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不还说爱的晚饭呢么?怎么就变成“凑合着吃”了。
“我让司机买了鱼给你送过去。”
“哎做鱼太麻烦了。”江可继续撂挑子,还刁钻道,“你这几天在资本主义发达国家什么好吃的没吃过?我给你做点粗茶淡饭,才能唤醒你作为劳动人民艰苦朴素的优良品德。”
“……随你吧,你做什么我都爱吃。”
顾寒挂了电话,微微皱起眉。
本能告诉他,江可在瞒着什么事儿。
到家推开门,瞄了一眼地板,江可想瞒的事情就彻底暴露了:实木地板上一条一条的水印子,显然是有人用是拖布擦了地。张婶不会这么不专业,那只能是江可自己干的了。
“你回来啦?”江可闻声拉开厨房的门,探出半个头来,“快换衣服!菜就要出锅啦。”
“你还没吃吗?”顾寒一边脱衣服一边问,但没有听到任何回答,大概是自己的声音被淹没在轰隆隆的抽油烟机噪音里了。
又忙活了几分钟,江可脱了围裙从厨房钻出来。顾寒也换上了居家服,伸开手臂示意江可过去,谁知狐狸精扭扭捏捏地靠在墙上不肯动:“哎我刚做完饭,头发里有油烟味……”
顾寒也没冲澡,于是道:“那我们去洗一下,再吃饭?”
“你不饿吗?”
顾寒摇摇头:“飞机上有简餐。”
“你怎么不问我饿不饿?”江可委屈道。
“我刚刚在被罩上看见薯片渣了,垃圾桶里还有包装袋。又在床上吃东西?是不是还抱着电脑?游戏升到第几级了?”
“走走走,我们去洗鸳鸯浴——”顾寒,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如顾寒所料,张婶已经一周没有来过了。
虽然公司那边有统一的口径,表示很快会再安排一位小保姆,但顾寒决定还是问一下江可。其中大概有他人不知道的隐情。
江可本来也没打算隐瞒。只不过顾寒刚回来,不愿意给他添堵。
“你的意思是,张婶是因为吃了公司送过来的海鲜,所以才食物中毒的吗?”听完江可的解释,顾寒皱起眉。
江可确认道:“张婶住院后,我去看望过一次。医生确诊是甲醛中毒,洗胃后发现毒源是海产品。应当是张婶食用了用甲醛浸泡过的海鲜,才会出现呼吸困难和休克。不过现在市售的许多海鲜都用甲醛浸泡过,所以医院也没有报警。”
“张婶现在没事了吧?”顾寒问。
江可万幸道:“幸亏当时有人在场,及时把她送去了医院。再休息两天,张婶就能痊愈了。”
顾寒松了口气,走到窗户边眺望着远处:“我明天去公司查一查那个司机。”
“你能确定海鲜的来源吗?”江可问。
“那是寒江的一个客户送来的,不仅仅是我,好多部门经理也都收到了,没听说出什么事儿。”顾寒否定道,“并且小文和我确认过是否要收,我当时想着你不吃海鲜就拒绝了,转给了小文。”
“小文也没事?”
“今早还在公司活蹦乱跳着呢。”
江可皱起眉:“那会是谁送的,你最近有没有得罪谁?”
“这事儿有点奇怪。”顾寒的声音里透着肃杀的寒意,“能联系到司机给我送东西的人,至少在公司中应该有眼线。但是如果有眼线的话,怎么会不知道我出差了?”
江可觉得浑身一凉:“你的意思是——”
顾寒转过身看着他,低声道:“除非他的目标,是你。”
江可不说话,嘴紧紧地抿了起来。
他已经离开寒江这么多年了,谁会想要他的命?谁又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我会派人盯紧王孟的。”顾寒走上前,伸开手臂,小心翼翼地江可搂紧自己的怀抱,“对不起,那天不应该带你去公司。”
“瞎说什么,”江可勉强一笑,推开了顾寒,“我是这么怕死的人吗?再说了……”现在还不能确定对方要下手的人究竟是谁。
顾寒却打断了他,抓住他的肩,五指用力陷进了衣料里:“我怕。”
江可一震,垂下头,上前半步环住了顾寒的腰。
五年时间,顾寒已经放下了曾经的恩怨,江可也从同x_ing恋转化治疗的y-in影中走了出来。但命运的无常却随着岁月的流逝变得愈发令人畏惧,谁也不知道自己还有能力承受多少失去。
两个人安静地拥抱了许久,江可的下巴顶在他的肩膀上,一字一句清晰道:“别怕,顾寒。我在呢。”
顾寒更紧地抱住了他。
“一般竞争对手不敢起杀心,会动手的人不过几个。五年前的话,大概只有顾凌和黄名毅了……”
【5 years ago】
“黄名毅已经完了。人心不足蛇吞象,我也救不了他。不过我倒是有另一笔交易,想和江总您谈谈。”电话另一端,顾凌的声音平静而冷酷。
江可嗤之以鼻:“你总不会以为我会背叛顾寒吧?”
“我知道你和他的关系。”顾凌毫不留情地揭开了真相,同时抛出了另一个问题,“不过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向家里出柜吗?”
“因为你家老爷子给他留了一笔遗产,顾寒不想让你以此作梗?”
电话另一端的顾凌似乎梗住了,惊讶地沉默了片刻,他凉凉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冷漠的嘲讽:“你们两个还真是亲密无间,他连那些丢人的事儿都告诉你了,你也不嫌脏?”
“顾凌,”江可恨恨地咬紧牙,威胁道,“把嘴放干净点儿,你也不希望以后和寒江在生意场上对着干吧?”
“我不仅不想和寒江对标,也不想再和顾寒有任何牵扯。如果他早点和我签协议,答应放弃EXtra的股份,我当初同样不屑认识黄名毅。”
“呵,”江可冷笑一声,“果然是你。”
顾凌没接话:“江可,我打电话过来是想和你谈交易。”
“没什么好谈的——”江可当时就要挂电话,但顾凌接下来的一番话却生生让他凝住了动作。
“xx03年底寒江新财公布的新产品,虽然不存在信息泄露问题,但却是曾经卖给泰祥证券的旧产品。”顾凌话音落下,许久没有再响起。他似乎在享受江可在电话另一端的沉默,无声的压力和较量令人感到一种头皮发麻的快感:“如果王孟的客户知道这个消息,他这个代理人还做得下去吗?不仅仅王孟,顾寒的前程也会毁了。寒江刚刚完成融资,禁得起这个消息吗?”
“顾凌,你好手段。”江可已经不想问顾凌是怎么发现的了。就编程水平而言,顾凌不比顾寒差。更何况他盯着寒江的一举一动,总会有蛛丝马迹被他抓住做为把柄。
他不得不佩服,佩服顾凌想要搞死顾寒的这份决心。
江可烦躁地揉揉头,看了一眼办公室的大门:“好,我们谈谈,你怎样才愿意放过顾寒。”
“我给你两个选择。”顾凌说,“第一,我给你发一份协议。只要你能说服顾寒签字,我可以给你书面承诺,绝不公开寒江的产品问题。另外黄名毅低价卖出的股份,我也可以返还给你或者顾寒。”
江可冷冷问:“第二呢?”
“把你手中寒江的股份卖给我,我按照FMV10%的溢价支付,之后你离开寒江。至于顾寒能不能走下去,就看他的能力了。”
“行,你给我两周时间考虑考虑。”
“两周?”谈至此,顾凌终于笑了起来,轻飘飘的声音好像黑夜中游荡的鬼魅,“江可,我已经亲手把寒江集团与泰祥证券暗箱交易的通告稿否写好了。五天内给我个答复,否则寒江的生死就和我无关了。”
江可掐断了电话。
与此同时,手机发出清脆的邮件提示音。江可打开顾凌发给他的协议,一目十行地看完,就明白那第一条路并不好走:顾寒必须承认他和顾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并声明放弃顾家老爷子留给他的EXtra股份。此外,他需要承认他的母亲只是顾庭的情妇,但他却不是顾庭的儿子——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这不仅仅拱手让出一部分财产。
顾凌是要诛心,要赶尽杀绝,要让顾寒永远没有回到顾家的可能。
而对顾寒而言,签下这份协议等同于羞辱糟蹋自己,他曾经所有的骄傲与成就在顾家面前都将变得一文不值。
18岁的顾寒高傲倔强,是绝不会签下这份协议的。
那么现在的顾寒,会不会有一些顾念寒江?顾家的股份固然值钱,但寒江却是他们两个人共同的心血。虽然他和王孟签了保密协议,但顾寒并不是局外人。如果他告诉顾寒,去年年底寒江发布的新产品是他18岁时写出并卖给泰祥证券的智慧金融程序……
当时的江可根本没有考虑过第二条路。
江可推开门时,王孟也已经走了,只留了一张便签压在茶杯下。
助理抱歉道:“抱歉,王总已经走了,没留住。”
江可点点头,随手指了指办公室里的丁香:“把那花扔了吧,太香了,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