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思汿自己看了半天都没看出什么来，就叫周澈一起来看：“……你快帮我一起看看，我家的大门是不是开着的？我总感觉是开着的……”
周澈倒是被陆思汿的模样逗笑——他拉开了一点点窗帘，只能露出半个脑袋的那种，探头探脑的样子跟做贼一样。
周澈问他：“你怎么这个模样？”
陆思汿道：“我怕是有人回来了……你说等下要是我妈走进我房间看我不在，结果拉开窗帘看到我在你这里……那我们两个都要完蛋了……”
“你不是说他们去你舅舅家了吗？应该不会这么快回来吧？”
“嗯，照理来说是不可能，就算他们早上出发，这个点也应该还在路上……那难道是我昨天晚上出去的时候忘记把门关上了？这么开一夜可不得了，我先去看看……”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你先去医院看你外婆吧。”陆思汿很快就把衣服换好，“我回去了。”
“嗯。”陆思汿太机灵，周澈差点就抱不到，特意快走了两步才捞到他，“……等一下，你这么急，走路还好吗，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要说不舒服，当然有。
但也没有不舒服到陆思汿连路都走不到了的程度。
“你也不想想都是谁害的？”
周澈傻笑着。
“好了，你快点放开我，我先回去了。”
陆思汿就跑回家去了。
他下去看到自家大门真是开着的，基本确定家人就回来了——这下他们也肯定知道自己昨晚一整晚都不在了——完蛋了，他妈肯定会觉得他一点反省的心意都没有，肯定会更生气的。
陆思汿艰难地步入自己家门，一步一步慢慢挪进去。
果然看到坐在客厅正中间，一脸凝重怒气的陆妈妈。
“……妈……”陆思汿怂怂地叫了一声。
陆妈妈冷冷一哼气：“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简直就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声音。
“……我，今天早上出去的……”
“那是你今天早上几点出去的啊？”
“……我今天醒的特别早……五点就出去了……”
“是吗？我们因为你的事情，昨天在你舅舅家做客都不开心。昨晚十一点多就回来了，到家凌晨两三点，怎么五点的时候没有听到你出去的动静呢？”
“…………”
陆妈妈猛地一拍桌子：“是不是又去找周澈了？！是不是昨晚你跟他在一起？！”
“…………”
偏偏周澈还在这时出现了。
他是准备去医院了，但出发之前想先来看看陆思汿这边的情况。看到大门是开着的，他就直接进来了，结果刚好听到陆妈妈在拿桌子出气。
可想而知，陆妈妈在这时看到周澈只会更生气，眉头都紧紧地皱到一起。
周澈还不怕死地喊了一声：“阿姨。”
这可是要吓死陆思汿了，他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周澈怎么会过来？这不是存心来找死吗？他朝周澈挤眉弄眼地传递眼神，虽然被周澈无视，但被陆妈妈看到。
陆妈妈是生气，却也还不到要骂周澈出气的程度，于是就拿自己儿子出气：“陆思汿你眼睛残废了是不是？你看他做什么？”
陆思汿立刻就老实了。
这句话也让周澈意识到了陆妈妈是有多生气。
陆妈妈瞥了一眼周澈，冷言冷语：“阿澈，这大过年的，阿姨也不想对着你说难听的话。现在我在跟思汿说话，你就回去吧。”
但周澈是不会走的。他在门口就听到陆妈妈在里面有多生气，不知道她会因为生气对陆思汿做出什么来。他怎么能让陆思汿一个人独自面对？可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说实话，在他的打算里，让家长知道是排在很后面的事情。现在虽然脑子有些乱，却并不害怕，他诚恳地对陆妈妈说道：“阿姨，我对思汿是真心的。”
陆思汿自然没想到周澈会这么直接，说不感动是假的，可他被他妈震住，不敢开口，只是呆呆地看着周澈。
陆妈妈一声冷哼，似乎是在看不起周澈说的话：“真心？那你跟我说说真心有什么用？”
……被问到真心有什么用，周澈一时语塞。
陆妈妈见周澈没有答出来，语气更凶：“说起喜欢，谁会说自己不是真心的。可真心有什么用？你们现在就算是真心的又有什么用！”
“……”周澈只能道，“难道阿姨你觉得真心没用吗？”
“那要看是什么样的真心，又是什么样的用法！”陆妈妈气势压人，“你们两个要在一起，要面对多少困难多少麻烦想过吗？你们有认真思考过吗？你说的真心有用吗？能让你们不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吗？”
“阿姨，两个人在一起，不论男女，总是会有困难的。不单单是我跟思汿在一起会有困难，任何两个人想要在一起，都会遇上困难。”
“那你们的困难跟人家能一样吗！”陆妈妈猛拍桌子，“两个人在一起是有困难，可人家一男一女在一起，好歹以后能领着孩子出去走，好歹过年了能去各个亲戚家走！你们能吗！你们能带着对方介绍给所有的亲戚认识吗！你们两个能手拉手以后去幼儿园接孩子放学吗！啊！你跟我说说！真心能让你们无视别人的流言蜚语吗！能吗！”
陆思汿有些听不下去，弱弱但又倔倔地顶了一句：“……管别人那么多干什么……”
陆妈妈听了陆思汿的话简直要爆炸：“你以为你不管别人就不会来看你了是不是！还管别人做什么！你每天吃的用的喝的穿的哪一样不是别人地方来的！你以为你每天吹的空调是你自己发明的？！你以为你每天吃的饭是你自己下田去种的？！你有本事明天就给我住到深山老林里去，那你就不用管别人了！”
“……”
“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在想的陆思汿！”陆妈妈指着陆思汿指责，“你脑子到底有多简单？你以为两个人互相喜欢就能在一起了是不是？你就不怕以后人家知道你的x_ing取向后你连工作都找不到吗？不怕万一全校师生知道你被指指点点吗？不怕哪个讨厌你的人知道后拿这点做文章在暗中对你使绊子吗？你脑子有没有！脑子是不是已经报废了！”
陆思汿听了不敢顶嘴。
周澈听了又心疼，他道：“……阿姨，我跟思汿认识这么多年，我最了解他。先不论以后别人会这么看待我们，但我对思汿绝对是会尽心尽力的。他要是找了别人，别人不会像我这样对他好的。”
陆妈妈皱着眉，她对着周澈不会这样骂，无奈地摇头：“……就是因为对象是你我才心烦啊！阿澈，你是好，阿姨知道！我知道你会对这个死小子好！这么多年来，我哪里不是像对亲生儿子一样对待你！可你，你就是这么回报阿姨的吗！你知不知道你们两个在一起，今后要面临困难的不单单是你们两个人，而是我们的两个家庭！萌萌现在才上大一，以后找对象，人家听到了她哥哥是同x_ing恋，那人家心里怎么想？就算她以后的老公不介意，那她婆家也不介意吗？你们连萌萌都会影响到的，这就扯到第三个家庭了！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这下周澈也没话了，因为陆妈妈说的是事实，无法避免的事实。
“陆思汿！你能因为自己而搭上你妹妹的幸福吗！”陆妈妈又把矛头指向自己儿子，“你可以天生就喜欢男人，那别人也可以天生就讨厌同x_ing恋！万一萌萌遇上的刚好是不能接受的人！你叫萌萌怎么办！你叫她选自己的哥哥还是选自己喜欢的人！你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吗！你有为你的妹妹考虑过分毫吗！”
“………”
谁都没有作声。
陆妈妈的这番话，让气氛陷入了暂时的冰冷。
偏偏在这种紧张的时候，陆爸爸从外面回来了。
陆思汿更加不敢面对他爸，在他的认为里，他爸的反应只会比他妈更加激烈——要说他妈只是会打他耳光的程度，那他爸就是真会把他腿打断的程度。还很有可能不仅仅是自己的腿要断，说不定他把会把周澈的腿都一起打断。
可陆思汿万万没想到，他爸看到气氛变得这么紧张，竟是什么难听的话都没说，只是往沙发上一坐，敲了一粒小核桃慢慢地剥着吃，然后开始问他们：“……听说你们两个人在交往？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啊？”
陆思汿想就知道这种事情陆妈妈是瞒不住的，肯定会让他爸知道，因此看他爸，更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沉默着没有回答。
他妈瞪了他爸一眼：“你给我闭嘴，别说话。”
陆爸爸非要说话不可，见陆思汿没有反应，就去周澈：“周澈啊，你跟叔叔说，你们俩是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
周澈被点到名了，便答：“……我们，是这个寒假前才开始交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