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先生都这么熟了,就不用在意太多了嘛。”奚田自己也整整头发,面对着他很感激地笑一下,“谢谢先生今天陪我出来玩!”
钟灏点点头,学着他回答:“也谢谢你陪我玩。”
先生说这么一句话,听起来真是古怪极了,奚田没忍住捂住嘴憋笑,最后还是抖着肩膀,小小声地笑起来。
车子刚到家里,奚田下了车,钟灏手机忽然响起来,一看,竟然是父亲的来电。
奚田好奇地瞅瞅他,钟灏道:“你先上去吧,玩了一天,好好收拾下自己。”
他到一边接起电话,几分钟后将手机收了起来,面色沉静,没什么变化。他叫来管家阿姨,瞩咐两句看好奚田,有什么事通知自己,自己要回老宅一趟。
第19章
钟灏到钟家老宅的时候,他父亲坐在客厅内,陆小姐则愤愤不平地坐在一边。她手里抓着挎包,眼睛有些红,控诉道:“钟哥这也太过分了!”
钟老爷子安抚地拍拍她的肩,瞪了刚进来的儿子一眼。
眼神里更多是责怪,但却没有多少愤怒。
桌上摊着他与奚田今天的照片,他喂奚田吃蛋糕,为了躲行人拥挤,把奚田拉到自己怀里。照片上的“小姑娘”笑得天真依赖,圆鼓鼓的肚子尤其吸睛。
“钟哥,你看不上我不要紧,”陆小姐气得发抖,“你看看,既然你已经有了妻子,那还吊着我算怎么一回事?!”
钟灏道:“我与他没有结婚。”
“没有结婚就能骗我了?!”
“他是之前的一次意外,原本双方都没有预料到。”钟灏解释,“因为他没有单独生活的方法,我和他签了契约。我礼节性提供怀孕期间他需要的所有帮助,等生完孩子后,他就会带着孩子离开,再无瓜葛。”
陆小姐抓着包的手指用力到指尖发白,安静了足足半分钟,她不知想了什么,颤声道:“那……你是不是因为她的事,对我有愧疚,才拒绝我的?”
钟老爷子清声咳了咳。
钟灏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半晌,道:“我确实对不起你。”
陆小姐表情有些激动,向前一步,似乎想说点什么。
“同意与你相亲时,一是出于礼节,二是我与他还没有感情。”钟灏后退一步,顿了一顿,竟直直弓下腰来向她鞠了个躬,声音沉稳郑重,似在致歉又似在许诺,“对不起。我喜欢上了他,只能,也一定要与他在一起。”
他这话说得实在不漂亮,本来这样的相亲大家都心里有数,只要委婉一些,都能达成表面和解。陆小姐怔了好一会儿,最后掩面哭泣连骂他好几声混蛋,跑出门便要离开。
钟老爷子无奈瞪他一眼,追出去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让司机好好地送她回家。
钟老爷子倒也没与他发火,回来坐下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才恨声道:“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他活了这么多岁数,现在身体不好了,却还老与妻子闹矛盾,妻子在外头寻求自甶环游世界,俩夫妻几个月也见不了一次面,最大的指望就是看着儿子找个人好好过曰子。
钟灏早年喜欢个男人的事,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为人父母心态复杂,他便装作不知道。后来看儿子这么多年身边也没人,他心急得不行,死马当活马医安排相亲,儿子愿意去,他还松了好大一口气。
谁知道钟灏早就有了种,还瞒着他,弄得他像个傻子似的。
钟灏表现得很平静,又把两个人之间的事解释了一下。钟老爷子难得耍小脾气,踢他的脚两下,他也只是当做没发生过,又对父亲道了次歉。
过了好半天,钟老爷子终于消气,暍了口茶:“那什么时候带回来让我见见,既然你这么有决心,那就早点把婚事办了。”
“怎么?”
“我的决心是单方面的,”钟灏说得隐晦,“还有不少问题要解决。”
钟老爷子起先还没听出这意思,半分钟后才瞪直眼。
……谁能知道他儿子这么不出息,自己都私许终生了,结果竟然连小姑娘那里都还没搞定!他气得两眼一翻,拄着拐杖站起来,扫开要来搀扶的儿子,自己恨铁不成钢地回房间。
钟灏还在后面说:“我会早一点带他来的。”
过了几秒,音量大些,又补上一句:“到时候他不来,我也会给他绑过来。”
钟灏留在原地,站直身来,许久没有动弹。
他站了好一会儿,连呼吸声音都很轻,忽地肩膀颤抖两下,竟然就这么低低地笑了出声。他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从心底里感到畅快,向来严肃的脸舒展了,一手捂住脸,肩膀颤抖的幅度愈大,笑声逐渐放开,最后干脆向后两步跌坐在沙发上,头一次这么不顾形象地放声大笑出来。
桌上的照片仍然摊着,一张一张,他与奚田在一起时的表情,是他自己曾经从未见过的。
笑,调侃,关心。他的眼底会有欲望,隐藏在固化了的严肃表象之下,不让别的人瞧见,自己看照片时却看得分明。
并不一定是对奚田的爱有多深,也不像那些动人情话里说的可以为对方毀天灭地扭转乾坤,前世今生、永世永生只此一人。
但只有奚田能让他如此�c-h-a��,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样任性。
他活了近三十年,总被这样那样的各种事情绑着,瞻前顾后,思虑良多。但唯独这次,他想不顾后果,想把人留在自己身边。
他很喜欢奚田,见到对方就觉得轻松愉快,仿佛干枯又坚硬的心底土壤也被渗透进了溪水,软化湿润,足以种下种子开出甜蜜的花来。
第20章
钟易在国外避了两个多月风头,终于被堂哥勒令回国。他怂兮兮地在心里辛苦挣扎了三天,终于开始慢吞吞收拾行李。
都这么久了,也没听说辛庆有什么追究的打算,多大点事啊,应该不至于跟自己计较了吧!
他一反以往的张扬高调,悄摸摸地回了国,也没告诉那群酒肉朋友。下飞机后他拖着箱子四处看,总算看见堂哥那高大伟岸的身影,屁颠屁颠跑过去。
堂哥身边还站着个瘦小的漂亮女孩,肚子鼓成一个圆,远远地对他招手。他有点近视,走近了才发现是穿女装的奚田。
见惯了那群说话基本听不懂的鬼佬,再见到小小只可可爱爱的奚田,还穿了自己从未见过的好看女装,钟易心里那叫一个感动。他抓着箱子飞速冲过来,离不到两步时张开双手一个熊抱飞扑,大叫:“田田宝贝我想死你了!一一”
钟灏冷着脸把奚田拉到自己身后,让他扑了个空:“站好,没个人样。他经得起你这么一扑吗?”
钟易险些摔个狗啃泥,好不容易才站稳,委屈巴巴转过来,结果钟灏�j-ian��还不仅是责备,更多的是阴森的警告。
他从小到大可太熟悉这种感觉了,浑身打个寒战。奚田一无所知,笑嘻嘻从钟灏身后探出头来,对他扮鬼脸:“活该。”
钟易回来后总觉得堂哥和奚田之间有什么不对,去拜访了叔叔,这才知道不对在哪。
他风风火火冲到钟灏家里,看一眼奚田在厨房哼着小调弄饼干,又风风火火冲上楼进了他哥书房,猛地甩上门,气都还没喘匀就问:“哥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钟灏:“说人话。”
“你你你你跟奚田,你怎么能那样对他!”钟易声音特别大。
“我怎么对他了?”
“他,他只是和多年前的那个谁……岑哥?他只是和岑哥长得像吧!”
钟灏淡然道:“也就一般像。”
“你明明对岑哥一直念念不忘!”
“我早就不想他了。”
“你就骗人吧哥,我我我,我还不了解你!”钟易十分激动,拿出了这辈子在他哥面前的最大胆量拍了两下桌子,还去抓那个熟悉的摆在桌上的相框,“你明明念了人家七八年到现在,当做心头一抹永恒的白月光昵!你看,连照片都还一一”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钟灏唯独面对这个草包傻子堂弟,永远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两手交扣,冷冰冰地看他:“凭你那个容量二百五还装了一堆不知道什么废料的脑子,本来就不能了解我。”
钟易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最后两腿一软扒住桌角才没跪下来,哭兮兮地探出半张脸:“哥对不起,哥我错了,哥我刚什么也没说过……”
相框还是熟悉的相框,照片内的人却已换了。
钟灏两手虚虚抱着奚田。奚田看猫,笑得两眼都眯起来,他则温柔地看着怀中的人。
这天晚上钟易可怜兮兮地留在了这里吃饭。
晚饭是奚田和阿姨一起煮的,啧香扑鼻,肉味令人食指大动。只可惜他一抬头看见他哥的脸,食欲马上吓得降了一半。
奚田坐在他旁边,和他相当熟稔,嘴巴不停动着夸奖自己这两天学做这道红烧狮子头到底做得有多好,那道蛋虾酥也试验过好几次了吃起来肯定很香,兴冲�c-h-a��给他夹菜。
其实钟灏也没什么表示,只在奚田也给他夹时会点一下头表示感谢,温和地点评两句,凭借自己挑剔的口味教奚田有哪些地方可以改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