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关迟那个弟弟,叫什么名字?”
“呃……好像叫关千越。”
别人是关山难越,他偏要关山千越,楚泉冷哼一声。为了小情人做到这个地步,不是用情至深,就是人傻钱多。楚泉倾向于后者,关千越十有八九是个一掷千金的傻`逼富二代。其实也不难理解,毕竟上面有个优秀的哥哥。
楚泉让助理把见面的时间地点详细发过来,就挂了电话。于泽阳眼里亮起期待的光芒:“怎么样?”
楚泉不忍心打击他。于泽阳还年轻,才出道两年多,本应有大好的前途,要是被雪藏,对他的打击几乎是致命的。“我尽力。”楚泉感到一阵无形的压力,他摸了摸于泽阳柔软的发丝,轻声道:“泽阳,要是……我和关董谈不拢,你就立刻跟公司解约,你还年轻,粉丝也不少,跳槽后还有机会……”
“我不!”于泽阳打断了他,表忠心似的急切道:“我不会解约的!你在哪我就在哪!”
他依赖的目光像是天底下最甜美的东西,楚泉顿时心软得不像话,低头亲了亲他。
这世上绝大多数人以索取为乐,占到一点便宜就得意洋洋,然而还有非常非常少的一部分人,以给予为乐,楚泉就是这些人之一。
当第一次见到于泽阳,清秀的大男生用欣羨、仰慕、感激的目光注视着他的时候,他立刻就被触动了。
楚泉认真分析过自己,觉得这种偏好可能稍微有点心理变态,也许和父亲抛弃他们母子,母亲又缠绵病榻,他不得不担起重任,从来没体会过依赖别人的感觉有关。母亲去世后,他与人群的纽带似乎断裂了,他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爱他饰演的角色——大多是吃喝不愁的富二代,他们毫无缘由的喜欢让他觉得别扭、不适,总想回报些什么,因此每一次见粉丝都用尽了热忱。
有句话说,我需要你,所以我爱你。楚泉通过这个也许并不成立的理论,才从于泽阳那里感受到了爱。
爱,珍贵的爱。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感受它就像呼吸空气一样是本能,而对于楚泉来说,他需要用种种公式,像解数学题一样,百转千回之后才能窥见一点爱的影子。
这些年来,楚泉并没有刻意纠正过自己,也没有遇到过让他觉得可以依靠的人——也许曾经有过一个,但那人与他萍水相逢,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
02
楚泉和关迟约在一家私人会所,时间是中午11点。楚泉硬撑了这么久,最后还是屈服于现实,要去觍着脸求人,心里多少有些憋屈。然而为了凝聚他心血的公司,为了于泽阳,他不得不放低姿态。
“楚哥,真的不用我过去吗?”于泽阳知道祸因自己而起,这些天来一直都很愧疚:“我之前通过别人给薛怀景道过谦了,要不你把我带过去,我再给关董和关小少爷道个歉。要是薛怀景在,我再当面给他说声对不起。”
“谁让你道歉了!”即使已经落到求别人高抬贵手的地步,楚泉还是很高傲:“是他们抢了你的角色,你没有错。”
“我……”于泽阳被他吓住了,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和慌张。他乖顺地点点头:“知道了。”
十点时楚泉的司机来了,他觉得之前自己语气重了些,便轻声哄了于泽阳几句。于泽阳x_ing格温和,平时本也顺着他,见他要走,露出一个微笑,在楚泉下巴上亲了一下:“祝你好运。听说关董是个讲理的人,飞天会没事的。”
楚泉提前十分钟到了会所,这里是关家的资产,估计关迟已经事先打过招呼,楚泉墨镜都没摘就被一个经理模样的女人认出来了,迎到一个房间里。
经理举止得体,亲自给楚泉泡了茶就走了。楚泉笔直地坐着,在心里盘算如何给几乎没有胜算的谈判增加一些筹码。
因为想得认真,所以没听到轻微的开门声。直到视野里突然一暗,楚泉才反应过来。他站起来,伸出右手,露出一个客气又疏远的笑容:“关董您好——”看清来人的那一刹那,楚泉的话突兀地止住了。
对面的人和他年纪差不多大,但相比起楚泉西装革履的郑重,对方就随x_ing得多,居然套了件长风衣,还穿着牛仔裤。
楚泉从那与关迟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英俊的五官上猜出了他的身份。
楚泉的手还悬在半空中,对面的人却没有伸手来握,反而用一种奇怪的目光上下扫视了他一番,半晌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露出一个难以捉摸的暧昧笑容。
楚泉被他看得一阵恶寒,同时觉得这人十分傲慢,索x_ing也不跟他客气,收回手冷淡地说:“关董事长怎么没来?”
“哦,我哥把广雅交给我管了。”关千越自顾自坐下来,翘着二郎腿:“再说你得罪的是我。”
关千越和关迟的x_ing格真是南辕北辙。关迟待人彬彬有礼,不管心里在算计什么,面上总是带着笑的。而关千越光长相就透着一股子狂野不羁的气息,说话做事更是一点都不像个成熟的生意人。
楚泉想了想,看人下菜,也收起了那套虚伪的做派,冷冷道:“不知我哪里得罪关少爷了?”
关千越撑着下巴,似乎是觉得楚泉的迅速变脸十分有趣,笑了一下:“你不知道吗?你得罪我的地方多了。”
楚泉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看了一会,他心中忽然涌起一股熟悉的感觉,好像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人似的。然而楚泉仔细想了想,确定两人之前不认识。
“我真想不起哪里得罪关少爷了,”楚泉加重了语气:“不如您指点一二?”
关千越没有回答楚泉的问题,捏着茶杯转了一圈,这才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你对那个什么泽,还挺情深义重的嘛。”
楚泉一愣,反应很快地刺了回去:“比不上关少爷您。”
“哦,”关千越吹了吹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那倒是。”
楚泉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
“不跟你兜圈子了。”关千越“啪”地一声把茶杯放下,脸上笑意一敛:“我已经跟飞天的其他几个股东谈好了,他们都同意卖。至于价格……反正开到一个你出不起的高度。”
楚泉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觉地微微一握,他凭着多年历练,硬是挤出一个春风化雨的微笑:“看来关少爷这是铁了心了?”
“嗯——”关千越似乎对他镇定的反应很失望,突然倾身向前,双臂撑在桌面上,目光灼灼地望着楚泉。
关少爷把电视剧里高富帅的撩妹动作学得有模有样。楚泉的“舒适空间”被人入侵,强忍着后退的本能,和这个发神经的人对峙。
关千越的目光好像变成了一把画笔,温柔地扫过楚泉的眉毛——它们天生就长得极好,棕黑色,从眉头到眉峰由浅至深,倾斜的角度恰到好处,还有他直挺的鼻梁,睫毛下的卧蚕,每一个都普普通通,组合起来却让人难以移开视线。关千越目光下移,落在楚泉的嘴唇上。
在荧幕上撩了无数次姑娘、早已习惯了镜头的楚泉,在关千越长久的注视下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他刚要说点什么打破诡异的气氛,就听关千越说:“你嘴角上有颗痣。”
他语气里带着让楚泉摸不着头脑的欣喜和一丝长途跋涉至终点的如释重负,温热的呼吸拂过楚泉的脸。
楚泉像是个沸腾的油锅,关千越往里面添了一碗水,又压上锅盖,四溅的火气快把他烧熟了。
“关先生,您请自重。”
两人距离很近,楚泉盯着关千越的眼睛,好像面对着幽暗森林中潮s-hi的沼泽,心里没来由地打了个突,同时又升起一股十分怪异的感觉。稍一愣神,那丝若有若无的感觉就“去如春`梦了无痕”了。
关千越像是没听见楚泉方才的警告,仍旧保持着这个看起来酷炫但分外考验体力的姿势,嬉笑道:“其实事情还有可转寰的余地。”
他突然恢复的纨绔作风反而让楚泉松了口气。楚泉在心中冷笑,面上故作无知:“我不明白关少爷的意思。”
“哼。”关千越直起身来,若有所思地看了楚泉一会,重新好整以暇地坐下:“真不明白?”
他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如风吹过林海,低沉而浑厚,时不时又带着点慵懒,是楚泉喜欢的那一种。
但楚泉把背挺得更直了一些,标准地露出八颗牙齿:“真不明白。”
“好吧。”关千越耸耸肩,也不为难他:“我给过你机会了。”他嘴角挂着莫测的弧度,好像如来佛祖看着掌心里的孙悟空,在制服对手前放任他小打小闹。
楚泉知道再聊下去也是白搭,心里一边懊恼自己搞砸了,一边骂关千越不要脸,表面上却还是从容镇静。他抬手按在胸腹之间,姿态优雅地站起来,同时麻利地系好了西装的扣子,接着向关千越略一点头:“既然这样,那我还是先告辞了。”
关千越眯着眼看他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喉结小幅度地滚动了一下,懒懒散散地站起来,却是伸手在楚泉肩膀上按了一下:“别急着走嘛,聊聊天。”
楚泉将肩膀向后一拧,避开了关千越的接触:“关先生既然不放弃收购飞天,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关千越夸张地挑起一边眉毛,语气轻浮:“哟,真无情。”
“告辞。”楚泉一分钟也不想和他多待,转身就走。他腿长步子大,走起路来有种利落而凌厉的美感,如果空气是有形的,一定会留下一个个整齐漂亮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