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架颜家人,涉案金额又这么大,自然受到极高度重视和关注。颜和潇虽担心小曾孙,但他并未如一般老人那样表现激动承受力差,他甚至看上去很平静,颜崇殷在颜和潇的孩子中算老小,他的x_ing格不是特别强势那种,但现在他一脸戾气,双胞胎孙子被他爱如珍宝,那些杂碎竟对他的小孙子动手!
颜臣熙则越来越急躁,他心痛,孩子没有妈妈,和他特别亲,哪怕他忙陪他们的时间少,也能深切体会到孩子们从小到大对他的爱和依赖。
赎金备好,绑匪却迟迟没有给进一步指示,焦急等待中,警方尚未锁定嫌疑人范围,震惊全国的“黑狱虐杀案”再出新通报,又发现两名死者,尸体上布满虐痕。
大概他们只会煮面条和稀饭,面条很淡,幸好里头有咸菜条,颜容“哧溜哧溜”把一碗面条下肚,刚放下碗门就开了,还是那个人,高个子,一身黑衣服,这两天都是他进来送吃的,屋里没有厕所,那人拿来一个桶,过一阵儿再来把桶拿出去,颜容觉得自己真的过上了蹲监狱一样的日子,这两天提心吊胆的消化不好,只小便没大便,不然这小屋的空气更遭了。
“弗、弗先生。”
“嗯。”
眼前这人看着挺斯文的,颜容紧绷的神经却没有一丝一毫放松,绑匪见他连个脸都不蒙上,这是不怕他看到,是不是说明,他不能活着出去了?可他从这人身上感觉不到一丁点的恶意。
“吃饱了?”
“嗯。”颜容的心怦怦跳,这人的口气怎么像在关心他?还是吃饱就要被杀掉?他不禁又打了个冷战。
“别怕。”
“我我,弗先生,我能回家吗?”
那人竟然点点头,“能,不过要再等等。”
颜容一下盯住了男人,移不开目光,就像遇到一条毒蛇,它一动不动,而你怕它反悔要盯住它似的。他的回答是肯定的,而且就像回答睡觉前该不该刷牙这样的理所当然的小问题。
那人并没因为颜容怀疑的盯视而有任何反应,他收走碗,出门、关门。
颜容脑子彻底乱了,这人怎么回事?那些鬼哭狼嚎姑爹喊娘的惨叫是不是和这人没关系?他是被强迫来的帮手,管伙食的做饭的?不然怎么那么一副老实又善良的样子?
不对不对,他现在到底被关在什么地方,肯定不是监狱啊,要他被关进监狱,爸爸早把他捞出去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鼓起勇气和那人说了几句话,颜容没有先前那么惊惧,他准备睡一觉,这里太闷了,干坐着是种折磨,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而且他该养养精神。
“啊-----”
歇斯底里的大叫穿透门板,颜容瞬间被惊醒,倏地坐起来,大约是半分钟后,又一声大叫,声音拉得很长,这一声过后好一会儿都没再有动静,是谁?究竟是谁在伤人,为什么!
晚饭没有人来送,颜容饿着肚子挺了一宿,第二天早上依旧没人送饭,颜容饿得前胸贴后背,他想求他们给他饭吃又不敢,怕他们觉得自己不老实来惩罚他,直到当天傍晚,他受不了了,手放在门上轻轻拍了拍,又拍了拍,忽然,他瞪大眼睛,门开了,门根本没有锁!
他先探出头看了看,外面竟是个长廊,长廊两边都是一间间像他所在的这种小屋,这不是监狱是什么?!外面一点动静没有,颜容悄悄走出来,左右看看,侧耳细听,确实没有任何声音,绝对安静。
他往走廊的一头走,走到头发现没有出口,接着转回来朝另一头走,再次走到头,有出口!那是一道门,和关他那间的门一样,但那门留着一道缝隙没关严,他轻轻一推就开了,而门那边不是小房间而是外面,外面是一片树林。
颜容壮着胆子往前走,走出去后再回头看,原来这里是一排极其老旧的房子,不知道以前干什么用的,他看来看去好一会儿才再次转身离开,边走边回头看,他害怕突然那里冲出人来追他,或者直接拿枪对着他,在他身上打出窟窿。
一路战战兢兢穿过高高的杂Cao和树丛,再回头,关他的房子已经被树木和山坡挡住看不见了。颜容长舒了口气,又渴又饿,不是山里都有水吗?他加快速度同时四处张望希望碰到山泉之类的。
少年如同在山林里逃窜的小鹿,速度越来越快,水!水!水!
颜容毫发无伤一个人跑了回来,他的家人震惊、不敢置信,但一颗心总算落回胸腔,谢天谢地,接下来,不可避免地要接受警方的问询。
黑暗的地下室里,响起一道道皮鞭破空之声,新鲜的血腥气越来越浓烈。
启十袂四肢被缚,身上被皮鞭抽打得血r_ou_翻飞,他眯起眼睛集中目力向前看,却怎么也无法看清黑暗中的身影。
“你到底是谁?”启十袂沉沉地问。
对方一声不吭,只不停地挥舞长鞭,启十袂再次闭上眼睛咬牙强忍。
意识渐渐变得沉重,在彻底失去清明之前,启十袂终于听到那人的声音,那人说:“你太让我失望了。”
好年轻的声音,像个少年。
启十袂:“我不认识你,为什么会让你失望?”
那人说:“我给了你重获新生、摆脱厄运的机会,你却放不下仇恨,你的灵魂被仇恨束缚,你选择了复仇的路,拟筹划虐杀那些和曾经害过你的同类的人,以此发泄附在灵魂上的怨怒,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被指出罪行,启十袂突然激动挣扎起来,“你是谁?是谁?!”
前方不远处忽地亮起一道光,自下而上照在一张苍白的脸上,光束只够照全一张脸,除了在光照中呈现出来的y-in森森的脸,其他地方仍隐匿在黑暗中。
启十袂目眦欲裂,怒瞪着那张脸,那是一个少年,真的是一个少年!他怎么知道他做下的事?一个少年怎会如此笃定?
给了我重生的机会......我的灵魂被仇恨束缚.....害过我的同一类人......
“哥哥,哥哥,呜呜---”
“别怕,别怕,有哥哥,哥哥保护你们。”
“小鬼!你们两个,滚过来!”
“你放手,我弟弟妹妹不跟你走!”
“去你哥死小鬼,再不老实剁了你!”
“哥哥---哇----呜呜----”
“放开我弟弟妹妹,你们要带他们去哪里?!”
我的弟弟妹妹被他们抢走了,我们兄妹被强行分开,我被关了起来,他们说回来再教训我。
我担心弟弟妹妹,但我逃不出去,我只能一个人蹲在那里哭。
我不知道眼前的人怎么进来的,他问我有愿望吗?我的愿望就是把弟弟妹妹找回来。
“跟我走吧,我带你去实现愿望。”
他这样和我说。我毫不犹豫跟着他走了。
启十袂声嘶力竭地大叫道:“弗先生!弗先生!”
在他附近终于亮起两站昏黄的小灯,这次他能够看清前方一高一矮两个人,高个子的身材魁梧高大,矮个子的事那个少年。
启十袂看向那少年,颤声问道:“你是弗先生?”
少年没有答话,另一人走过来给启十袂松了绑,启十袂一身伤,衣服几乎被血染透。他走路不稳,少年命令高个子道:“扶着他。”
启十袂震惊地看着少年,少年不和他说话,也不多看他一眼,只身走在前面,高个子搀着启十袂跟在后面。
这里不是普通的地下室,空间很大,但没有光亮,一切被吞噬在黑暗中,大约跨过两个房间的距离,启十袂问道血腥味,不是他自己身上的,是新鲜夹杂着腐朽的味道。他有片刻间的恍惚,他和他们组织里的人这些年也是在类似的环境中惩罚那些恶人,这里当然不是他们用过的地方。
少年似是料到他所想,停下脚步,对他道:“这里是我的地盘,临时的。”
弗先生不是个少年,他......启十袂因伤微弯着腰,犹豫着要开口,而少年又先他一步解释道:“我是弗先生,也不是,你可以理解为我的身体里住着他的灵魂。”
哀痛□□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启十袂无比熟悉这样的情形,只是在这里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见,但他听得到这里有男有女,他听到铁索的拖拉声,闻到热油的味道,这喜人绝望地哼哼着,没有尖叫没有求饶。
启十袂被高个子搀扶着坐在了一把椅子上,少年在他身边站定,对他说:“准备好,让你看一眼。”
少年的手不知碰在哪里,眼前忽然大亮,启十袂正面朝正前方,光明袭来那一刻,他看到偌大的空间,如同活死人般的伤者靠墙散落开来,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刑具......
光明只维持了半分钟,少年关了灯,用毫无感情的语气说:“地狱是没有光明的。”
启十袂抬头朝少年的方向看,“所以,我会在这里受惩罚,就像我惩罚过别人那样?”
少年道:“你会受到惩罚的,但不是在这里,在我真正的地盘上,你将承受你必须承受的。”
“这些人......”
“他们该得的,提前一点而已,不过这里跟真正的地狱不能比的。”
启十袂:“我不知道我有什么仇恨,我控制不住自己,是因为我的弟弟妹妹被人抢走吗?”
少年道:“不是,你的仇恨附着在你的灵魂上,不在你现在的记忆中,你不必问,以后会知道的。我有事要你做,你之前有露脸么?”
他问得简单,但启十袂马上就知道他指什么,他是问他犯案的时候有没有被人看见他的脸。而他这些年和同伙联系、行动的时候都带了□□,衣服每次都是一身黑,他愧疚地把这一点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