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傍晚,邹尚白走在金色的夕阳下,忽然就想起了一个属于春天的词:熏风拂面。
"小白,你家怎么走?"
"干吗?"
"干吗?瞧你问的嘿,当然是送你回家,保护你呀。"
"哦,谢谢,呃--不过,你方向走反了。"
"靠,怎么不早说。"
"你又没问。"
邹尚白的家在一个新竣工不到三年的小区里,这个小区有一个非常有诗意的名字"锦官城"。
晓看红s-hi处,花重锦官城。说的是四川成都,天府之国。锦官城之名,自然是以蜀锦得名,光听名字,就是一片花团锦簇,热闹非凡。
这个小区也不妄叫了这名字,一水儿的古典风格版式小高层,社区里小桥流水哗啦啦。池子里养着半尺来长的锦鲤,月洞门儿,青砖回廊,"之"字形的竹桥,湖心岛,玲珑假山,造的有模子有样儿的。能住进来的,都不是什么一般人家儿。
门口儿保安看张泌眼生,多盯了几眼,张泌立马儿回头儿一个媚眼儿递过去,小保安招架不住,脸"腾"的就红了,烧得头发里面都冒烟儿。
邹尚白有点儿不乐意,心说你丫就祸害吧!
到了楼下,邹尚白对张泌说:"上来坐会儿吧。"
张泌摇摇头:"不了小白,我要回去了。"
说着后退了两步,一笑:"小白,晚上多吃点儿,早点睡觉。你好日子没几天啦,我的魔鬼特训就要开始啦。"
邹尚白笑着:"你尽管来,我还怕你不成?"
张泌留恋似的后退了几步,才转过身去,手举到半空中挥了挥,渐行渐远。
张泌的背影很好看。那天他穿了一件浅蓝色的T恤,白皙的后颈在漆黑的头发里若隐若现,整个人挺拔修长。邹尚白看着张泌的背影消失在绿色的树影里,嘴角的笑怎么也抹不去。以至于他进门以后,玉姨都惊讶了,连连问小白是不是在学校有什么好事了?
邹尚白还是笑着,说是啊,交了一个好朋友。
玉姨也很高兴,说:"小白你个小小年纪的小人儿,应该多笑笑,就像今天这个样儿,多喜庆,甭一天到晚跟一小老头子似的。"
邹尚白好脾气的回答:"是啊是啊,您老说的是。"
第二天早晨起床穿衣服的时候,邹尚白坐在床上自己就笑了,他不知道自己笑起来的时候很阳光,也很稚气,完全没有平时那种欠揍的假正经,好像脸上笑开了一道裂缝,面具裂开,脱落了,露出里面甜美的真实。
邹尚白不得不承认,他现在全心全意地希望着到L中这个所谓的烂校去上课,一想到哪个破破烂烂的教室,傻乎乎的蒋斌,老实的吴恒,还有,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来形容的--张泌,一想到这些,他就觉得自己的心就变成一个彩色的气泡,里边装满暖洋洋,芬芳的阳光。
第6章
刚一进教室,邹尚白就看见那个早被自己遗忘了的同桌--穆云,慌张的从座位上站起来,"稀里哗啦"一阵乱响,碰掉一大片书。邹尚白眉头皱了皱,但是良好的教养还是让他走过去,帮穆云捡书。
"谢,谢谢。"穆云依旧是结结巴巴的说话,脸都绯红了。
邹尚白客气地说:"没关系,这算什么啊。"
抬起头来,目光习惯x_ing的望向教室的角落。张泌静静的坐在座位上,眯缝着一双狭长的眼睛静静打量着着邹尚白,眼角眉梢尽是遮都遮不住的笑意。
张泌穿着一件灰色的衬衫,领口和袖口都是n_ai白色的,乌黑的刘海有些零乱地搭在额头上。单手支着下巴,嘴角笑的微微上翘,水红的嘴唇里面,露出珍珠色的牙齿。
"明眸皓齿,眉清目秀"这八个字,用来形容张泌,那真是再恰当不过的了。尽管这八个字是通常用来形容女x_ing的。张泌没有一点女气,清秀但是英挺,懒洋洋的坐在那里,就像一把蛰伏在剑鞘里的剑,剑气隐然,杀机暗藏。什么承影霄练,太阿青冥,湛卢鱼肠,统统不在话下。
邹尚白就是不明白,张泌这样一个的人,怎么看都跟传说中的那个L中的单挑王对不上号儿,在他的想象中,单挑王嘛,怎么也应该是那种肌r_ou_虬结,凶神恶煞的样子,就好像港片里的黑社会老大,最好再戴一墨镜,剃一光头,光膀子穿一皮马夹,露着胸口的虎头纹身。
而且,张泌为什么会退学加入黑社会?又为什么会回来?
这个人,看起来那么纯净,那么清秀,可是全身上下,都是秘密。
其实,神秘也是一种魅力,甚至是魅惑。
张泌的神秘,像无数只触角从他身上探出来,拉扯着邹尚白走得越来越近,裹得越来越紧。千丝万缕,无声无息,杀人于无形之中。
邹尚白正望着张泌的角落沉思,手边儿上一个小包儿不声不响的递过来了,热乎乎,怯生生的碰着邹尚白的手。
"那个,邹尚白,这是我自己做的三明治,给你尝尝吧。"穆云红着一张小脸儿,低着头说道。
邹尚白惊讶的回过头:"什么?哦,这个啊,我已经吃了早饭了。"
"嗯嗯?什么这么香?"坐在过道旁边的吴恒伸长脖子冲着邹尚白他们这桌儿问:"哎?三明治啊?邹尚白你刚说你吃饭了是吧 ?"
邹尚白有点儿反应不过来的点头儿:"是啊,是吃了。"
"那正好儿那正好儿,我还没吃呢,不客气了啊。"吴恒伸手捞过穆云同志的爱心早餐,撕开保鲜膜,"阿乌"一口就下去了。
--感情这哥们儿横是没拿自个儿当外人儿。
邹尚白看着穆云一脸好像被噎着的表情,觉着自己有义务安慰一下:"那个,穆雨是吧。"邹尚白小声问。
"是--穆--云--。"一听就是牙齿缝儿里呲出来的声儿。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邹尚白不由得抹了一把冷汗,由衷地觉得自己越抹越黑。
"那什么,是我没注意,让他先下手为强了,对不住你啊。"邹尚白又抹一把冷汗:"那要不这么着吧,明天我给你带早饭,算赔给你的。"
"嗯!"小头儿点的跟j-i啄米似的。红彤彤的小脸儿笑开了花。
"吁~~~~~~~~~~"邹尚白暗暗的松了一口长气:"女人真是难搞。"
吴恒这个没脑袋的主儿一边吃着,一边问:"邹尚白,听说你跟张泌混挺熟的啊?行啊你,开学刚两天,就找着这么一靠山,看以后谁还敢欺负你,哥们儿以后还得凭你罩了啊,咱也沾沾光。"
邹尚白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别人这么说他和张泌之间的关系,他觉得他们之间不是什么靠山之类的利益关系,只是,好像有什么牵绊把两个人扯在一起,不明且暧昧的牵绊,但绝不像吴恒说得这么势力。
整整一个上午,邹尚白不停的往张泌那边儿瞟,可是张泌一直没有过来和他说话。张泌周围有很多人围着,男生有,女生也有--巴结讨好的,抛眉眼儿送秋波的,什么人都有。
张泌说话并不多,只是眯着眼睛笑,不时地看看邹尚白,目光很温暖。
中午放学的时候,邹尚白看见张泌很快的收拾好东西,然后打开后门就出去了。
"他没有等我,自己走了......"邹尚白有些失落的想。他当然知道张泌没有义务,也没有必要等他,可是就是止不住的心里一阵一阵的失落。他想起了昨天下午,初秋的金色夕阳下,张泌温暖的肩膀,坏......,呃, y- ín 笑的眼睛。
是啊,他没必要等我。
第7章
邹尚白拖拖拉拉的收拾书包,又去水房洗手洗脸,磨磨蹭蹭一直到人都走光了才沮丧的走出教学楼。
校门口有两个高个子的人站着,好像在说什么--是张泌和程奕明。张泌一边说话,手一边比划来比划去的,很有急赤白脸的架势。
邹尚白放慢了脚步,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悄悄藏在了一棵大树后面。张泌说话声音很大,清清楚楚地传到邹尚白的耳朵里。
"程奕明你要我说多少遍呀?你想打架找别人去,我没那闲工夫儿陪你发疯。我说过我再也不和人动手了,就是不动了,你别他妈这么幼稚成吗!"明显急眼了。
程奕明平静的说:"我知道你说过这样的话,我堵你这么多回,就是想让你改主意。"
"cao,不可能!"
"现在学校里有很多人不服我,因为我从来没和你动过手。"
"干我屁事儿!妈的真幼稚!"
"嘿!张泌你丫就不行好好说话!你挤兑谁呢你?"程奕明终于急了。
"跟你好好说话?我吃撑了啊我!"
程奕明听了这话,居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又问:"昨天那小孩儿,你们认识?"
"哪个小孩儿?"
"就是昨天下午你叫走的那个。"
邹尚白耳朵竖起来了。
"问这干嘛?"张泌警惕的盯着程奕明。
"没什么,就是看你挺护着他的,有点好奇。你张泌什么时候这么有人情味儿了啊?就是不知道,他要是被人欺负了......"意味深长的省略号。
张泌一下子跳起来,吼:"你他妈少打他主意!你要是敢欺负他,我!我!我我我--"结巴了。
程奕明看戏似的笑:"你什么呀?没词儿了吧?你不是不打架了吗?那我欺负了他你怎么找我算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