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怎么办?会痛苦一生。
陈叶一动不动地站着,忽然间摇头。
“什么意思?”
“不分开。“ 陈叶的态度坚决。
谢西华的双眸发亮:“是么?”
“不分开。你不喜欢我了,或者想找别的男女朋友了,大可以跟我分手,我不要主动离开你。” 一想到是自己亲手斩断,心里竟然痛得难以忍受。如此说来,还是被抛弃要幸福许多。
谢西华笑着搂住他:“要是爷爷明天不同意,我们去私奔结婚。”
陈叶又是摇头:“结婚会让爷爷生气。不结婚,不分手。”
“一辈子当我的情人呀?” 谢西华笑着,扶着他骑坐在自己身上。心里有点痛,人生第一次求婚,就这么被轻描淡写地拒绝了。
“……你愿意一辈子,我就一辈子。” 陈叶趴在他的身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肩膀却微微打颤。
嘴上不服软,心里果然还是怕的。
“西华,我从小没有向人求过什么。” 陈叶轻声道。
“嗯。”
从来没有求过什么,也没有信过什么,现在他却只求当下的愿望可以成真。
他希望清晨不要来临。
(五十)
谢西华按下门铃。房子建在风景极好的湖边,周围大都是有钱人家用来度假的别墅,这个季节通常是没人来住的。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将他们带进去。
“齐妈。” 谢西华把行李放下,“爷爷在书房?”
“谢先生刚吃过早饭,正在客厅里看报纸,我先把你们的行李放进去。”
谢西华拉起陈叶的手攥紧:“走。”
小心走过安静的长廊,尽头是书房的门。陈叶压着心底的忐忑不安,谢西华偏头:“好了么?”
“嗯。”
是生是死随他去吧,木已成舟,就算粉身碎骨也不能回头。
“别怕,有我。”
“我知道。”
轻轻一推门,陈叶的心也随之悬起,房间里通明的光线让他有片刻的恍惚。
陈叶有些异样地望着房间里坐着的老人。
谢西华的声音也有些不确定:“爷爷?”
老人望着他们微笑点头:“坐飞机累不累?”
陈叶的喉咙哽着说不出话来。几个月不见,老人的头发已经掉完,身体也瘦得不成样子了。
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谢西华与他一样呆立不语,许久才说:“生病了?”
老人笑着朝他们过来,轮椅发出机械的声音:“胃癌,过两天就要做手术。”
两人的眼眶顿时红了,一边一个在他身边蹲下,谢西华压抑着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老人笑着:“十几年了。你初中的时候发过一次,治好了没再出事,想不到去年又复发,我看不行了才出国治疗。因为过两天就要动手术了,想见你们一面。”
陈叶没有出声,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老人抚着陈叶的头:“没事。你在他身边受委屈了,都是我自私,就怕孙子独自一个。”
“没有。” 陈叶泪如雨下。
谢西华只觉得像是被人打了一木奉:“你有癌症为什么我不知道?”
“你那时候才上小学,跟你说了有什么用?”
正因得了病,那时候才有了给他培养能助他一臂之力的人的念头,陈叶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其余的却未必那么有心,资助之后没了音讯的也有,没能成才的也有,得了好处之后其家人便拼命要的也有。
陈叶是有出息又有心的一个。但是鱼线遍洒,你想网住的也不过是那么一条青龙。
“手术有多少成功机会?”
老人不语,许久才说:“五成吧。”
爷爷说五成,那便是只有两成了。之所以叫他们来看他,其意思不言而喻。
祖孙三人握紧了手不说话。
许久,谢西华又说:“老谋深算,得了病也不说,你又知道我能被这小s_ao狐狸拴住。”
爷爷但笑不语。自己的孙子自己还能不清楚么,四年前开始就像是有心事似的,拼命在那条街上追查一个人的下落,陈叶又突然从那小酒吧辞职,问起来便支支吾吾。他当时便觉得冥冥之中有了安排。
谢西华不是一般人能收服得了的,这是他多少年的心病。
陈叶终于开口,声音却是沙哑:“他一直欺负我,我还等着您给我主持公道呢。”
爷爷笑起来:“他从小无父无母,我要是走了更是没人对他好,你受些委屈,无论他怎么样,千万别放任他。”
孙子无依无靠,得不到幸福,自己走也不能瞑目。
如今两人难舍难分,谢西华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是男的也是他心甘情愿,自己总算是没有牵挂了。
(五十一)
“您好好做手术,什么也别担心,我们就在外面等。” 陈叶握着躺在手术床上的老人的手。
谢西华搂着陈叶的腰:“肯定没事,出来之后我们结婚给你看。”
老人被他气笑了,对陈叶说:“昨晚我跟你说的话都记得了么?”
“嗯。”
谢西华看了他一眼。
老人紧紧握着两人的手,又轻抚一下谢西华和陈叶的脸,闭上眼睛说:“进去吧。”
陈叶的眼泪早已经在眼眶里打转,连忙起身收住。手术室的门打开,老人被推进去。
也许是最后一面……
人生两苦,生离死别。陈叶来时本以为要经历生离之痛,想不到却是全然不同。
“还有五成的机会,你别那么难受。” 谢西华说。
“我知道。” 陈叶闭上眼坐下来,“我现在有点像做梦似的,一直想起老董事长对我的点点滴滴,停不下来。”
谢西华也是。
子欲孝而亲不待,忽然间想起这句话,顿时后悔当初,百转柔肠难以平复。
“爷爷昨晚跟你说什么了?” 谢西华问。
“交代后事。” 陈叶仍是闭着眼。
谢西华小时候父母过世,晚上找妈妈找不着,自闭了好几个月。现在虽不至于如此,伤痛却必定埋得更深,老人昨晚把他叫到床前,便是要陈叶答应自己,今后好好照顾他。
谢西华在他身边坐下,头靠在他的颈窝里,小声道:“我现在才觉得我真是不孝。”
陈叶将他的肩揽住:“还有五成的机会呢。”
说是五成,却谁都知道是两成。陈叶忽觉得自己的颈窝里有点s-hi,低头靠着他,将他揽紧了些。
手术进行了八个小时,谢西华让陈叶去吃饭,陈叶买了面包回来,两人没吃一口。等到了凌晨两点,里面一阵动静,医生满身是汗地走出来。
“怎么样?” 谢西华的脸色发白。
陈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五十二)
四个月之后。
谢西华单手叉在西装裤口袋里,抬起另外一只手看了看表。机场里来往的人太多,谢西华注视着从远至近的一个穿了白色衬衫的人影,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那白衬衫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接听。
“飞机晚点。” 谢西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