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曾经有皮条客给他推荐新来的“嫩货”,说让他这个真敢砸钱的恩客大爷先尝鲜,他想都不想就回绝了。开苞这事儿有多麻烦,他不想体验,开苞之后自己心里会不会有什么不愿意有的牵牵连连,他倒是基本敢断定的。
活着,已经够累了,何必徒增烦恼?还是把一切都停留在无情无义的一场买卖,最好。
只不过……
这个真够大胆,敢黑灯瞎火往他这个刚认识不到一天的男人床上摸索的小子,倒是值得赞许,更值得好好“教育”一番的。
“……我要说我喜欢,二少爷乐意陪我过夜?”坏心眼儿翻涌而出,宗政良压低嗓音,凑到对方耳根,把滚烫的气息吹到桂秀峰耳朵里。薄薄的耳垂瞬间就红了起来,释放出一层黑夜中看不到颜色也能感知到温差的热度。
“也不是……不可以。”轻到不知说是诱惑好还是该说是恐惧好的回答钻进宗政良耳中。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没点定力的,就会当作是一拍即合两厢情愿了。
但宗政良不傻。
他知道,自己面前,或者说,自己身下的,这只是个爱逞强的小孩子,一个几次三番不死心想要赶走他的难伺候的主子。虽然还是不能百分之百断言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如此憎恶被派了贴身保镖这件事,可憎恶是一定的,不掺假的。在短短几个小时内,从白昼到黑夜的过程中就可以让这样的憎恶烟消云散还转化成勾`引?开什么玩笑……!
“那好,既然这样,我乐意好好伺候二少爷。”又低语了一句,宗政良开始动真格的了。
一手压住那能摸到骨头轮廓的肩膀,一手直接贴到明显的喉结上,他指头三两下就解开了那件白绸子对襟寝衣的盘纽,跟着又一路向下,一个个把剩下的纽子也灵巧又霸道地解开。这个过程中,桂秀峰始终没有反抗,甚至一动不动。这样的反应,就更是让宗政良肯定了自己内心的猜测。忍不住扬起嘴角,他在把那件上衣整个解开之后,将灼热的掌心压在瘦骨嶙峋的肋侧,继而顺着身体的线条逆向游走,滑到胸前,绝对就是在恶戏地捏住苍白皮肤上颜色浅浅的r-u`头,用了点力气,捏了一把。
到此为止,刚才还硬撑着的少年,终于到了崩溃的边界,一声吃痛的哀叫,因为被眼疾手快捂住了嘴而未曾顺利发出来,但挣扎总算是由于情绪的崩溃而释放出来了。他开始推搡宗政良,膝盖也试着去撞击男人的肋骨,急促的呼吸糅杂了恐惧,几乎带了哭腔,拼尽力气都无法顺利逃脱时,更是绝望地瞬间就选择了放弃,整个人软下来,咬着嘴唇,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
宗政良始终沉默,直到发现身下的人终于哭了,才没有继续束缚着那个都没有什么束缚价值的身体。翻身到一边,他伸手打开了床头灯。
屋里亮度上来了,却带来了一层新的恐慌,桂秀峰侧身缩成一团,不是他不想赶快逃走,而是吓到脚踝都发了软,想下床都怕只能滚下去。
摸过香烟,点上一支,宗政良抽了几口,才慢条斯理出了声。
他说,二少爷,我知道你过来是要干什么。不外乎就是造成点我“动过”你的事实,然后好以此为借口除掉我,对吧?我是不清楚你为何这么恨我,毕竟你我没有过半点交往,可我也实话告诉你,我目前没有离开的打算。你要是还不死心就非要让我走呢,不如好好动动脑子,想个像那么回事儿的狠招儿,也算我输个心服口服。要是你没那个能耐,不如就跟我井水不犯河水相处下去,或者真跟个男人似的,当面锣对面鼓,告诉我到底是因为什么不想让我留下。不瞒你说,我宗政良也不是不吃色`诱这一套,可你这样儿的色`诱……我看就还是趁早“收了神通”吧,都吓得跟让人打了七寸的小长虫一样了,你再有什么“色”,也“诱”不着我了!
话,老实讲,说得针针见血拳拳到r_ou_,让人没有丁点辩驳的余地,声音虽然不高,然而分量够重,撞击着桂秀峰的耳膜,让他想怒,又理亏,想骂,又嘴软,最后,也只剩了胡乱抹抹眼泪,翻身起来,揪着衣襟惶惶扣上盘纽,迈着不够稳当的步子,逃离是非之地的本事。
而看着那个慌乱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靠着床头,光着膀子抽烟的男人,并没有觉得轻松或是解脱。
这个小子,果然有什么说不出口的隐情。他极端抵触家里新来的陌生人,尤其是陌生男人,并且是他父亲派来的陌生的成年男人,这几点叠加在一起,似乎有个什么结论就若隐若现浮出了轮廓。
但宗政良并没有继续自己的猜测,因为再往下想,怕是就会想到人生之为人所最为不齿的某些行径和情况了。抽完指间的烟,他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走到卧室门口,扣住黄铜的把手,将那扇有点沉甸甸的门一甩手,关了个严实。
翌日,气氛尴尬到了极限。
处在同一屋檐下,想要互相之间毫无半点交集怕也是痴人说梦,出来进去,总有碰到的时候,每次躲也躲不开时,那瘦瘦的一条总是会选择低头扭脸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对此,宗政良也就默默认了,毕竟自己昨晚那一招来得够狠,话也是说得够毒,总要给这个还是孩子的家伙一点缓和的余地,至于缓和完毕之后会不会被再度伶牙俐齿起来的小野猫咬上一口……那就等真的咬上了再疼吧。
上午,气温仍旧很低,但昨晚一场不大不小的冷风,还是给那辆本来很干净的车吹来了一层尘土罩子。宗政良从后厨提了半桶热水,兑了冷水,看温度合适了,就卷起袖子开始擦车。对于他的身高而言,擦到车顶轻而易举,反倒是轮毂要蹲下`身去,显得有几分委屈,只能说好在可以顾到每一个角落。
活儿,该干的还是要干,因为他毕竟拿了钱,江湖规矩比天大,宗政良信封这一点。
他弯腰在水桶里把浸s-hi的手巾提起来,拧干水分时,温热的水汽就会从纤维里蒸腾而出,顺着结实的前臂攀升,在敞着领扣的胸膛上蒙了薄薄的一层,也挂在只要人醒着,就从不肯摘下的枪套上。
这一切,都被一双眼从不远处看着,站在阳台上,裹着羊皮毯子的桂二少爷,也不说话,就那么盯着他看,盯着那仔细而流畅的动作,眼神里是颇为复杂的情绪,这份复杂在视线停留在那辆车上时就变得更为波动起来,像是在愤,又像是在恨。
出口就能伤人的桂秀峰,不知道自己反复纠结了多久,但他最终对自己败下阵来。
皱着眉头,不甘心地抿着嘴唇,他站起身,下了楼,走到院子里,隔着那辆半新不旧的车子,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已经停下手头的活儿,摸出烟盒来,打算边抽烟边耐心等他开口的宗政良。
“下午……我要去接我妈出院。你……你得开车跑一趟。”
输与赢,很多时候,都在一念之间。
也许很久之后再回想,桂秀峰会感谢自己当时心一软,就主动对前一夜刚刚狠狠教训过他一顿的宗政良示了弱,但在当时当刻,先一步开口说话,而且还是请求,就有种异乎寻常的艰难。光是硬撑着和那个男人面对面站着,就已经快要耗尽了自己的尊严,而低头无意间看到那拿着擦车布的手时,傲气的二少爷更是差点直接转身赌气跑掉。那只手,昨儿个夜里在他胸口摸过捏过揉搓过,就算起因是他不对,可那样的报复未免也……
“二少爷几点出发?”低沉的询问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桂秀峰抬头,看着眉眼颇有几分犀利的男人,脸上发烫,脚跟发软。
“……问那么多干什么,原地待命就是了!”终于还是把脾气提了起来,丢下那么一句话,瘦削的家伙转身迈步,像是既受不了天冷,更受不了眼前气氛一样,径直回了小楼。
看着那个背影,宗政良挑了挑嘴角,没有说话,把手巾抖开搭在敞开的车门上,他提起水桶,将脏水一股脑泼到了墙根。
当天下午,他确实是开车去诊所接二夫人出院了。本想去扶一把那个柔弱的女人,却被女人的儿子一把推开,又被告知你去楼下等着!宗政良懒得纠结,干脆转身下楼,和那戴着眼镜x_ing情温和的卫大夫闲谈。
这一次,他没见到褚江童,想来那男人大约不是在屋里闷头大睡,就是已经出门浪荡了,宗政良并未过问,只是跟卫世泽聊些无足轻重的话题。
但,那得知了这个面相冷峻凶悍的保镖认识,甚至可以说远不止是认识褚江童之后,卫世泽反倒成了主动将话题朝那公狐狸精身上引的一方。
“宗政先生……认识江童很久了吧。”语调有几分遮遮掩掩,全然没了上一次的儒雅大方。明显的话里有话,再加上那直接称呼名字连姓氏都免了的提及方式,都让宗政良忍不住似笑非笑点了个头。
“是,有些年头了。不过……卫大夫应该也是明白的,我们之间,说好听点,是别无瓜葛,说难听点,用无情无义概括,也不为过。”
“啊,我没有打探什么的意思,宗政先生别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