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另一面是开放式厨房,大大的餐桌正对着南面的落地窗,若是晴光好的早晨,那真是太美了。
齐衡之还没等谢眺缓过来,就对他招招手,带他上了楼。
他们走在后面的楼梯里,二楼的小平台,走出去是个露台,能看到小后院一片绿化和大大的观景水池。
二楼是卧房,三楼有琴房,小客厅,和附楼的小书房。齐衡之带着谢眺一间间慢慢走着,最后走进了辅楼的小书房,灯下,谢眺停下来了。
这个小书房三面墙,都是两三米高的大书柜,装的满满当当,地上铺了厚厚的毛毯,摆了一个扶手椅在中间。走进来尽是墨香味,谢眺偷偷地吸了一口气,沁了满心的书香。
他呆呆的站着,觉得连脚下柔软的垫子直到齐衡之叫他:“谢眺。”
齐衡之的眼里有小心翼翼的柔情,似乎有千言万语,绕在他的唇上.
他又轻轻地喊了谢眺的名字“谢眺。”
那目光是水,招惹人沉沦。
谢眺觉得自己快要溺进去了。
齐衡之张嘴:“我……”
“铃!!!!!!!!”
楼下响起了门铃声。
齐衡之克制不住地想扶住额头,谢眺也有难以掩饰的尴尬,他磕磕绊绊地说:“有人…门铃响了…”
齐衡之满口的话被铃声噎住,只好作罢。
原来是外卖,齐衡之初回北都,小楼中的佣人之前都撤了还没补回来,因而第一顿还是林堂给叫的外卖,他深知两人口味,给他们叫了一桌清淡的料理。
吃饭时齐衡之没有再提刚才没说出口的话,谢眺也搞不太明白齐衡之把自己接到这里的意思,只是他不好开口问,把疑惑都放到了心里。
晚饭后,齐衡之带着谢眺逛园子,带他看以前三兄妹玩闹耍乐的地方。带她去看小辅楼每一间房子,其中有三楼的小书房,有二楼婴祺生前的画室。也有一楼的储藏室,有他们齐家三兄妹小时候玩过的玩具,小课本,和一些校服,都放在那里。
有的全是齐衡之的过往,齐衡之的父母家人,齐衡之的童年少年。
这幢房子,是齐衡之的家。
知道这一点,谢眺的心更乱了。
走到最后,齐衡之带着他去了刚才三楼的书房。
“我有个东西要给你看。”
坐定,谢眺从齐衡之手里接过一叠纸。
“你在幻想园的合同解除了,按照赔偿要求,贷款那边全部还清了,包括欠的三百万本金和利息。你的履历,我已经让林堂处理。”他看着谢眺,“从现在开始,你不用再考虑幻想乐园的事情了。”
谢眺低着头,他曾经以为把他这辈子紧紧钳住的东西,现在像他手上这张纸一样轻,随着这张纸握在他手上的时候开始,他就自由了!紧紧扼住他喉咙的手不见了,那些窥探轻视的目光也不见了,那些要将他从扯下地狱的手好像也不见了。从齐衡之递给他绳索开始,慢慢地将他拉住了泥沼,直到现在,终于迎来了终结。
他觉得喉咙很干,那几张纸很轻,却依然让他不能承担,不同的是以前欠了别人,现在欠了齐衡之。
“我还不起这些钱。”谢眺只能实话实说。
而且,齐衡之这样的安排,谢眺不敢想背后的意思。
他一紧张就胃疼,现在,他感觉他的胃已经在抗议了。
“谢眺,我有个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他听到齐衡之说。
“这幢房子,是我妈妈留给我的。”齐衡之的声音是最温柔的海,流动着缓慢的波涛:“留给我之后,我一直没怎么好好打理,接下来我也会很忙,你能帮我好好守着这个房子吗?”
“让它干净点,温暖点,你知道房子空太久不好。”齐衡之颠三倒四地胡说八道,“晚上我回家的时候要是能亮一盏灯,就更好了。”
谢眺的手攥着那几页纸,他抬起眼睛,眼眶微红,整个人微微地发抖:“我……”
齐衡之按住他的手:“不要误会,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只是想问问你,愿意住在这里吗?”
谢眺沉默了,齐衡之在等他回答。他发现对着有些人,他总是能生出额外的耐心和宽容来。齐衡之甚至在紧张。
小楼是婴祺的产业,小时候,父母亲一同在这幢小楼陪他们玩耍,齐衡之的母亲在这桩房子居住,画画,在这里陪伴他们兄妹的成长,这里,可以说是齐衡之最柔软的部分了。
如果谢眺不喜欢怎么办?齐衡之突然觉得自己莽撞了,这么冒冒失失,将这里献宝一样的就捧了出来。这是从没有过的事情,相应的,他也要为从没有过先例的冲动承担后果。
他们互相紧张着,在沉默地空气中发酵等待和犹豫。仿佛千回百转,谢眺终于开口声音却有一丝微不可闻的发颤 “我…可以吗?”
“可以的。”一千个,一万个可以!齐衡之重重地点头。
他局促得像个小学男生,下一秒,谢眺的声音颤抖着:“那……我也可以。”
齐衡之没再犹豫,他探起身子,猛地吻住了谢眺的唇。
※
刚才在书房,他们商量谢眺怎么住的时候,谢眺有些害羞了。他想选一个小卧室,齐衡之却想让他干脆和自己睡。
但想到自己经常晚上回家太晚,怕吵到谢眺休息。但想是这么想,他却不想这么放过谢眺,于是一边哄一边弄,让谢眺给他点小甜头,比如这一晚陪他睡在主卧。再比如,以后可不可以经常赏赐自己侍寝的机会。
齐衡之言辞中姿态极低,把谢眺弄得呵呵地笑,答应了齐衡之丧权辱国的条例。
当晚,谢眺许是路途累了些,在齐衡之身边很快就睡着了。
睡着的时候他的轻轻地搭在。齐衡之侧着身体,轻轻地摸着谢眺的头发。
能让谢眺答应自己留下来已经是满足了,谢眺应该不会看不出自己强行把人留下来的意图。齐衡之也觉得自己无耻了些,他将契约这样一递过去。现在谢眺不是欠了一群人,而是单独欠了自己一个人。难道还有什么反抗的余地吗?
但他一想到,如同折花一般遇见 谢眺的第一个人就是他,他就不舍得。这一番侥幸过关,抱得美人的时候,心里也是熨帖。
自他遇到谢眺开始,熨帖两字足以概括谢眺给他的印象。
入夜,他们在主卧相拥而眠。齐衡之睡得香甜,他梦到谢眺站在他跳动的心脏上
鲜红火热的心脏,流动着他的血液和呼吸,脆弱柔软的心脏,那是一块自幼年起的自留地,齐衡之的安乐园。
现在,谢眺穿着很舒服的衣服在等他,笑容,笑得很美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悲伤?
他也没有看到千万藤蔓缠着谢眺的双脚,如锁链将他紧紧束缚,有千万利刃,c-h-a在他的后背上。将他牢牢钉在罪的深渊。
第21章 疯子
齐衡之是那顿饭发现端倪的。
方雅麟提前交代过,所有的清洁必须在齐衡之的护卫在场的情况完成,包括送餐。但他发现每天给谢眺送餐的服务员是最有可能的漏洞之后,他准备了很久来应对。
而且这次的场合,难以分清是冲着方家,费漫,还是冲着谁来的。在场的所有人,都有蛛网星盘一样密集的关系链条。他只能姑且将重心,理解为放在方家身上。
当日所有的宾客集中于宴会厅,密集的隐形摄像头和安保时刻监控着。力求任何的蛛丝马迹不会逃过他们的监控范围。
齐衡之在找,在找那天丝线一般,纠缠的隐秘的视线。
此刻,书房中幕墙上投影着正是那天的录像。
男人,女人,微笑,走动,四处张望目光中带着好奇的人。
当紧急疏散的情况发生时。普通的不知情者应该是慌张,害怕,充满对位置的恐惧。哪怕见惯风云之人,也会有轻微的松动。
他需要寻找的就是在此刻异常的面目。他有一丝预感,始作俑者,就在场。欣赏所有的慌张,期盼鲜血与眼前喷溅。
但是,没有。
一切都很正常,从宣布登上观光船开始,到观礼结束,方家侍从宣布爆炸的发生,那些面孔都太正常了,惊慌失措,愤怒,害怕,紧张,那些面目都是仓皇的。
齐衡之疑惑了。
他停止了画面的播放,切换到爆炸现场的采证画面。
十八楼是最大的重灾区,而炸弹的埋点没有埋在承重柱上。
没有埋在底层,而是把十八层密集投放,如果齐衡之如平日般作息,他此刻就被撕成碎片了。可那天,齐衡之怎么会在客房呢?
这不是致命一击。
这是一个盛大的死亡要挟。
如同在齐衡之的眉心课上血红色的“kill”
幕后之人是个疯子,为了膈应他,不惜扇着方家的脸。
齐衡之面色越来越沉。他未来要面对的是一个为欲望cao控而狂的神经病。
书房中,只有投影机运作的风扇声。
第22章 记忆即重逢
※
好一会儿,齐衡之才站起身,切换了另一份录像。
“好了吗好了吗?”
镜头摇晃着,天旋地转的一阵模糊后,画面渐渐清晰。
那是一个窗边的沙发,太阳很好的样子,撒下来让桌上的太阳花都艳丽了,沙发上的女孩笑了,笑得很开朗,将糯米糍一样白的牙齿都露出来,那样天然的笑容,她有些骄纵:“你行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