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飞低估了陈非在吕博瑜心中的分量,据他了解,他们只认识半年多而已。
而他和吕博瑜,曾经在一起一年三个月零四天,即使中间分开了快十年,但他确信,自己在吕博瑜身上和心里留下的印记不会完全消失。
他有自信,自己可以重新拥有吕博瑜。
所以,当陈非上厕所,包厢里只剩下两个人时,秦飞停下了弹琴的动作,慢慢开了口:“博瑜哥,对不起。”
靠在钢琴一侧的吕博瑜闻言,看了他一眼,两人的视线撞上。秦飞眼里除了歉意,还有毫不掩饰的眷恋。吕博瑜没有躲闪,只是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他知道秦飞为什么事向他道歉。这三个字,是当年那件事后,快十年以来,秦飞第一次对他说。
当年他一直在等秦飞给他一个解释,即使是一个欺骗,都不会让他有那么难捱的一段时间。
这声道歉来得太晚,晚到吕博瑜心里已经起不了波澜,所以,他只淡淡地“嗯”了声。
意料之中的反应,秦飞站起身,走到吕博瑜边上,仰头看着他,说:“当年那部片子,是我主动接的。”
吕博瑜眼神一冷,看进秦飞眼里,看得他后脖子发凉。但秦飞知道自己不能退缩,所以强硬地昂着头,等着吕博瑜的反应。
“我知道。”没等多久,吕博瑜给了秦飞意料之外的答案。
秦飞惊讶:“你知道?”
对于当年的事,吕博瑜非常抗拒去回忆。但秦飞显然不这么想,他试图把当年的事铺陈到两人跟前。
“总会有想要告诉我一些事的人。”吕博瑜不想多说。
秦飞脸色白了白,问:“是谁说的?”
一个名字立刻划过脑海,吕博瑜以为自己忘了,没想到秦飞一问,竟那么容易想起。
“是谁?”见吕博瑜迟迟不回,秦飞有点急了。
吕博瑜避开秦飞急切的脸,一种久违的恶心涌上了喉口。那个带着鸭舌帽、黑超,留着一圈胡茬的男人,说自己是个导演,说是他给秦飞拍的那部片,说是秦飞让他来转述分手的事,他说他叫……
秦飞看吕博瑜脸色不对,担忧地伸手要去碰他,但吕博瑜往后一退,躲开了他的手。秦飞僵着手看着他:“博瑜哥……”
“……张三。”像代号一样的一个名字,吕博瑜从齿缝里飘出这两个字。
多年后再听到这两个字,秦飞的脸色也倏地变得难看,他僵硬着声音问:“他怎么说的?”
看秦飞铁了心想聊这段“往事”,吕博瑜只能咽下恶心的感觉,开口:“……你试镜成功,但想演主角,主动找上了他,他觉得你有可塑x_ing,同意了。”
秦飞听着,没有反驳,因为事实就是这样,但他总感觉,还有些什么东西遗漏了。
“还有……什么吗?”秦飞问道。
吕博瑜皱了眉头,像是要避开什么不好的东西似的往旁边挪了两步,问:“你要我看的视频,高清□□,我看了。”
秦飞的脸色瞬间惨白。
当年,艺术院校里学生对资源的竞争,尤其表演系的学生,是外人想象不到的激烈。大二时,眼见着长得比自己丑、戏比自己差的同学都在校外跟了组、拍广告、做活动,心高气傲的秦飞做不到不心急。所以经人介绍,他去了香港,试了后来那部震动香港的□□动作片。片子在香港很火,他也成功打开知名度,但因为尺度问题,并没有在内地上映,即使后来做了删减版,也只制作成了光盘,流传在各电脑的硬盘中而已。
秦飞和吕博瑜不同专业,一个表演系,一个音乐系,但圈子的交集总会有,他知道自己拍的这部片子迟早会被吕博瑜看到,本来想着一拍完,就找吕博瑜解释。可是,他还在香港拍戏的某一天,突然联系不上吕博瑜了。等他全部拍完,从香港回来,竟然再也找不到吕博瑜。到处打听,才从吕博瑜那些同学那听说他毕业照都没拍、系里的散伙饭也没吃,证还是家人帮他拿的。
秦飞找了很多地方,可吕博瑜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完全消失了,一点影子都找不到。秦飞很生气,很委屈,很莫名其妙。
后来,当时那部片子的导演张三,告诉他他在香港很火,建议他有时间可以多去香港走动走动,无缘无故被分手让秦飞气红了眼,所以同意了张三的建议。大学后面两年,他一直香港内地两边飞,毕业后还在香港呆了三四年,直到和张三分道扬镳,才回了内地发展。
虽然近几年半红不火,但秦飞总是努力保证自己的出镜率,不管是各种剧、各种节目,还是活动通告,因为他内心深处,一直希望着吕博瑜在屏幕里看到自己,能联系自己。
可现在听吕博瑜说的事,秦飞隐约觉得,这中间不是他以为的吕博瑜无缘无故抛弃他。
“我没有……要你看什么视频。”秦飞颤着声说。那个时候片子都还没拍完,他哪有什么视频?
吕博瑜揉了揉眉间,说:“算了,都过去了。”
秦飞一把抓住吕博瑜的手臂,急切地说:“没有过去,我听出来了这中间有误会……”
吕博瑜眉头皱得紧,想要扯下秦飞的手,却发现他几乎透过衣服抓在了他的r_ou_上。
现在不是讨论当年那件事的好时候,因为陈非会随时回来。可是秦飞情绪激动,吕博瑜阻止不了他。
“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弄清当年的事,好不好?”秦飞祈求。
吕博瑜不想给秦飞虚无的希望:“就算弄清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秦飞面露哀凄:“我没想改变什么,我只是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为什么,为什么……”他喃喃自语,看着吕博瑜的双眼,变得混沌、迷茫,“我什么事都做不好……”
吕博瑜看出秦飞的异样,他惨白的脸上冒出薄薄细汗,刚刚一直扯不下的手一下从自己臂上滑落,整个人像脱线的木偶一样往后倒去。吕博瑜赶紧拉住他,撑住他的身体,皱着眉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就像抱住救命稻Cao一样,秦飞一把抱上吕博瑜,喃喃:“博瑜哥,你关心我的,你心里还有我……”
秦飞的状态让吕博瑜不好用力拉扯,他移动身子,想把秦飞扶到钢琴椅上坐下。
“我生病了,抑郁症……”
“抑郁症”这三个字,让吕博瑜身子一顿,他眼神复杂地看向扒在自己怀里的秦飞。虽然在孙老师家看到秦飞,吕博瑜就有这方面的猜想,但亲耳听到,还是会震惊。
因为,他知道抑郁的痛苦和难捱,因为,这个人,曾经给过他美好的记忆……
“是对我太急功近利的惩罚,还是对我骗了你的惩罚……”秦飞喃喃不断,“可能都有吧……”
吕博瑜的动作和声音稍稍放柔:“药在哪?”
“嗯?”秦飞抬头,一脸懵懂,盯着吕博瑜看了会才明白过来吕博瑜说的什么,可刚刚松动了五指,但又紧紧抱住了吕博瑜,摇头说:“不拿,你会推开我。”
秦飞这个样子,让吕博瑜狠不下心,他只能说道:“我给你拿。”
“口袋。”秦飞好像感觉到吕博瑜的不忍心,赶紧说道,“右边。”
吕博瑜俯身去探秦飞外套的右口袋,刚碰到一个小瓶子,嘴唇上就被一个柔软的东西堵上了。吕博瑜刚要推开他,秦飞却叮咛了声“疼”,让吕博瑜不敢太用力,而秦飞却趁势将舌头顶进吕博瑜的嘴。吕博瑜推不得,只能后躲,可是秦飞的牙齿却咬着吕博瑜的唇瓣,吕博瑜只能伸出舌头想方设法顶开秦飞的唇舌。
秦飞用心用计,吕博瑜心口陡然升起一股冷意。他知道,秦飞想让人看到这一幕,而那个人,自然就是陈非。
“怎么回事?”陈非又问了一遍,不同于第一次,他这次的声音带上了轻颤,因为吕博瑜的沉默,让他心慌。
吕博瑜向陈非走去,牵起陈非的手,说:“回去我告诉你。”
陈非看向吕博瑜,一点都没掩饰眼里的愤怒、不解和痛苦。
吕博瑜拉上他,直接往外走。
正好碰到招呼完客人回来的贺文,看吕博瑜和陈非要走,不解地问:“怎么了?”
“课结束了。”吕博瑜说,“先走。”
陈非眼神冰冷地瞟了贺文一眼,贺文被看得一激灵,不禁把目光投向包厢里的秦飞。
秦飞撑着钢琴,无力地坐下,轻轻地说了一句:“一点小事。”
声音很轻,却重重地飘进了已经走远的陈非耳里。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回去的车上一路低气压。
一到家,陈非就把吕博瑜压在门上堵上了他的嘴,横冲直撞。吕博瑜知道他心里有火,由着他拉扯撕咬,突然嘴里尝到一股腥甜的味道,不知是陈非的血还是自己的。
终于,陈非气喘吁吁地停下了,他一手撑在吕博瑜脸侧,一手横亘架在吕博瑜颈子上,勾着点点猩红的嘴角,问:“怎么样,他技术好,还是我好?”
吕博瑜想开口,但陈非的手臂力度一点都不小,顶着他的喉结,让他说话很费力,他动了动脑袋,被压着声音说:“你好。”
猛得,耳边传来一声捶门巨响,陈非一把抓住吕博瑜的衣襟,眼神怒火中带着讥诮:“你还细细去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