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双怎样的手。
那是千万双黑色的手,在齐衡之望向光明的时候,要把他扯下地狱。
突然,他眼中的太阳一动,谢眺蹭了蹭椅背,轻轻地皱了皱眉毛。
他该是看书看得极累了,书都堪堪摊开在腿上,几乎要滑下。脑袋歪着,齐衡之轻轻地碰他,睫毛就挣动着。
谢眺在熟睡中似乎感到有人在碰他,刚想推开那双打扰他美梦的手,就听到齐衡之唤他:“谢眺,起来了。”
“别在这儿睡。”
“嗯?”谢眺迷糊着挣扎,一动,他膝盖上就掉到了地上,发出一声响动。
这下,他彻底醒了。
“我曾经默默无语地,毫无指望地爱过你,”
“我既忍受着羞怯,又忍受着嫉妒的折磨;”
那是一本俄文书。
齐衡之捡起来,瞥了一眼,就看到那句。
俄文版的普希金?齐衡之一挑眉,发现旁边还放着一本俄文字典和中文诗集。
谢眺似乎是在对照着看,边上还有一张打印纸,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俄文字母。
虽然写法不怎么标准,也看得出花了一些功夫,涂涂改改,不像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功课。
在学习俄文吗?齐衡之笑了。抬起头,正对着谢眺羞涩的脸。
“去睡觉了好不好?”齐衡之对着他笑。
“嗯…”
齐衡之把他护到床上。谢眺不知道是因为睡着,还是因为看俄文书被发现而羞怯,总之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顶,柔软细细的发丝撒到枕头上。
齐衡之拉下他的被子,不让他闷在被子里,问他:“你想学俄文?”
“也不是一定要……”
“在你孤独,悲伤的日子
请你悄悄地念一念我的名字,”
齐衡之用俄文轻声地读出来,话音婉转如珠玉,注视着谢眺的眼睛:“并且说:有人在思念我,在世间我活在一个人的心里。”
他念着情诗,眼睛里带着笑看着谢眺。
这一次,他用的是中文。
谢眺已经被他弄得怔了。连同齐衡之,他脑海里都是齐衡之为他缓缓念出的诗句。
有人在思念我,在世间,我活在一个人的心里。
过了好久,他慢慢地抓住齐衡之的袖子,沉溺于亲吻,不能自救。
※※※※※
第二天清晨,谢眺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谢眺,你的预科申请出结果了,拿到了准考资格,可以准备六月份的考试了。”
谢眺拿筷子的动作一顿,眼里瞬间就明亮了起来:“真的!!?”
“嗯!”齐衡之也为他开心,“这阵子你看看是否需要请辅导老师,或者参加一些培训班,这个我想找个时间带上你,我们约一下大嫂,看看她的意见怎么样,你看可以吗”
“嗯嗯…”谢眺忙点头,他对这位热心的女士好感不错,虽然有些害羞,但事关他的学业,谢眺也希望得到帮助。
“还有,你想学俄语的话,我可以帮你找老师。”
谢眺的脸微红,只听齐衡之接着说:“不会影响你预科的考试,全看你的兴趣,你可以想想,今晚告诉我。”
送齐衡之出了门,谢眺忍不住打了圈,他要回学校了!!!!
谢眺那天去医院的时候也抑制不住开心,一直对着他的植物人妈妈唠叨,比如他以后的学业,
他的话音柔柔的,里面全是希冀,笑容里全是暖意。仿佛他面对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藏,而此刻谢眺正准备拥有他们。
这一天也特别美,是他开始新生活的第一天。
只可惜也是这天齐衡之接到了一个坏消息。计划用于俄国世纪军演,运输途中的FFI系统密匙被盗了。
IFF是敌我识别系统的简称。是俄国防军本次世纪军演中计划投入测验的空中防御系统。
在整个空防系统里,IFF是几个子系统的大脑,由它来监控信息,发布指令,记录数据,并由飞行员和指挥官进行cao作,他又有一个威武的名字,“天镜”
IFF天镜系统与普通的雷达系统不同的是,它采用独立的编码语言,所有的语言序列都经过加密。
IFF密匙也叫解密器,是一个特殊的黑匣子,其外形与普通的飞行器记录仪分毫无差,但经过他的处理,IFF即可被破译。
因IFF系统的接入都必须经过令牌,质问,瞳膜三重验证。所以密匙被盗,军方顾虑的不仅是天镜系统的安全,更担忧着造价数亿美元的辨识系统被破译盗取。涉及整个俄军防的安全x_ing,他们不得不慌。
利器用在自己手中是利器,落在别人手里,就是令人寝食难安的噩梦了。
当天齐衡之就收到了密电。
令他忧心的是,与密匙一同不知所踪的,还有7位工程师。
他们是研发密匙系统的核心工程师,俄军方自然不会将系统的核心部分全部交给外面的工作室,但这几个工程师恰恰是俄国军方特派的科学家,与自己密切合作。消息没有放到明面上来,
搭载工程师和密匙的专机在雷达上失去联系,呼叫多次无回应之后,比例和俄军方进行了搜救,最后找到了专机的藏残骸,机子的腹部烧出一个大洞,一边的引擎炸成了碎片,人和东西都不见了。
密匙失窃,意味着俄军方和金色的保卫力量全部覆灭。
政治事件?消息泄露?内贼?
而且最大的问题在于,齐衡之身上也有嫌疑,对于掌握核心情报的军火商人,他太可疑了。
一句监守自盗,足以让齐衡之喝一壶。
他眉头紧锁,接通了境外部下的电话。
现场的图片通过加密邮件传过来,但现在还无法判断全部的情况。
齐衡之越看心越沉下去,越沉却越静,他交代到“林堂,安排一下七点钟的机票飞布鲁塞尔,我回趟家,两个小时后接我去机场。”
“坐!”
谢眺正在家里教雪球,这么几个月,雪球吹气一样地胀起来,养的皮毛油亮,上蹿下跳,谢眺cao心自己的学习之余,还考虑着要教会小家伙坐,握手,起立这几个常见动作。
他的教学方法就是食物诱惑,只要小家伙做到了动作,他就一个狗粮伺候,正和小家伙玩得起劲,齐衡之回来了。
进门的齐衡之冷着脸皱着眉,谢眺没见过他这么差的脸色,他轻轻地拍雪球,把他放到窝里,迎上去问齐衡之:“怎么了。”
“我要去出去一趟,我不在的时候,这几天刘琦会多派几个人来家里来保护你,你别害怕。”齐衡之脱下外套,在谢眺面前,他必须尽力收敛身上的冰霜。
他抱住谢眺,静默无语。
“你也小心些。”谢眺把手搭在他后背,轻轻抚着,他抬起眼,满是关切:“注意安全,再忙也要记得穿衣吃饭。照顾好自己。”
他又问:“情况很严重是吗”
“嗯,是很棘手。”
“你先去洗个澡吧,我帮你收好衣服,冬天了哪里都冷。”他催齐衡之:“快去洗吧,出来就能吃饭了。”
齐衡之在满是水雾的浴室里洗澡,外面传来谢眺翻箱倒柜地声音,他的动作迅速。能看出尽力掩饰的慌乱。但谢眺不想让这种情绪影响齐衡之,他只是尽力给齐衡之更好的准备,让他能安安心心的走。
齐衡之离开的时候,谢眺把雪球抱在怀里,抓着他的爪子,“来,向爸爸挥挥~”
他觉得有些矫情,但齐衡之的情绪让他直觉这次的事情不一样,不管怎么样,他都想让齐衡之安心。
“我会好好的,别担心我,等你回来。”
那是谢眺用力的承诺。
第39章 糖与清泉
齐衡之的调查并不顺利。
工程师们凭空消失,他的手下折损颇多,调查甚至没有头绪,除了一堆烧毁的废铁,现场有用的信息少得可怜。
齐衡之还要忙着自清。
俄国国会高层颇多不和谐音,纷纷质疑齐衡之是否做了某些二五仔的行径,齐衡之扛着压力接受情报特务处的调查,在调查室呆了多日。
第四天的时候,伊戈尔加入调查,他得以喘一口气。
这不得休息的四天,齐衡之胡茬都长了出来,喉咙嘶哑,看着伊戈尔的眼珠里带着血丝。
他说:“爷爷,不要担心。”
“我想给谢眺打个电话。”
深夜,谢眺的胃有些疼,刚端了一杯热水,手机就响了起来。
齐衡之发了信息给谢眺:“还醒着么谢眺。”
“在!”
几乎是立刻,齐衡之的电话就接了进来。
隔着几个小时的时差,齐衡之的名字闪动在屏幕上。谢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他手忙脚乱地捋好掉下来的刘海,将被子换到左手,甚至还理了理自己睡衣的折子,好几声铃响后,电话才被接起来。
“喂,谢眺。”那是齐衡之的声音,在电子设备中微微失真,比他真实的声音年轻些。但有些嘶哑。
“嗯嗯…”传来谢眺不怎么肯定的声音。
平时他都在齐衡之触手可及的地方,特别当齐衡之重新知道他的身份后,更是恨不得把他别在裤腰带上。所以那是他们第一次打电话。这感受太过新奇,谢眺能听到电话那头传过来齐衡之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