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彩纱飘过,蝴蝶与花瓣飞舞中鲜衣赤足的女神款款走来,美艳明丽的脸庞冷若冰霜。
她径直走到伊娥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她,那犹如冰刃一般的眼神看得伊娥瑟瑟发抖。
齐逍的目光定格在突然出现的女神身上,眼中罕见的流露出了兴致。
爱与美之神,阿弗洛狄忒。
【这是怎么回事?】
【爱与美之神为什么会来?】
【她似乎很厌恶陛下的情人……】
诸神遗留下的神念在空中絮絮叨叨的小声交谈着,没有人知道爱与美之神的来意,不过他们一致认为,今天来得真值得,不仅目睹了陛下与天后殿下为了一个女人争执,这会儿连一向温柔和善的爱与美之神都出来搅局了。
伊娥刚刚被塞威那一下子摔得五脏六腑都在疼,她强忍着痛苦爬起来,整个身体蜷成一团,用赫尔墨斯的披风将自己身体死死的裹住,挡住阿弗洛狄忒针刺一样的审视。
“脱掉。”冰冷的话语从阿弗洛狄忒的红唇中吐出。
伊娥茫然的望着她,阿弗洛狄忒眉头一蹙,厉声喝道:“我叫你脱掉!”
她粗鲁的扯下伊娥身上唯一能用来蔽体的那件披风,随手甩了一件袍子给伊娥,她的掌中腾起蓝色的火焰,赫尔墨斯的披风很快就化为灰烬。
她一言不发的转身走到赫尔墨斯跟前,手掌抬起,赫尔墨斯周身环绕起蓝芒,等蓝芒消散,他一身浅灰色的衣袍已经变成了棕色。
确定赫尔墨斯周身上下的衣服都被换干净了,阿弗洛狄忒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
她斜了裹好衣袍的伊娥一眼,问赫尔墨斯:“你要把她送回凡间?”
赫尔墨斯点点头,“嗯,这是父神的旨意。”
“我替你去。”阿弗洛狄忒干脆利落的说。
她木着脸走到伊娥身边,嫌弃的踢了踢惊惶的少女,不悦的道:“站起来!你还打算在这里赖多久!”
伊娥浑身颤抖着爬起来,视线情不自禁的投向塞威,里面充满了哀求与痛心。
陛下,陛下啊……
伊娥难以相信,她受了那么多苦,失去了尊严与体面被赫拉变成母牛流放那么久,如今好不容易诅咒解除了却还要被爱与美之神羞辱!
最重要的是,陛下竟然一直站在边上冷眼旁观,就这样轻描淡写的任由阿弗洛狄忒糟践她。
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流,伊娥绝望的想,这位神王陛下的风流与薄情她终于体会到了。
无视伊娥脸上的泪痕,阿弗洛狄忒化作一道光,把宙斯这位短暂又命苦的情人带回凡间。
因为诸神的神念还停留在天后殿前这片土地上,塞威想了想,还是独自返回了神殿。
【我倒是真没想到,阿弗洛狄忒与赫尔墨斯居然是真爱。】
临走前,塞威跟齐逍传递过去一条意念。
从来都在诸神面前保持着温柔与和善的爱与美之神今天第一次展现出如此锋芒毕露的一面,以神的身份欺辱一个人类,而原因……塞威估计,阿弗洛狄忒大约是吃醋了。
看见一丝不挂的少女扑进赫尔墨斯的怀中,怕是妒意剩过了理智,灼烧着爱与美之神的心,让她做出那样出格的举动。
塞威摸了摸下巴,真是有趣,与宙斯一样风流多情、游戏人间的爱与美之神竟然会如此在意据说追她追得很辛苦的赫尔墨斯,果然后市流传的希腊神话只能信一半。
不过塞威表示他很能理解阿弗洛狄忒现在的心情,毕竟这事情如果发生在他和齐逍身上,他怕是会直接把伊娥打包托关系送进地狱呢。
阶梯上方,齐逍在接收到塞威的传话后直接衣袖一甩转身进了殿门。
【你没想到的事情还多着呢。】
真实的希腊神话与历史记载的偏差实在是太大了,而且关系太混乱,齐逍再一次下决心,以后说什么都不接希腊神话相关的追缉任务了!
不过提起阿弗洛狄忒……齐逍始终不明白,阿弗洛狄忒先是派蓝蝶引导诺提修斯穿越死亡森林到达圣湖偷窥赫拉沐浴,后来又亲自到天后殿说服赫拉回应诺提修斯的情意,她这样极力的促成赫拉出轨,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第47章 赫拉神像19
夜幕再一次降临在奥林匹斯山与凡间的土地上。
太阳收敛起光芒, 繁星装点起夜空,璀璨又明亮。
在黑夜的遮掩下一双金色翅膀划开天际, 快速朝着底比斯王宫的方向飞去。
齐逍原本是跟塞威一起来的, 然而临出发前塞威留在神殿里的神念忽然被触动, 战神阿瑞斯前来拜谒他的父神,说是有事要禀报。不得已, 塞威只好让齐逍一个人先去底比斯王宫把诺提修斯迷晕,自己则去神殿见了阿瑞斯之后再赶过去。
如同之前的四夜一样, 底比斯王宫灯火通明。王子的寝殿内点着柔和的烛灯,看上去一片温馨。
齐逍悄无声息的落在窗栏上,今夜诺提修斯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一反常态的把窗户关上了。齐逍打开窗户钻入寝殿, 收起翅膀后寻找着诺提修斯的踪迹。
然而很奇怪, 寝殿内空无一人。
殿内弥漫着一股幽幽的香气,似乎是某种熏香,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往人的鼻子和毛孔里钻, 闻久了有种轻微的眩晕感。
齐逍皱了皱眉头,将窗户开到最大,任由凉爽的夜风吹进来,吹散浓郁的香气, 这才觉得舒服些。
寝殿里悄然无声,除了齐逍的脚步声什么都听不见。他缓缓向里面走去, 路过空荡荡的大床,路过敞开的衣柜, 最终停在诺提修斯的画桌前。
前两天这张桌子和周围的地面上堆满了画纸,上面画着各式各样的“赫拉”,站着的、坐着的、躺着的,穿衣服的、不穿衣服的……塞威还曾开玩笑说,诺提修斯是该有多么赏识宙斯这张脸,才能把神王陛下那棱角分明的硬朗五官画成一个大美人。
然而现在,那些画全部都不见了,画桌上干干净净的,只在正中央放着一张泛黄的画纸。
画纸边角很毛躁,正中央的两道交叉的折痕十分明显,似乎经常被人展开和折叠。
画纸是背面朝上的,看不见正面画了什么。齐逍伸手将画纸拿起,慢慢展开,一幅优美的彩色画卷展现在他的面前。
不同于之前那么多的黑白画,这幅画是上了颜色的。青葱的树木高大笔挺、碧蓝的湖面波光粼粼,湖水中倒映着蓝天,像是将整片天空都收纳在其中。
湖中央屹立着一个美人,身姿挺拔,茂如青松,身上穿着朴素而宽大的白袍,浸了湖水,水珠顺着袖口与指尖滴落,在湖面上砸出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水涡。
美人微垂着头,一只手轻轻提起衣摆,似是想要从湖中走来,那一头长及脚腕的绯色卷发散落在湖面,像是一朵盛放的玫瑰,又像是炽热燃烧的火焰,是整张画面中最鲜艳的颜色。
明明是一幅美丽又温柔的画,可当齐逍的目光定格在画中人的面庞时,却只觉得心惊。
那是一张非常熟悉的脸——
他自己的脸。
湖水中央站着的人……是齐逍。
可明明诺提修斯对于赫拉的记忆应该是塞威伪造的那副样子才对啊!他之前画的也明明都是那副模样啊!
“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齐逍的身后忽然传来陌生的声音。
他猛地转过身,年轻英俊的王子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嘴角带着能让爱神都为之触动的温柔笑意。
“我早就知道,那个女人不是你。”诺提修斯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虽说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但是你的模样,我不会忘记。”
诺提修斯的眼中浮现出怀念,那日圣湖畔第一眼见到齐逍时,他的身形容貌便已经深深烙在了他心底,就算这几日找一个同样拥有红发金眸的女人来替代,可诺提修斯却很清楚,他们到底不是同一个人。
一个像是雪山之巅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令人望而生畏、触不可及,而另一个……不提也罢。
假的终究是假的,年轻的王子很清楚的知道究竟是谁拨动了他的心。
“你记得,我的模样。”齐逍几乎是一字一顿的挤出这句话。
“是。”诺提修斯答得毫不犹豫,他一步一步的朝齐逍走进,齐逍下意识的后退,却抵在了画桌的边沿处。
“你拿那样一个女人来糊弄我,为什么呢?就算你不愿意回应我的爱意,却也不该这样糟践它啊。”
诺提修斯的脸色苍白而憔悴,他眼底有着两片深深的乌青,此时他忧伤的看着齐逍,眼中是说不尽的恋慕与无声的控诉。
“我不想和她发生关系,我一点都不想的。”诺提修斯痛苦的捂住头,“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控制不了自己,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我身后推着我一样,你懂这种感觉吗?我明明想要远离她,想要推开她,可最后却还是将她拉到了身下……”
齐逍眼神闪了闪,诺提修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不受控制的与假赫拉发生关系,他却是明白的。因为那都是强行塞给诺提修斯的记忆啊,是他和塞威编造好的,直接塞进他脑子里的记忆,又怎么可能反抗得了呢?
齐逍垂下眼帘,细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y-in影,将他复杂的眼神遮掩住。他原本以为诺提修斯不会记得他的身形相貌,可以拿假赫拉糊弄过去,可没想到诺提修斯居然什么都记得,也什么都知道。
这可难办了。
诺提修斯还在继续说着,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求而不得的渴望和因为与假赫拉发生了关系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