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眀棋很聪明。”隋东知道宋凡帆此刻很慌乱,他便一句一句的说。
“嗯。”宋凡帆看着他,点头。
“他和我们同时跑出来。”
点头。
“他会保护自己的。”
点头。
“相信他,也相信我!”
“好。”
“现在开始,一步也不要离开我!”
“好。”宋凡帆盯着他的眼睛,也紧紧的抓住他的胳膊,“我跟着你。”
他们不再慌乱的向外挣扎,而是避开逃窜的人流,躲在了一面半塌的墙后。隋东和宋凡帆一人拿着一根断裂的钢筋,他们并不知道敌人是谁,也不知道敌人在哪,当一个人的生命受到威胁时,哪怕自不量力,也要拼尽最后一线生机。
宋凡帆没当过兵,长这么大接受过最正规的训练就是大学的军训。他们练习了一个月的齐步走,正步走,学习了一套表演的长拳。
宋凡帆不会打架,从小乖到大,除了当年为隋东荒唐了一把,没干过出格的事。
宋凡帆从不惹事,任何情况下,如果双方有一个人要吃亏,那这个人一定是宋凡帆;如果有了任何的矛盾与冲突,他永远是先服软的一方。
可宋凡帆不是懦夫。
在这场末日一般的□□中,谁不怕?
宋凡帆怕的要死,他手脚冰凉,浑身颤抖,用尽力气睁着眼睛看着前方。
背后是隋东结实的脊背。隋东也在怕,宋凡帆知道的,哪怕他是那样的镇静,哪怕他是那样的自信,微微颤抖的身体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
爆炸似乎是结束了,当人们耳边的轰炸声被枪声替代时,他们才绝望的意识到,神的救赎并没有来临,绝望之后是另一个炼狱。
二十米开外就是刚刚还繁华热闹的街道,现在却已成为了屠宰场,宋凡帆和隋东躲在墙后,清楚的意识到他们距离地狱,只有二十米的距离。
当子弹“砰砰——”越过他们的头顶时,宋凡帆狠狠的哆嗦了一下,忽然有些腿软的站不住了。隋东赶紧扯住他的胳膊,紧紧地抱住他:“坚持住!”
突然,一旁的大木板晃动了一下。
只见从下面伸出了一只女人的手,明黄的袖口有些熟悉,是那个金发的女士。
宋凡帆认出了她,赶紧放下钢筋棍,和隋东抬起木板帮她爬出来。
可是她的情况并不乐观,木板之下是伤痕累累的身体,她的腿被掉落的楼板砸坏了,后背也是大片的灼伤,原本一头金色的头发也血迹和尘土污秽,还有被烧掉的一半,变成了灰烬……
“救救,Even。求你们,救救他。”
这是她开口的第一句话。
“救救他。”
她在祈求,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抓住了隋东的裤腿,“他还……不到四岁。”
宋凡帆想起来那个睁着大眼睛,叫了自己一声“爸爸”的孩子,突然眼睛一酸,牙齿打颤的把头转向一边,狠狠地把脸埋在了隋东的肩头。
他们连自己都救不了,连眼前这个无助的女人都救不了。
那个叫Even的小男孩,又在哪里?
隋东沉默着,他知道自己做不到,却也不想在这个时候骗她,因为他清楚,一旦自己答应了,那就是对这个人做出了承诺。
“求……求你,他,很可爱……虽然……常常不听话,但是,他……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孩子。”
女士渐渐没了力气,他看着隋东和宋凡帆,微微的笑了笑,“祝福……你们,祝福……我的孩……”
隋东紧锁着眉头,颤抖着手凑近她的脖颈,片刻,无力地收回,微微的摇了摇头。
他们从手边找了一块布,轻轻的盖在了她的脸上。
四处都是令人恐慌的哭喊,还有令人心颤的枪声。硝烟,尘土,血气弥漫着整个爆炸区。
机枪的声响接近了,又远离了,又接近了。
人们就像是被猎人盯上的猎物,已是囊中之物,被列枪驱赶着,一步步走向地狱,而猎人们,享受着驱逐与鞭策的乐趣。
他们像是被隔离在了世界之外,宋凡帆有些恍惚的想着,昨天回了约克的同学们现在是不是正在赶着报告?梅塞尔太太今天还在不在希腊?浩浩是不是已经回家了?爸妈,已经吃过了晚饭,在看电视吧?
还有老家的爷爷n_ain_ai,还有大花和它的小猫崽们,此刻也许正卧在n_ain_ai旁边打盹儿……
一切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遥不可及。
“凡凡。”隋东握紧了他的手。
宋凡帆回过神来,看着他,“隋东,我想家了。”
隋东心里狠狠一跳,顿时就红了眼睛,他一把搂过宋凡帆,紧紧地拥住。
“过几天,我们一起回家。”
宋凡帆紧紧地搂住他的背,他们互相支撑着,感受着彼此因为害怕而剧烈的心跳和颤抖的身体。
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是这样的慢,慢的似乎静止在了这一个点。
原本明媚的阳光也早已被y-in霾遮住,天色昏昏沉沉的,像一个巨大的罩子,把世界罩了起来。
这里不是战场,没有人想要成为英雄。
可是这里成为了战场,就一定有反抗的人冲在前方。
警报声响彻了天空,有数不清的直升机从上空飞过,警车的鸣笛声从四周传来……
宋凡帆微微的动了动脑袋,“你听到了吗?”
“嗯。”
“我们是不是有救了?”
“会没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 俗套的来个波折,为了给副cp一个比较完整的故事,不映s_h_è 现实中的任何一场事件,莫要考据对号……
第90章 第 90 章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动乱依然没有被平息。
能清楚地听见墙后混乱的叫骂声,还有警车鸣着笛驶过。
不知道有多少幸存到现在的人们,和他们一样,蜷缩在一个黑暗角落里,小心的呼吸,竖起耳朵听着看不见的背后,那些激战的枪声,却又恨不得紧紧的捂住耳朵,什么也听不到。
从第一声爆炸到现在,也不知过了多久,隋东和宋凡帆的手机都在逃跑的时候丢失了,天色昏暗的可怕,也不知是已经很晚了,还是y-in郁成这样。
长时间的精神紧绷和巨大的心理压力,让宋凡帆的身体疲倦至极,脑袋胀痛,四肢变得麻木,僵硬。
汗水,灰尘,在皮肤上混合,风一吹,凝结,一紧张,又变得黏腻,让人难受。
宋凡帆看了看一旁的隋东,爆炸的时候他把自己压在身下,这会儿比自己更狼狈。一脑袋的灰土,顺着汗液流进了衣领里,脑门上还有一点点血迹,受伤了吗?
他伸出手,轻轻的擦了擦隋东额上的血迹。
“怎么了?”隋东小声的问。
“有点血,我还以为你伤到了。”
“我没事。”
隋东看着他,也伸出手,用手背蹭了蹭宋凡帆脸上的灰土,可手背也不干净,蹭出了更大一块。隋东有些气馁的搂住他的脖子,摸了摸宋凡帆的脑袋,“累吗?”
“还好。”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完,累了你就靠着我,有我在。”
宋凡帆摇了摇头,“我和你一起,我撑得住。”
隋东凑过去,轻轻的碰了碰他的嘴唇,“过几天,我们回家,和我结婚吧?”
“好。”宋凡帆看着他,很轻很轻的回应。
“你想在哪里结?想办酒席吗?”
“请家里人还有朋友聚一聚就好了。”
“不要婚礼吗?”
“我们俩找个月圆的晚上,拜天地。”
“好,都听你的。拜天地。”
当人处在极度危险的境况时,总会有一些内心最渴望,最美好的幻想出现,卖火柴的小女孩不就是这样吗?不过小女孩在梦中去了天堂,隋东和宋凡帆却被忽然从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而惊醒。
感觉到步伐有些慌乱。
他们紧紧贴着那半截墙壁,屏住呼吸。
是避难的人?还是躲在暗处的亡命之徒?
脚步声越来越近,急促而慌张。
隋东握紧手中的半截钢筋,随时准备着挥出。
突然的,脚步声停了下来,很近。
宋凡帆甚至听得到那人喘着粗气,似乎已经是精疲力尽。他按住隋东的手,示意他自己看一下,隋东神色严肃的摇了摇头,用口型说:“我来。”
隋东深吸一口气,贴着墙壁,慢慢的将钢筋棍伸出一点,并没有什么动静,他这才小心的探出头,看了看。
隋东看了一眼,而后猛地转了回来,宋凡帆被吓了一跳,却见隋东张口:“山眀棋!”
是山眀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