,一直都是‘端木熙’的名字。
场景再度转换,杨敬华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到端木家,将附魂盘给了他,可他呢,他当时眼里心里满满都是神龙章轩,又怎会看出杨敬华的反常。
杨敬华蜷缩在浴缸里无声的抽泣,端木熙忍不住上前将杨敬华抱入怀中,即使他知道,他根本什么也碰触不到。
“敬华,我错了······”
他端木熙,何止是错了,根本就是错得离谱!
在这个世界上,时间永远是旁观者,所有的过程和结果,都需要我们自己承担。
第33章 【三十三】
所有的别离都是如出一辙的伤感。来到一个地方,回到一个地方,别人眼中司空见惯的风景、平淡无奇的人事,却带给你不能自拔的感伤、不能抑制的震动。
端木熙看着杨敬华曾经经历过的人与事,心里就像是被凿了一个无底洞,锥心的疼。
可他还是强迫自己看下去,他想知道,那些他未曾参与过的,杨敬华的过去。
之后,他让杨敬华护送神龙章轩回神龙家,可是他做梦也没想到,他的这一个决定,将杨敬华再次推向深渊。
端木熙崩溃的跪倒在地上,痛苦压抑着他,让他几乎喘不过气。端木熙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这简直是太荒谬了!神龙昔仁与神龙章轩,轮/j-ian了杨敬华!
他一直以为,沾染杨敬华的只有神龙昔仁,没想到,神龙章轩也有份。
端木熙只感觉迷茫又可笑,这就是他爱过的人啊,他似乎,从来就没有看透过神龙章轩,他以前,到底都干了什么!
这也就是为什么那晚杨敬华会对于他的碰触做出那么过激的反应,那是在神龙家的一个月所造成的不可磨灭的y-in影!
到了后面,杨敬华勾引端木寺明,端木熙只感到心痛,他的敬华,真的都是被他一步步逼出来的。
是他端木熙,逼得杨敬华堕落至此!
场景再次转换,到了神龙章轩死亡的那一晚,这里才是端木熙最疑惑不解的地方,他始终想不通杨敬华为什么要杀了神龙章轩。
原来,原来是这样!端木熙忍不住大笑,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他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爱上神龙章轩!
神龙章轩,这个他曾经以为自己最爱的人,竟然要杀他!他一直以为神龙章轩只是将端木家的情报给了自己的哥哥,目的是为了整垮端木家,可没想到,神龙章轩竟然想要他的命!当初若不是杨敬华,恐怕他端木熙早就魂归西天了!
可他又做了什么呢?
不给杨敬华解释的机会,囚禁杨敬华,逼杨敬华堕胎,强/暴杨敬华······一桩桩,一件件,似乎都在印证着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
杨敬华留给他的,都是最美好的,而他留给杨敬华的,全是不堪的痛苦。
场景再度转换,端木熙就看到了杨敬华与端木落月的对话,此刻,千言万语都显得苍白无力,他的敬华,即使他伤他至深,可他竟然还是这么傻,就这么不顾一切的将孩子生下来,还将命也赔给了他。
他端木熙,何德何能得杨敬华如此相待,他根本就不配!
红尘千念,一念一劫。
端木熙,就是杨敬华躲不过的劫。
而杨敬华,也成了端木熙放不下的念。
我走过迢迢山水去看你,我隔着重重时光来爱你。我们一起走过的日子,那些深藏在心中的爱意和秘密······那约定的相守早已散失,不知是否还有人,在时光深处痴痴地、痴痴地等······
杨敬华一直在等,在等端木熙驻足回望,他终于等到了端木熙,可是那代价他早已承受不起,他已是油尽灯枯、蜡炬成灰。
端木熙现在回想起那平淡而又甜蜜的十个月,或许是因为当初太甜,如今想来,竟有了苦涩的味道。
杨敬华的离去,将所有的回忆都化为不能触及的伤疤,触之,则伤。
端木熙清醒过来时,身边早已没有了端木落月的身影,与其一同消失的,还有杨敬华的尸体与落月剑的碎片。
杨敬华的躯体本就由灵气孕育而生,现在他死了,那么躯体自然回归世间,化为万千灵力中的一点,让人无迹可寻。
端木熙现在才悲哀的发现,杨敬华走了,竟然什么也没有留下,除了这个孩子。
唯一能证明杨敬华活过的,就只有这个孩子了。
“敬华,我错了······我爱你啊,我爱的一直都是你啊······”
端木熙欠杨敬华一句‘我爱你’,如今他可以说上一千遍、一万遍‘我爱你’。
只可惜,无人应答。
第34章 【三十四】
端木熙开始没日没夜的寻找能让杨敬华复活的方法,既然端木落月可以让杨敬华重生于世,为什么同为阳冥司的他不可以?
没有杨敬华的日子,每一天都是痛苦与索然无味,他真的一天也不能忍受。
端木熙忽然想起之前杨敬华在书房里看过的那几本书,然后他在其中的一本书里找到了杨敬华那天为他续命所用的阵法。
只是阵法需要落月剑,可是如今的他,到哪去寻找落月剑?更何况,杨敬华的尸体也早就消弭于世间了。
他不相信杨敬华就这样狠心的离开了他,他甚至想过找到端木落月,可是他用命盘寻遍了三界也不见端木落月的魂魄,他想起了在黄泉之镜中杨敬华与端木落月的对话,端木落月可能已经与杨宁去转世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端木熙也越来越绝望,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是个废物!
他是阳冥司,他立于世间顶端,世人都歆羡于他,可又有谁知道他的无力,他连自己最爱的人都救不了!
端木熙后来也不再去刻意寻找复活杨敬华的方法,他开始整日整夜的失眠,既然他在现实中见不到杨敬华,他宁愿杨敬华出现在他的梦中。于是他开始不停的酗酒,只期盼着永远活在有杨敬华的梦中。
可杨敬华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梦中,一次也没有。
他甚至因为酗酒过度而胃出血被送进了医院,端木熙看着医院干净的天花板,想起上次自己喝酒被送进医院的时候,是杨敬华一直陪在他身边,只是如今,物是人非,斯人已去。
他想过就这样不负责任的去找杨敬华,可是他根本就没有资格,他的命,都是杨敬华给的!他连舍弃x_ing命的资格都没有!
何其可悲可叹。
思念是一种难以直言、不能描述的感受,它潜伏在我们心里,翻云覆雨。它是如此的不可捉摸,当我们费力描述,当我们试图说出来的时候,它已悄悄变了行踪,又一次消弭于无形。
敬华,我真的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