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一句话,周冰颜放慢了语速,他等了一会儿,看到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的宗政良沉默着点了点头,才笑了笑,接着开口。
他说,既是如此,宗政先生就算是彻底了却了三少爷的一桩心事。替人消灾,自然是要拿人钱财的,三少爷绝非说了不算的人,所以这才让我一路赶来,把之前说好的,该给的,尽数奉上。宗政先生,这皮箱里,是一些简单的必需品,旅途劳顿,天气寒冷,两条毯子,几件衣裳,毛巾肥皂之类,总是用得着的。只是,拿毯子的时候,还请多加小心,别抖丢了里头裹着的“大黄鱼”才是。
听到这儿,宗政良心里的感觉有多复杂,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所谓黑道,所谓江湖,果然,正是如此。
相互算计,相互利用,表面的和平永远埋伏着杀机,谁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身边那个最熟悉最信赖的人是不是真的可信,良善的仆从一转脸,就成了害人的魔障,忠诚的幕僚若干年,原来都是别人的心腹。好人身边,潜藏着伪装成好人的恶人,恶人身边,潜藏着不知能不能说是好人的好人……
不得不说,某种程度上,他宗政良在这个时候抽身而退远离杀戮场,大约将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个抉择。
“我只有一个问题要问周先生。”想了想,宗政良和对方四目相对,“你是如何找到我们的。”
“这个嘛……只能说,既然桂家可以手眼通天,孙家,也未尝不可。”给了个好像什么也没明说,却又什么都说明了的答案,周冰颜挑了一下眉梢,重新戴上礼帽,站起身来,冲着三个人彬彬有礼,客客气气,鞠了个半躬,道了声“保重”,便转身迈步,头也不回,离开了车厢。
好一会儿,宗政良也好,那对母子也罢,都没有说一句话。他们眼看着周冰颜下了火车,眼看着那个瘦高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送站的人群之中,消失在逐渐沉下来的夜幕里,再也不见踪迹。
直到列车发出一长串鸣笛,轰隆隆的车轮转动声响起,宗政良才闭上眼,做了个深呼吸。
他打开皮箱,伸手进去,摸了摸毛毯的轮廓,然后冲着另外两人点了点头。
“真的有……那个?”桂秀峰忍不住问。
“有。”宗政良无奈地笑笑,重新扣好皮箱,将之放在座椅内侧更隐蔽的角落,“这下,倒是不用担心吃穿用度了。”
对面的母子俩又是一阵安静,不知怎的,也带着无奈,带着感慨,带着波澜过后的疲惫的解脱,不约而同,轻声笑了出来。
“善有善报,宗政大哥,这是你应得的。”吴月绢低声开口,脸上,是已经太久太久,不曾见到过的安心舒缓的神色。
“我不敢说自己是‘善’的。”摇摇头,宗政良伸手过去,覆盖住了把胳膊搭在小桌上的桂秀峰的指尖,略作沉默,灼热的目光游走到少年脸上,“不过,就我目前‘所得’的来看,大约……倒是真的承蒙老天厚爱了啊……”
桂秀峰一阵脸红,却没有撤回指头,用另一只手搂住母亲的肩膀,他扭头看向车窗外,过了片刻,才回了一句:“老天厚爱了的,不只你一个。”
言语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宗政良听着,低垂下眼睛,继而微微扬起了嘴角。
前路漫漫,满是未知,但好在确定了的,是彼此。
这就再好不过,再踏实不过了。
列车的行驶速度提升了起来,窗外的景色也渐渐愈加模糊不清,亮度欠佳的车厢内,昏黄的灯光带着温暖的色泽铺在乘客们的身上脸上,最远处的地平线,暗红色的太阳仅仅残存着一丝孱弱的余光。反衬着终于在经受了磨难后被“老天厚爱”了的每个人心中那份微妙的,却也分外清晰的澄澈与敞亮。
番外——《春河》
清晨,慵懒的气息弥散在古运河两岸,早起的人家刚刚从屋顶升起炊烟,晚起的人家还是一片寂静,不见有任何嘈杂的响动。
一栋临河的房子,雕刻着质朴花纹的窗子被从里头推开了,窗边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男人赤着膊,从胸前到背后,从手臂到颈侧,随处可见的疤痕显示着他曾经有过怎样不同寻常的过往。看着外头弥散的水雾,男人点了一支烟,缓缓抽了几口,许是觉得稍有几分清冷了,便回身抓过衬衫简单套上,继续不声不响,看着水面上荡漾的微波,桥头停泊着的货运小船,对面岸上白墙黑瓦红灯笼的茶楼,和天角一轮已经浅淡到几乎看不清边缘的月亮。
无锡古城的早上,安宁祥和到可以让x_ing子焦躁的大男人,都成了贪恋温柔乡的偎灶猫,舍不得轻易开启风风火火的一天忙碌。
而更重要的是,就在窗边的床上,还蜷缩着最令人贪恋的东西。
或者应该说,是人。
白净细瘦的少年背对着窗户,柔和的光线透进来时,那单薄的脊背就被映衬得更白了几分,细嫩到像是快要能揉出水来。
男人的烟,抽不下去了。
关上窗,熄灭了半支烟,走到桌边,端起半杯凉茶漱了漱口,继而重新回到床上,轻轻搂住还闭着眼的少年,嗅了嗅对方耳根若隐若现的淡香。
“……宗政良,你又一大早就开窗户……”怀里传来一阵睡意朦胧的“抱怨”,好像不喜欢被拥抱的小野猫一样动了动,象征x_ing地挣扎了两下,那个身体就又因为太喜欢那份体温的热度和怀抱的舒适而乖乖安静了下来。
“冷了?”男人低声问。
“不冷。”终于睁开眼,桂秀峰翻了个身,把脸贴在对方结实的胸口,“就是太潮了,水汽都进来了……怎么这么恐怖,s-hi乎乎的,眼看着就一团一团……飘进屋里来……”
“二少爷,因为这儿是江南啊,又是临河而居,水汽自然会进来。”感觉这孩子完全就像是没睡醒在说梦话,宗政良有几分恶作剧意味地将其小心压在身下,开始在周身缓缓摸索。
“嗯哼……别闹……”似乎还不想彻底清醒,桂秀峰又进行了几下意义不大的挣扎,而后,光溜溜的身子就不动了。
他喜欢被这样触摸。
带着茧子的手,压着皮肤慢慢游走时,就会带来微微刺痒的舒适感,好像可以把人叫醒,然后又让人沉沦一样。
宗政良深知这一点,于是,他的探索并没有终止的打算。
一寸一寸,从脸颊,到肩头,从胸口,到肋侧,跟着狡猾地绕过敏感区域,转向大腿外侧慢慢揉`捏,并最终感觉到有年轻的一根,硬梆梆站了起来,顶在他的小腹。
“二少爷……很精神啊……”嘴唇凑到耳根,低沉的声音惹得人一阵颤栗。
“很精神”的少年睁开眼,怒目而视,然后赌气一样伸手搂住对方宽阔的肩膀。
“你给我负责……”他说。
男人轻轻笑了,回了句“求之不得……”,便紧抱住那个光滑细腻的身体,灼热的手掌拢住粉`嫩的器官,上下搓弄起来。
桂秀峰发出极其好听的嘤咛声来,爱咬人的唇齿含住对方的耳垂偷偷吮`吸,快感太过强烈时,就干脆咬下去。
宗政良没有一直被这小猫咬着不放的兴趣,当然了,若是咬着不放的是“某处”,倒是也很不错,只是在那之前,还是先暂且摆脱开这轻微刺痛的撩拨,好好让这孩子享受一番才是。
压住一对手臂,指掌沿着骨感的轮廓滑过,宗政良含住一边的樱红,用舌尖逗弄了一会儿,随后便有点忍不住地一路向下,把亲吻蔓延到平坦的小腹,和已经主动分开的两腿之间。
还挺有点半大男人应有的外观的物件颤抖着,高高挺立着,已经濡s-hi的顶端泛着 y- ín 乱的光泽,饶有兴致端详了片刻,宗政良毫不犹豫,张开口,含住了贪图快感的那里。
“呃啊……!”全身都颤抖起来,桂秀峰把指头c-h-a进男人漆黑的发间,闭着眼,尽情享受唇舌带来的欢愉。
能这样完全放松地享受肌肤相亲的日子,持续了大约个月有余。刚到无锡的时候,还算有几分忙乱,毕竟人生地不熟的,就算有了卫世泽的推荐,宗政良在卫家谋得了一份工作,但最初的忙乱还是一定要花些时间适应的。
终于基本进入正轨,是半个月之后,从那时起,生活平稳下来,和周围的街坊邻居也熟悉起来,包括去哪里买东西,哪家铺子的饭菜好吃,哪家馆子的白茶最香,全都记住了,这对外只说是大哥,妹妹,和外甥组成的一家三口,就算是在这江南古城成功安了家。
压抑了太久的母子两人,渐渐活出了滋味,吴月绢坐在天井里,晒着连光线都带着淡淡s-hi度的太阳,洗衣服,缝扣子时,轻声哼唱着儿时记忆里的市井小戏零零碎碎的唱段,那副模样有多让人欣喜,她的儿子,再清楚不过。
至于桂秀峰自己,重新把一边试着读书读报,一边认字的事情捡起来,也让他的生活充实了不少。靠在床头,翻着奇情话本,念叨着再过两年,认字写字都彻底熟练了,就也去找个工作一起养家的桂家二少爷,有多让人心里痒痒的,再清楚不过的,是宗政良。
可能,上天眷顾,是真的存在的……
就好比此时,此刻。
“……不要了……宗……啊啊……”有点语不成句,桂秀峰想要拉开埋头在自己股间的男人,却没想到被故意吞得更深,再也没有忍住高`潮的侵袭,他全身颤抖,s_h_è 在了对方口中。
有点羞耻,有点恼火,桂秀峰皱着眉头,然后在那毫不犹豫咽下他的体液的男人凑过来要亲他时,红着脸抬起手去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