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戒指从来不离手,所以戒指的侧面才很难被擦拭到,氧化后变黑的银才会留在上面。
“还有,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您脖子上的项链是祖母绿宝石,价值不菲,然而您的结婚戒指却是银质地,虽然外观很漂亮,应该是经过精心打造的,但是白银本身并不昂贵,所以在你们结婚的时候,理查德莱恩先生显然不如现在这么富有,甚至可以说,较为贫穷。”
米歇尔夫人的脸色变了变,下意识的将手藏进袖子里。
她的动作被塞威尽收眼底,于是他继续说道:“你并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展示这枚戒指,但是却又舍不得卸下它。米歇尔夫人,虽然你言语间对丈夫非常冷淡,甚至还跟他闹离婚,但是我想对于这段婚姻你在心底还是很看重的。”
闹离婚,甚至连丈夫去世都没能让米歇尔脱下这枚结婚戒指,很难说她在心底对于丈夫没有感情。
米歇尔夫人像是被人戳中了痛处,嘴巴张了张,却什么话也没说。
“你的左手腕上带着一条手链,上面嵌着一颗玫瑰色石头,那是玫瑰石,是丹麦盛产的一种矿石,价格昂贵,也只有在丹麦才能买得到。”
这些都是残卷中有过记载的对话,所以塞威说起来得心应手。
“我们查过你和你丈夫的进出境记录,米歇尔夫人,你从未出过境,但是你的丈夫常年往来于欧洲各国经营珠宝,经常去的国家有丹麦、比利时、瑞典,所以这条手链只有可能是你丈夫买给你的。”
他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所以我不明白的是,既然你依然爱着你的丈夫,为什么要坚持与他离婚?”
米歇尔夫人沉默了很久,久到塞威以为她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时,才叹了口气,缓缓道:“是啊,我的确是爱着他的,如果不爱他,又有哪个女人会容忍他做出这么多龌龊事。”她闭了闭眼睛,猛地攥紧拳头,“可也就因为爱他,才更不能接受啊。”
她像是忽略了塞威和齐逍的存在,独自陷入了回忆中。
“有的时候我在想,如果当初他没有机会接触珠宝行业,也没有这么快的崭露头角,是不是一切会不一样……”
米歇尔夫人的父亲是伦敦政府议员,家境优渥,从小就被按照贵族名媛的标准来培养。等到了结婚的年纪,原本她的父亲为她物色的夫婿人选是伦敦执政大臣的孙子,相貌仪表堂堂不说,家世背景在上流社会中也能拿得出手,两家算是门当户对。
“现在想想,父亲给我安排的婚事当然是最好的,可是那时候我才十六岁,脑子里总是对那些美好的爱情故事有着幻想,有一次我的马车在路上不小心撞到了一位老人家,我吓坏了,那时正巧理查德经过,他很冷静,一边安慰我一边陪我把老人家送回家里。我那时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英俊又温柔的男人呢……”
米歇尔夫人的脸上露出一抹短暂的浅笑,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只剩下y-in霾。
那年理查德二十二岁,而米歇尔十六岁,理查德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商人,经营一些女士首饰的小买卖。
“他没什么钱,也没有社会地位,做的都是些小生意,换做以前的我是绝对看不上的。但是当这一切发生在理查德身上时,一切就不一样了。”
他们一起偷偷约会,一起郊游,每天清晨理查德会带上一束花悄悄塞进米歇尔家的后花园里,米歇尔起床后就能看到。
“这些事情我就不多说了,我想你们也不愿意听。”米歇尔夫人叹了口气,“我疯了一样的想和他结婚,但是我的父亲当然不同意,于是我逃离了家,不顾一切的和理查德在一起。我以为我的家是牢笼,父亲是禁锢我的枷锁,但后来才发现,错的人是我。”
后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了,理查德因为珠宝生意在一夜之间发家致富,钱多了,人心也就活了,他开始背着米歇尔在外面养情人,被米歇尔发现后也丝毫不知道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我也不是没考虑过跟他离婚,跟他彻底切断,但是……我不甘心啊!我因为这段婚姻抛弃了家族,背叛了父亲,我在他落魄的时候和他在一起,等到他成功了、富有了,他就是这样回报我的。福尔摩斯先生,您懂么,我不甘心啊……”
米歇尔夫人疲惫的倚靠在沙发背上,用手指按揉着额头,闭了闭眼道:“当然,还有一点您说的没错,我的确还是爱理查德的。”
“那么是什么导致您最终决定跟理查德先生离婚的?”塞威又问道:“您明明已经容忍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在理查德先生去世的前几个月要跟他闹起离婚来?”
米歇尔夫人的脸色变了变,过了很久后才道:“很抱歉,福尔摩斯先生,我想您大概在怀疑我跟我丈夫的死亡有关系,但是不是的,我并没有做过那样的事,这点请您相信我。至于离婚……福尔摩斯先生,我只能说,这些年我丈夫越来越过分,也越来越肆无忌惮,这样的日子我真的已经过不下去了,虽然我爱他,但是我依然希望和他解除婚姻关系。”
她顿了顿,没等塞威开口又道:“我猜您大概在想,是不是我因为觉得离婚无法得到太多的财产所以才下手害死我丈夫,这样一来我就能继承他的全部遗产。但是这并不存在,福尔摩斯先生,因为假如离婚的话,虽然作为女人的我可能会有些吃亏,但是我丈夫出轨养情人的事大家有目共睹,而我并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所以就算真的划分财产,我也不可能吃亏。”
米歇尔夫人这话说得极有底气,她这些年来看透了理查德,也知道指不定哪天她丈夫就能抱一个私生子回来,所以私下里也并不是一点积蓄都没有,不说别的,富贵安稳的度过一生是绝对没问题的。
“又或者您觉得我是以退为进,故意跟理查德闹离婚,装作我们关系很坏的样子,然后悄悄害死理查德,这样大家觉得我都要跟他离婚了没理由再杀他,然后就能洗脱嫌疑。”
米歇尔夫人双臂抱在胸前,义正词严的说:“没必要,福尔摩斯先生,我没有必要这样做。我丈夫的死是个意外,还有那位名叫娜塔莎的姑娘,对于她的死我很惋惜,但是那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她肚子里虽然有我丈夫的孩子,可是那只是一个私生子而已,伦敦的法律你是最清楚的,私生子能分走的那点遗产我还看不上眼。无论您问我多少遍,我都是这个答案。”
第64章 柯南道尔残卷11
等出了米歇尔夫人的住宅后, 塞威长长的叹了口气。
“怎么,觉得累了, 还是难了?”齐逍难得调侃他道:“终于发现当福尔摩斯不容易了?”
塞威笑着摇头道:“没有, 只不过是感叹柯南道尔爵士笔下的女士们真是一个赛一个的高智商。”
把自己可能拥有的作案动机和不可能作案的理由都看得这么透, 还能准确的分析侦探的心理想法,米歇尔夫人不可谓不聪明。
不过顿了顿, 塞威又补充道:“当然,除了哈德森太太。”
齐逍:“……”
你这样挖苦哈德森太太就不担心她知道吗?
“你觉得米歇尔夫人是凶手吗?”塞威忽然问道。
齐逍看了他一眼, 没答话,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呢?你不是想要找到真正的凶手吗?”
塞威眨眨眼,道:“我觉得不是她。一般这种侦探小说里面,越像杀人凶手的人往往越不是。……当然, 也许柯南道尔想给我们来个出其不意也说不准。”
他脸上的笑容淡了淡, 沉声道:“残卷里记载的内容已经过去了大半,可我觉得我还是一头雾水。”
齐逍道:“如果这么轻易就被你看出名堂来,那还是柯南道尔的小说吗?就算是残卷, 我相信他也一定事先理清了脉络和思路,凶手是谁只是揭露的时间问题罢了。”
柯南道尔思维缜密,条例清晰,尤其是他留在残卷末尾的最后那一句话证明, 这个故事并不是因为写不下去才停止的,而是有什么其他理由。
“说起来柯南道尔写的最后那句话你有仔细想过吗?”齐逍忽然道:“他说, ‘这大概不是一个好故事,因为这种关系总是不被大多数人接受’。”
如果凶手真的是米歇尔夫人, 这种正室因为妒忌或是想独吞遗产而发生的杀人事件太常见了,根本不值得惊讶。
塞威笑道:“所以是柯南道尔的剧透替我们排除掉了一个凶手。他应该再多剧透一点,这样我们就能直接知道凶手是谁了。”
齐逍隐晦的白了他一眼:想得倒是挺美好。
“不过我总觉得米歇尔夫人身上还有我们可以挖掘的东西。”塞威拉起齐逍的手伸进自己的口袋里,被齐逍挣脱后无奈的耸耸肩,继续道:“虽然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回避,但是离婚的理由这点,她肯定没说真话。”
大概是扮演福尔摩斯的时间久了,塞威觉得自己的洞察力敏锐了不少,比如当他问米歇尔夫人为什么在忍了那么多年后突然跟丈夫理查德闹起离婚时,她那飘忽不定的眼神和突然变快的呼吸,还有语焉不详的答案,都昭示着她在隐瞒着什么。
齐逍道:“但那肯定不是她杀人的理由,毕竟柯南道尔都已经剧透过她不是凶手了。”
“但我很好奇啊,你难道不好奇吗?”塞威趁齐逍不注意,悄悄把手搭他肩膀上,等了一会儿确定齐逍没发现,忍不住无声的咧嘴笑了起来。
齐逍:“……”
占我点小便宜你就这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