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的话题围绕在韩育陵当天的日常以及叶雅琪的工作情况,除此便是谈他们的孩子——小拉布拉多寒风。
寒风至今还不能记得自己的名字,遑论学会任何家犬礼仪,但韩育陵对叶雅琪提起时都避重就轻,省得叶雅琪cao多余的心。他不说寒风在家里造成的各种破坏,比如胡乱排泄,咬坏鞋子,拉下窗帘,撕碎报纸等等,只说它学不会坐下、握手,这些逗人的把戏。
韩育陵净挑寒风的优点来说,寒风很会吃、很会睡,散步回来必睡上至少一小时,晚上十一点就用爪子挠卧室房门,要到床底下睡觉,了解了它的吃睡规律就不会太难照顾。
韩育陵为了避免寒风在醒着的时候弄脏房间,便养成随时关上房门的习惯,天一亮就把小家伙赶出门,任它在客厅和厨房这两处开放空间撒野,待自己睡够了回笼觉才起来牵它散步。
还好,寒风在一次跳到沙发上拉屎后被韩育陵拿戒尺打了几下屁股再拴在阳台禁闭半天便没有重犯,所以韩育陵只需要把客厅的地毯收起来、不能给咬坏的东西往高处放,就不难料理寒风能够造成的脏乱。他还买了很多宠物玩具,放遍家中每个角落,让寒风能体验找到‘宝物’的兴奋,这小家伙很有个x_ing,亲手给它的玩具它不到一天就玩腻,扔一边再不搭理,反之它自己找到的玩物就当宝,晚上会衔回床底下□□,次日再藏起来、再让它找到,它还是会玩上一天。
向叶雅琪叙述这些原本只为了报告,但说着说着,韩育陵察觉自己相当乐在其中。他给寒风拍了许多照片和录影,看着可爱无比的留影,他竟不自觉感到骄傲,会自然地向叶雅琪说:看,不愧是我们的孩子吧!
他开始同意叶雅琪的说法,也许他们之间真的需要些新东西来激出新花火。就像当初的韩封和路卡遇到了自己一样。
韩育陵终于还是放下面子主动联络韩封。忍受干爹一番冷言冷语后再一顿狗血淋头是难免,他克制着不顶嘴,干爹骂够了也就放缓语气,开始关心他的生活起居,俩干父子总算破冰。
炎育旗的婚礼在即,韩育陵已通过电邮告知会赴宴,他如实告诉韩封,韩封没多交待,只叮嘱他凡事沉得住气就好,抱平常心去、保平常心回。
倒是路卡那关过不了,他要韩育陵送礼就行,没必要特地飞过去参与早已疏远的亲人的喜事。韩育陵说服不了这位‘干娘’放心,最后答应会找芦绍宗陪同赴宴才得以给放行。
韩育陵知道路卡担心什么,知道韩封要他对什么情况沉住气。
炎育旗和炎允赫父子俩不至于给韩育陵的生活带来任何波澜,现已三十岁的炎育旗如今仍在韩育陵创办的广告公司任职,去年从设计部的c-h-a画助理升为小组组长,管理着两个属下,并不是很高的职位,但韩育陵给他的薪资比同阶层的职员多出一倍,任何花红和奖金也给得大方。韩育陵还给他们各自投下必需的保险,保障他们所有的大小病痛和意外。
作为亲哥哥,韩育陵认为这是自己应当的付出。他不愿意被弟弟当作不记过去养育之恩的冷血人。而竟然他有负起该负的责任,见到弟弟和养育过自己的炎允赫他便可以挺直腰板,问心无愧。
逢年过节,这两父子会送礼来,韩育陵从不嫌麻烦地买同类型还更高档的礼回送。他不想领情,父子情和兄弟情早在他给这两人嫌弃的那一刻就不该延续,那只会自讨苦吃,他深刻地记得那时候他如何犯贱,再如何一而再给讨厌。
叶雅琪说他执著。他承认。执著提醒他不去做滥好人,没什么不好。
叶雅琪说他其实很在乎炎育旗和炎允赫。他否认。每月定期为这俩人花费的金钱对他来说微不足道,他根本无痛无痒,平时无缘无故根本不会记挂起他们,说什么在乎?
与叶雅琪在这问题上的冲突,让他决定绝不和叶雅琪谈论自己过去的家人。所以他亦不打算告诉叶雅琪自己会出席炎育旗的婚事。
原本是不想去的。
可那晚看了喜帖后,原本就快占领意识的睡意突然全散。他脑中快速地设想炎育旗父子会因自己去或不去而产生的反应,他知道这多虑的情绪会折腾不止一晚,他可不愿意被自己不在乎的人影响自己的作息,所以便干脆地作好决定。
去,反正无痛无痒,去去何妨,就连韩封和路卡也不担心这对父子,他们担心的是韩育陵另一部分的‘家人’。
韩育陵从举办婚礼的酒楼分析叶家人出席的可能x_ing很低,那不是符合叶家显赫家世的高级地方。
要是真不幸碰上,韩育陵希望能借此机会向干爹证实自己有能力面对他人生中的这抹污黑。
咔嚓。
拍下刚作好的青酱意大利面和紫菜蛋花汤,寒风在餐桌边猛摇尾巴,韩育陵叉起三分一的面放进寒风的碗,寒风顷刻就吃完,他便把配料的牛r_ou_丸也瓜分一半给这孩子。
韩育陵拍拍肚皮,捏捏腰侧,慵懒的两周囤积了一小圈脂肪,他得在两天内消耗,穿西服赴宴才好看。
吃不完的面和汤最后都让寒风收拾,韩育陵拍下空碟空碗的照片,和先前那张一起传送给叶雅琪,标题是‘晚餐’。
拍照的功课还得持续两个半月,或直到叶雅琪回来,韩育陵已感厌倦,但为了屁股着想还是得撑下去。叶雅琪离开的第一天他忘了交午餐和晚餐的功课,已给自己攒两百下的戒尺,叶雅琪说如果接下来都一餐不忘,这两百下便可以抵消。
那次挨叶雅琪罚,屁股肿痛了一个星期,韩育陵真的害怕再被惩罚。
寒风突然啪啦啪啦地撒开四条腿从洗衣间跑出来,嘴里衔着韩育陵昨天藏的小皮球,他藏得特别隐秘。
“真聪明。”韩育陵微笑着欣赏小孩子得意的样子,一边十分珍惜地一点一点啜饮非常小一杯的红酒,过去两个星期他共喝了约五百毫升不同的酒,三个月期限还不到三分之一,他就喝掉了叶雅琪允许的额度的一半。
“汪!汪呜……”寒风翘着屁股趴在地上,自个儿和皮球玩得不亦乐乎。
“寒风!寒——风——”韩育陵断断续续叫它,希望快些让它明白这是它的名字,可寒风只沉浸在和皮球的‘二人世界’,对韩育陵不瞅不睬。
“笨狗。”韩育陵无可奈何。
心血来潮,韩育陵到工作室取下木吉他。寒风对木吉他产生好奇心,含住皮球在韩育陵脚边打转,仰着脖子直盯韩育陵,像满怀期望仰望大人的小孩子。
小孩……仰望……大人。
炎允赫年轻时高大威猛的身躯浮现在脑海。那是韩育陵曾经无比憧憬的身躯,可他常常只能远观,无暇靠近,也没有空间靠近。这身躯抱着的总是比他更需要照顾的弱小弟弟,他能得到的只是埋头写功课当儿,头顶给厚实的手掌轻轻拍一拍。
爸爸,抱抱我——想说,却从未曾出口的话。
“汪!”寒风吐掉了皮球,跳起来用前脚抓韩育陵的腿。
韩育陵把吉他放在沙发上,蹲下身将寒风抱起来,寒风热情地舔他满脸。
把寒风抱到沙发上,寒风很兴奋,四脚朝天地扭动身子擦背。
韩育陵拨弄琴弦,他见寒风两只垂下的耳朵往上动了动,随即就坐起来,歪着脖子朝他看。
“爸爸唱歌给你听。”
唱些什么来想想该想的人吧。
韩育陵想到那日发表会在现场唱的田悦萌那首情歌,歌意十分甜蜜。
“……就这样爱你爱你爱你随时都要一起,我喜欢爱你外套味道还有你的怀里,把我们衣服钮扣互扣那就不用分离,美好爱情,我就爱这样贴近,因为你……”
唱到副歌高亢处,一直很安静地听着的寒风居然突然仰脖子,朝天花板嚎叫。
小狗的嚎叫声还不成熟,n_ai声n_ai气地很滑稽。
韩育陵忍不住笑,凝聚在眼眶的泪不慎滑落。
“来。”韩育陵拍拍掌,张开双臂,“爸爸抱。”
寒风跳进怀抱,韩育陵紧紧拥抱。
“爸爸抱,爸爸抱……”
眼泪无法抑制。
思念不受控制。
“爸……”
作者有话要说:
歌词是取自陈芳语的《爱你》,写第一章 的时候常常听这首歌培养情绪,个人非常喜欢,歌词很符合宝贝对猴子的爱恋。
第21章 第二回:暗涌(2)
芦绍宗提前从新西兰回来,夏穆没和他一起,留在新西兰陪伴他的亲二嫂处理丈夫离世的事务。
夏穆的亲二哥过去几年受胃癌折磨,终于不敌病魔,留下三子一女,最年长的儿子才十七岁,幺女尚五岁。夏穆还有个大哥在香港,曾在当地黑帮叱咤风云,后被判入狱,数月前在狱中遭仇人刺死,没有妻小,什么也没留下,夏穆把他的骨灰带了回家乡。
如今厦家只剩夏穆和厦蕊两名子嗣,厦家香火就这么断了,除非厦蕊找到个愿意入赘的丈夫,那对她来说应该不难。
“厦蕊有去吗?夏哥和她关系还好吧?”韩育陵边替芦绍宗整理行李边问。
“只丧礼第一天出席,打个招呼而已,没怎么交流。”芦绍宗走出浴室,赤着上身用毛巾擦拭头发。
韩育陵盯着芦绍宗身子瞧,察觉干爹瘦了。夏穆一年间丧失两位兄长,尽管都是自年少时期就失联的家人,但毕竟血浓于水,心情因而陷入低潮期是理所当然,连带陪伴他的芦绍宗都受了影响。
韩育陵内疚,但芦绍宗有言在先,不许他道歉,说要是他擅自一个人回家乡赴宴才该觉得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