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栋老旧小区内,警察敲响一户人家的门,门内没有反应。
“警察,开门!”
一位头发半白的男人慌慌张张开了门,他小心翼翼的问:“警察同志,请问到我家来什么事?”
警察出示证件,随即进到屋内,男人亦步亦趋,大气不敢喘,房子里到处散发着陈旧的味道,客厅一角的小饭桌上放着盛满白饭的碗,菜汤冒着热气。
一名警察对房主道:“请你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
男人一听更紧张了,血压蹭蹭往上窜,吞吞吐吐地说:“同志,我一普通小老百姓,您怎么说带走就带走?”
警察道:“你不用紧张......”
男人忽地退后几步,“不不,你有事可以在这问,不非要抓我回去啊。”
这人表现反常,警察一心更重,义正言辞道:“我们发现你往一家名叫明真的福利院送小孩子,你的行为跟一个重大案件有关,请你老实配合调查!”
警察变得严厉的口气让男人整个人僵了僵,随即晃晃脑袋,轻微地抽搐了下,像是过激反应。
警察:“别紧张,镇定!”另有两个同伴上前扶住男人。
问话的警察给男人倒了杯水,男人喝一口呛一口,打着嗝说:“同志,我这辈子没跟警察打过交道,我心脏不好......”
警察观察他的脸色,想了想问道:“你坐下。”男人便在两个警察的搀扶下半自愿半强迫地坐下。
“你为什么送小孩子去福利院?”
男人苦着一张脸,“我是有送几个小孩子去那什么福利院,有人给我钱,说小孩子不认得路,叫我帮忙给送过去。”
“给你多少钱?”
“两万块。”
“只让你领个路就给两万?”
“不光是这样,那人要求我和小孩儿们说我是‘弗先生’,而且我必须做到不被人发现。”
警察听到“弗先生”三个字都是一震,“给你钱的人长什么样子,你们之前认识吗?”
男人道:“样子很普通,没特点那种,就是穿一身黑衣,不认识啊,我根本不认识那人,我晚上正在街边吃串儿,突然就找上我,几句话交代完了,当场塞给我两万块,我穷啊,实在缺钱,没儿没女没工作,两万块在我这儿都是一笔大钱了,我见钱眼开所以就.....”
“咔哒-”
男人好容易缓过来点儿,在听到那一声细微的动静后立刻如惊弓之鸟,瞪大了眼。
警察不确定他这是神经太过紧绷导致的反应,还是那关着门的卧室有什么猫腻。在男人惊疑不定的眼神下,两名警察动作麻利的制住他,示意他不准出声,另两名警察悄声靠近那间卧室,同时手伸向腰间。
卧室门打开的瞬间,两名警察举起了枪,卧室里只有一张床,还有一个......人,一个背朝窗户面朝门口的人,一身黑衣,面色苍白,他身后拉着厚重的窗帘,使得整个房间光线暗淡。
时间仿佛凝固,不知过了多久,才想起警察的呵斥声:“手举起来!”
黑衣男人纹丝未动,僵持片刻,两名警察向他靠近顺利将他制住,自然顺利,男人根本没有反抗。
客厅里被另两位警察控制的男人见了从他卧室里走出的黑衣人,两眼一翻,直挺挺倒下。
“名字?”
“弗生。”
“说一说你所知道的,有关‘弗先生’的事。”
“我就是弗先生,在别人那里是代号,在我这里是我本人。”
“黑狱虐杀案”的头号嫌犯被抓了,他不配合警方,案件中涉及到的其他人他拒不交代,对于犯案经过和内容闭口不谈,警方正在想方设法进行攻破。
弗生被单独关押,有一天,几个案犯被送过来和他关在一起,那几个案犯个个体型魁梧,浑身疤痕交错,表情凶神恶煞,弗生呆在一边,他们呆在另一边,不说话,只盯着他看。
夜里,弗生闭上眼睛,那几人仍旧看着他,他睁开眼,他们还看着他,他再次闭上眼,没再睁开。大约后半夜一点,几个彪形大汉商量着轮流来,那人和他们比绝对属于单薄瘦弱的了,就不信他们这么虎视眈眈的注视他他能睡安稳。
后半夜两点,一人道:“他是不是真的睡熟了?”
黑暗中,他们对面靠着墙的人一动不动,像是真的睡过去了,一个大汉凑过去,打量着从头黑到脚的男人,咦?不对啊,头怎么也这么黑,这人脸色白得很呐。大汉抬手碰了碰男人的头,片刻后,他大叫一声,连连后退,没睡的一惊,睡着的被吵醒。
“蛇、蛇头,那是蛇头!”
“怪叫什么!看仔细点!”
几人一起向前挪动,就要靠近时,男人似是听到动静,缓缓地起身,缓缓地抬头看向他们。
“啊---啊---”
他们看清了,真的看清了,黑衣男人自脖颈以上是深黑色的蛇头,他此刻是蛇头人身!
一阵惊惧的嚎叫声后,监狱里的灯亮了,别处的犯人不明所以,狱警过来查看,只见脸色惨白一身黑衣的人靠在牢房一边,几个魁梧大喊抱团瑟缩在另一边,一个个不知被什么吓得直抖。
那几人请求狱警把他们关回原来的地方,狱警不同意,说要等白天再调,那几人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一个劲儿的恳求狱警,狱警不为所动,有个脑袋还能转弯的凑到狱警跟前,悄声说他们有情况汇报。
闹了半天,几名大汉终于逃离那件牢房。
事关重大,几个犯人直接被送到值班警察那里问话,当值班人员听到他们说那个那个人是妖怪的时候气得差点掀桌子。
“你确定那是弗先生吗?”宋家旗急切地问。
颜倾道:“我看到了照片,是我记忆中的弗先生,他的样子没有变。”
弗生本人没有被公示,颜倾通过别的渠道得见这个“案犯”的真容,唐扈龄、沙理尔等人都是从他口中听说的这件事。
佣人切了两盘水果送上来,见客厅里围坐的这些个年轻人神情各异,气氛凝重,她轻轻放下果盘,轻轻推下,不敢打扰。
重晞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沉默中开口,“弗先生,他可以走掉,那里关不住他吧。”
启十袂低着头,极力维持自己的状态,听了重晞的话,他心里活泛了些,弗先生是有特殊能力的人,只不知他会怎么做?他违抗不了弗先生,他远没有弗先生强大,但对方说的代他受刑几个字如利刃戳在他心上,让他不知如何抉择。
他们以出身福利院为由,加上颜倾的疏通,得到探监的机会,但弗先生一律拒见,他们找来福利院院长,照样见不到弗先生。
福利院院长如今已年过半百,看上去倒很年轻,比实际年龄小了十岁的样子,她说只当弗先生是义举,没想到他会作案。
弗生安坐狱中,眼望虚空,无数景象走马观花。
春雨细细,他来到一处荒废的田地,几个男孩儿撅着屁股在挖坑,小小的长方形的土坑,他们挖完之后合力抬起一旁已没了气息的小身体将之放进了坑里,接着把土推进坑里,土坑里的小身子逐渐被埋没。
他晚了一步,本是要带走那个孩子的,但他先一步入了土,也好。
他第一次有了在这细雨中走一走的兴致,走过田地,越过小溪,他听到身后“扑腾扑腾”蹚水的声音,回过头,他看到一个围着大大的肚兜,光着屁股的小男孩儿,男孩儿脑后靠发际的位置留了撮头发,编成一条细细的小辫子,其他地方是秃的。
小孩儿对他咧了咧嘴,见他不说话,小孩儿似乎有些犹豫,他把沾着泥的手放水里摆了摆,眼睛却一直看着他。
“你跟着我?”
小孩儿又咧咧嘴,挺开心的样子,“我想跟着你。”
“为什么。”
小孩儿先是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想法,挠挠小脸儿,拽拽小辫儿,说道:“你是大人,我想跟着你。”
最终小孩儿如愿以偿的榜上这个大人,跟人家走了。
弗生自杀了,割破了颈动脉。
医院里人仰马翻,二三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等在急救室外,几位院领导赶过来,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就是在这个时候,站在这群里人同样身穿白大褂的沙理尔收到重晞的信息:“颜倾得到消息,弗先生自杀了。”
沙理尔忽然脑子里一片空白,抖着手,出于本能地回了条:“抢救了吗?”
重晞:“确认死亡了。”
沙理尔无力地垂下手,目视前方,看向急救室。
不久,急救室灯灭了,里面的医生护士推着人出来,安迟静静地躺着,仿佛在沉睡,只脸上不见血色。
医院领导等众人得知安迟捡回一条命齐齐松了口气。
安迟吞了那么多安眠药还是被抢救回来,他醒来后颇为自嘲。
有人猜他得罪了周家,逼不得已寻短见,有人说他有心理疾病,有抑郁症。
颜崇耀带着秘书去看望安迟,自我介绍是周世鄂老先生的女婿,颜倾的爷爷。
安迟意外地看着颜崇耀,“颜先生,您来,是为了周老先生的事吗?”
周老先生如今吊着一口气,随时会挂掉。
在颜崇耀看来,安迟寻短见百分之九十是因为来自于周家的压力,他的小舅子已经彻底恨上了这位目中无人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