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博瑜看陈非的样子,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要不,我再来杯咖啡?”
“马上给你点上。”陈非赶紧点头,转身拿上餐盘就快步走了。
陈非的匆匆步履带起一阵微风,桌布都跟着摆了摆。
吕博瑜愣了愣,不禁失笑,重新坐了下来。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吕博瑜正等着咖啡,突然看到吕博宁冷着脸匆匆过来。吕博瑜站起了身,还没开口,吕博宁就扯过他的手臂。
“怎么了?”吕博瑜问。
“陈非和张磊在后巷打起来了,威廉正在拉。”吕博宁手劲不小,抓得吕博瑜胳膊有点泛疼。
陈非打架?
吕博瑜不禁皱眉。
刚刚还说感谢吕博宁的人,现在在吕博宁的店里打架?
还有那个,张磊,是谁?
被一路拉着来到后巷,吕博瑜看到威廉扯又扯不开、挤又挤不进扭打在一块的两人中间,着急地直蹦英语。
吕博瑜上前,一把抓住陈非的手臂,一把箍住了他的腰,用力一拽,把人拉了出来,威廉见状,赶紧把张磊挡到一边,不让他们俩再凑到一起。
吕博宁吁了口气:“总算拉开了。”
陈非伸手扑腾了几下,才看到拉着自己的人是吕博瑜,身后还站着吕博宁,顿时泄下气来,不动弹了。
而那边张磊也消停了。
吕博宁深吸几口气,说:“开业第一天打架,你们倒是真不把这份工作当回事。我花钱请你们来,可不是让你们来砸店的!”
张磊抿着唇,方方正正的脸上,还余有一丝怒火。
陈非挣开吕博瑜,想要解释。
吕博宁伸手做了个止步的动作,说:“现在还在营业,我先不追究你们为什么打架。晚上下班后,你们好好和我谈谈。”说着给了威廉一个眼神,威廉带着张磊出去了。
从陈非身边擦身而过时,张磊看了眼吕博瑜,然后瞟了眼陈非,眼里还有点儿怒火,和不屑。
陈非低着头没看到,但吕博瑜看到了。
后巷在厨房外面,就是倒垃圾的地方。吕博宁装修的时候,还特地给顶上弄了个雨棚,但即使如此,还是在外面,大冬天的站一会,就被风吹得j-i皮疙瘩都起来了。
吕博瑜看陈非像罚站一样低着头一动不动,出声道:“进去吧。”
陈非好似没听见,过了三四秒,才点了点头。
吕博瑜打开门,可身后的陈非依然站着没动。
“你姐姐会开除我吗?”陈非不带语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吕博瑜听得出,陈非的声音不大对。
“她是讲理的人。”吕博瑜转身,看着陈非,说,“不会随便开人。”
“你不问我为什么?”陈非抬头,看着吕博瑜的眼睛。
陈非的眼睛黑白分明,沉静如水,一点都不像刚刚和人抱在一块扭打过一样。这样冷静的陈非,是又拿什么身份披在自己身上了?
如果不是陈非能清晰记得自己做过的事,吕博瑜都要怀疑陈非是不是人格分裂。
“为什么?”吕博瑜沉着声音问。
陈非直直地盯着吕博瑜看,好似要将他看穿一样。和他之前在店里见着吕博瑜,羞躁、扭捏是完全两种样子。
“我能进店里工作,是你对吕博宁说起吗?”问着疑问句,却用着一板一眼陈述句的语气说出来。
吕博瑜眯了眯眼,看来陈非气x_ing不小,都直呼吕博宁全名了。但是,陈非就为这个事和那个什么磊打在一起?
“提到过。”吕博瑜没否认。
陈非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原来真是张磊说的那样。”
吕博瑜拧眉,觉得事情没他想得那样简单。
“他说了什么?”
“一个没文凭没学历没经验没技能的小混混,连端盘子的服务生工作,都要抱上‘一站’老板弟弟的大腿才能得到。”陈非语调平淡地说。
吕博瑜微愣,然后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你介意?”
对陈非来说,这些话不算什么不堪入耳的话,在以前case中,多少种骂街、肮脏到*殖器各种骂法的话他都听过,但是,那时他一点都不在意。因为,那骂的不是他陈非。
现在,他是陈非,他好像第一次打开了五官,第一次把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用自己的身和心去感受,他不再是别人。这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找工作、面试、干活。面试前,他专门给自己买了身新衣裳,修剪了头发,从来没正经写过字的他,把面试要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写在纸上,写不出的就用自己知道的谐音字或符号代替,写了满满一张,对着镜子背了一遍又一遍。面试的时候,除了在身份证上有所隐瞒,其他能说实话的,他都实话实说,因为吕博瑜说,让他做自己,不要再演戏。
可现在,吕博瑜没有否定的话让陈非觉得,自己做了这么多,多么多余,更像是自以为已经穿上了很体面的衣裳,实际上却早被脱光扔在大街上,被人嘲笑着,而自己完全就不知道一样。
看着陈非脸色越来越难看,双唇都止不住地微颤,吕博瑜沉下脸来,看来陈非对这件事的在意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
吕博瑜看着陈非说:“陈非,如果你想听,我可以和你说,但不是现在,不是在这里。”看陈非依然不为所动,吕博瑜继续说道,“看得出来,你很重视这份工作。既然如此,你现在就该进店里去,把该干的干了,至于其他的,你下班后,我来找你。”
陈非抿了抿唇,吕博瑜握住陈非的手腕,拉进门里。暖气扑面而来,陈非脑子懵了一下,眼前一片氤氲。他定了定神,透过磨砂玻璃,看到外面李小天一个人跑来跑去,连威廉都亲自上阵招呼客人去了。
“下班后,我去找你。”说了这句话,陈非就跑了出去。就算吕博宁要开他,他也要把今天的活干完。
吕博瑜还是点了一杯咖啡,喝完才走。他和吕博宁道别时,吕博宁没再说陈非打架的事,这是吕博宁的做事风格,她有自己的主张。
下午上课时,吕博瑜有点分神,陈非的反应让他意外,或许该说,他从没想过陈非会在意这样的看法。也许陈非曾经可称之为“混乱”的经历,让他潜意识里觉得,陈非应早已看遍生活中各种不该、不可、不能的事,应该都能够坦然的接受。
不过…
吕博瑜沉着脸收拾教案,许多想围上来的学生面面相觑,没人敢上前,最后你挤我我挤你的出了琴房。
曾经已经是过去式。
看遍,不代表看透。
吕博瑜轻叹了口气,他确实“自以为”的想当然了。
抬起头时,看到空无一人的琴房,吕博瑜愣了一愣。
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六点差十分钟,晚上他没课。吕博瑜掏出手机,边往外走边拨号。
“店里几点下班?”吕博瑜打给的是吕博宁。
“九点。”吕博宁问。
“知道了。”说完,吕博瑜就要挂电话。
“等等。”吕博宁出声阻止,“你打来就问个下班时间?”
“嗯。”
吕博宁愣了一愣,她以为吕博瑜是来为陈非说情的,但吕博瑜“嗯”了声后就没声了。
“挂了。”吕博瑜说完,就挂了电话。
吕博宁拿着嘟嘟直响的手机,不禁微拧眉头。
陈非和张磊打架,没有产生很恶劣的影响。在公上,她只要搞清楚事情原委,考虑下两个人是留是走就可以,可是在私上,吕博瑜对陈非不一样的重视,却让吕博宁担忧,一言不合就干架,除了他是孤儿之外,还会有怎么样的复杂情况?
吕博宁揉了揉眉心。
一下午一晚上,陈非几乎都没怎么休息过。这种踏实、忙碌的感觉,他很喜欢,可惜……
陈非把单子递给张磊,他左下巴有点青紫,张磊看了他一眼,拿过单子,麻利地挑拣起来。陈非眼神飘向一边,先动手的是自己,理亏的是自己,要走的人,应该也是自己。
陈非叹气,太沉不住气了,什么话他没听过,这种“走后门”的话真的是像毛毛细雨一样无关痛痒,他有什么好发火的?
也许是因为张磊当时脸上轻蔑的样子太让人牙痒手痒,也许是因为张磊工作时三番两次刁难让他早就积了火,也许是因为……张磊那些话里,还提到了吕博瑜,让他再也压不住火。
“好了。”张磊的声音响起。
“嗯?”陈非一愣,反应过来,赶紧伸手接过托盘。
匆匆往客人那边去的时候,眼角划过一个熟悉的影子。陈非慢下脚步,往玻璃门外看去,停在路边的车确实是吕博瑜的车子。陈非探头看了看,车里没人。
他本来打算完事了去找吕博瑜的,可他的车什么时候停在这的?
也没见他进店啊?
人去哪里了?
陈非的疑惑一个接一个往外蹦,但把餐点给客人呈上时,身体它自动转换了模式,脸上表情到位,嘴上问候有礼,手上动作有序。
当余光又扫到吕博瑜那辆车时,陈非不禁愣住了,看了看托盘,空的,他刚刚是……
转头看去,那几个人吃得开心,聊得欢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