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河很长,贯穿了很多公园广场,这里只是其中之一,曲何叫它荒园。
它的确很荒凉,却是曲何不去道馆时来的最多的地方。
最近来的并不频繁,刚开学道馆那里会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假期的学生班也要交接,他很久没一个人来荒园感受一下了。
想起来以前还来这里背单词,带着台灯和板凳,兜里揣着一瓶花露水,蚊子多的时候喷几下。冬天靠近河边的地方也不会太冷,河里比热容大,他就靠在大理石栏杆那,还挡风。
曲何不知道在那发了多久的呆,直到又一阵风吹过,他连打两个喷嚏,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喷嚏。
关栩翻了个身,头顶上传来一声响动,本来他没在意,半晌后突然坐了起来。
他手机平时消息太多了,基本上能屏蔽的都屏蔽,不能的也静音了。唯独有声音的就是给曲何设的特别关心。
这几点了,关栩揉揉眼睛,把手机拿起来。
三点四十五!
总归不可能是给他发消息的,那就是发说说了。
关栩点进曲何空间,说说果然更新了,这次是一张图片,配了照旧简短的句子。
——荒园,好久不见。
“什么玩意?”关栩眨眨眼,把手机屏幕的背景光调到最大,虽然像素有点劣质,但好歹看清了。
画面上是一条河。
关栩应该是没来过这,但也猜得到这八成就是护城河,不过“荒园”他闻所未闻,地图上也没有。不知道哪来的名字,而显然目前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
他曲何大半夜不睡觉跑去河边干嘛了?!学非主流青年放飞自我?
关栩把电话打过去,本以为对方不会接,打了一遍通了,然后提示“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他心里了然,这是不想接自己电话。
于是准备发个短信慰问一下。
未料刚打几个字,曲何的电话就播了过来。
关栩挑挑眉,有些意外的接了起来。
“曲学长?”
“刚才,没接上。”
曲何的声音听着有点飘忽,还有点空旷。
“你跑那干嘛去了。”
曲何没说话,好半天才道,“看风景。”
关栩:“……”
“不睡觉吗?这么有雅兴?”
“是啊,你要来吗?”
关栩坐了起来。
“你认真的?”
“啊,对啊。”
关栩觉得曲何的情绪有问题,很不对劲儿。
像是猛地放开了,豁出去了,本来就什么也不在乎的人一下子变得更加无所谓了。像原来自己这样调侃他,不说脸红害羞至少也得停滞那么一两秒,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无缝对接。而且好像还是曲何先发出的邀请。
“把地址定位给我,你等着,我穿个衣服就过去。”
关栩怕曲何改口,要了地址立马挂了电话,迅速的洗漱一下,然后穿好衣服,
想了想多拿了件厚外套,听曲何那微微发抖的声音,极有可能是冻得。
关栩出门的时候四点了,天还没亮,估计又是个y-in天,他想了想又摸了把伞带着,然后把书包背上,手机上叫的车到了,他家房子地段很黄金,车也好叫,出门直接上车。
曲何被挂了电话,看着河面跳动的水波发了良久的呆。
慢慢的缓过神来。
自己冲动了吧?
听关栩那样子是要过来。
把人家折腾过来干嘛呢?
晚上刚吃完人家请的日料,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了。曲何,你真不要脸。
他抽了抽鼻子,半晌找到自己矫情的根源了,一定是手疼的。
手掌一片红白相间的,一部分已经皮r_ou_分离,有几分快要烂掉的样子。
其实这不算什么,以前四处找活儿干,要紧的时候脚趾头还被砖头水泥砸过,整个大脚趾的指甲盖都发黑脱落了。
曲何想,一定是自己上辈子命太好,把所有的福气运气都用光了,不仅用光,看样子还提前透支了。
远远的,看到一个高高的修长的身影往这边走了过来,蹲在大理石下边的曲何用力挥了挥手,眼睛有点s-hi。
第10章 林彩
“这是哪一出啊?”关栩走过来,也学着曲何蹲下,把带来的衣服给他。
“晚了,肯定感冒。”曲何把衣服套在身上,温差让他打了个哆嗦,脑袋一阵嗡嗡发麻。
“去我家?”
曲何抬头看他。
“别多想,权当收留,不需要代价。”
“七点要去上课了。”
“一晚上没睡啊?”
曲何要站起来,腿有些麻,趔趄了一下,被关栩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曲何像突然卸了力道一样不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关栩身上,死命的憋着别当自己找到了宣泄口似的,不行。不能这么对关栩,人家大半夜过来,不是来当自己的垃圾桶的。
“哎!”关栩没见过曲何这么投怀送抱的架势,吓了一跳,撑着他肩膀,“要糖?”
“不是,蹲久了。”曲何头重脚轻,特别想睡觉。
“请假吧?到我家睡一觉,我家没人。”
困成这样,又吹一晚上冷风,别说不爱学习,就算是个怕耽误课的也得注意休息了。
关栩把一块巧克力糖去掉外包装塞进曲何嘴里,这是他上次偶然知道曲何低血糖之后特意托人从国外带过来的,没敢直接送,怕被拒收,就想着哪天见面了不时投喂几块,反正他们日子还长。
手指碰到了坚硬的东西,反应过来是牙齿之后关栩微不可查的僵硬一瞬,趴在人耳边低声哄道,“咱回去睡觉,好不好?”
温热的气息在耳边绕来绕去,曲何有些痒,不轻不重的推开了关栩,漆黑的眸子依旧好看的不像话,却有那么一丝萎靡。
“他们都在总复习。”没头没尾的一句,还夹杂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连当事人自己都没发觉的委屈。
关栩愣了一下,有些诧异曲何对自己敞开心扉的程度,“我家有高三的综合卷子,你来我给你讲。”
他把心底那份不足为外人道的龌龊心思深深的藏了起来,趁人之危是小人之举,他不能在曲何明显受到了什么伤害的脆弱阶段去接近人家占人家便宜。
曲何抬眼看他,眼珠子转了转,跟惶恐不安的小兽一样,关栩心里软的一塌糊涂,“走吧,不好请假我给你请。”
“你也要请吗?”
“我上不上都无所谓,家里连我高考是什么时候都不清楚。”关栩提及家人的时候神色颇为冷淡,但同时一想到曲何家人可能更不靠谱就又很矛盾。他直接揽过人的肩膀把人拉走了,“我们三口人不住在一起,我家就是我自己的家,就我一个人,就有时候林妈会过来打扫卫生,不会觉得不自在。”
“你自己做饭吗?”
“啊,哪能啊。”关栩讪讪,“我去附近的饭店吃。”他家就是开酒店的,从小吃五星级大厨的手艺长大,他自己做……他会个屁!
曲何坐上出租车就靠在了关栩肩头昏昏欲睡,关栩小声对司机道,“师傅您别抽烟了,我哥病了。”
“哎哎好。”师傅闻言不仅把刚要点着的烟放了回去,还把窗户缝重新合上,空调又调高了几度。
关栩的房子在寸土寸金的地段,周围都是反着光的高楼大厦。是那种可以在高层对着落地窗俯瞰的位置,据说会有一种胸怀天下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这里和自己家那个肮脏狭窄的筒子楼完全是两个世界。
再一次意识到两个人之间差距如鸿沟一般的曲何站在了门口迟迟没进去。
“进来啊。”关栩弯腰把拖鞋拿到他脚面前,“我去弄好三明治,吃完饭你再睡。”
曲何没动。
“怎么了,不想吃的话我出去买包子油条什么的,就是有点远,怕你等不及睡着了。”
“不用,就三明治吧。”曲何换好鞋进去,在布艺沙发上坐了下来。
“你要不要……”关栩挠了挠头,“洗个澡,会舒服一点,我怕你真感冒。”末了赶紧又添一句,“你放心,我保证乖乖的,不动手动脚,不言语调戏。”
“谢谢。”曲何笑了笑,看的关栩有些不好意思,心道您还是别笑了,笑的这么勾人指不定他刚秃噜出去的话全部破功。
浴室是全自动的,关栩怕他用不惯不自在,很贴心的给他放好水调好了水温,然后拆开一套新的洗漱用具,包括毛巾浴巾都是新的,甚至还把买一赠一他当时差点给扔了的睡袍拿了出来。
浴缸很大,像他这种追求精致享受的人把浴室看的比客厅还重。
关栩准备好了之后刚想退出去,见曲何站在那没动,忍不住打趣,“怎么,要一起洗鸳鸯浴?”
“……”曲何几乎是挪了过来,“我没有换洗的衣服。”
“穿我的。这里有洗衣机和烘干器,一会儿洗了很快就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