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有什么钱啊?等你什么时候转正了,拿了第一个月的工资再请我吃饭吧。”
“怎么这样啊,说好了,下次一定要我来啊……”罗茗茗嘟囔着,快步跟在他身后,“您往哪边走?”
顾溟说了公寓的名字。
“啊,我、我去地铁站。”
顾溟提醒她,“回家的时候小心点。”
“许、安、明!”
这一声吼叫洪亮、粗犷,突如其来,惊得电线上的乌鸦都乌拉乌拉地飞走。
顾溟转过身,七八个混混模样的男子站在巷子口,手里都握着木奉球木奉,明显是有备而来。领头的男子自恋地捋了捋金色的刘海,又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就是你?”
顾溟侧头对罗茗茗说,“你先回家吧。”
罗茗茗不答应,拿出手机要报警。
“别打了,来不及的。帮我个忙,你出了路口就去叫人,叫大点声,会有人来帮我。”
罗茗茗不听,抓起他的手就要来一场肆意的逃跑,“不行!我不能丢下你!”
顾溟反手把她往身后一推,“别给我添麻烦了,快去。”
罗茗茗被他这么一推,踉跄地退了两步,转头看了他一眼,哆哆嗦嗦地往外跑。
黄毛讥嘲地咧开嘴,“跟我这演英雄救美啊?真牛逼啊!看你一会还能当英雄不?”
他身后的人都哄笑起来。
顾溟沉着脸,“找我有什么事?”
黄毛一双眼珠上下转动着打量他,“怎么?你把我舅舅工作弄没了,现在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顾溟的脸侧还隐隐作痛,现在脾气实在算不上太好。
“那你想怎么解决?要钱?”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几张几十的零钱扔在地上,“够不够?”
“日。”黄毛碎了一口,“你他妈打发要饭的呢?”
“哦,”顾溟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来找我打架的。”他朝黄毛走过去,步伐沉稳、从容,一边脱了外套甩到路边,朝他勾了勾手,“来。”
被他这么一挑衅,混混们顿时炸开了锅,黄毛反倒扔了棍子,扬起右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老子一个就够了。”在他眼里,顾溟就是个四体不勤的上班族,而他,混迹江湖多年,当即扎了个马步,双手握拳,做好了备战的姿势。
眼看黄毛拔腿向自己冲过来,顾溟配合地停下步子,算准了时机,笔直修长的右腿突然高抬弯曲,直直地朝对方的脸上飞出一个侧踢。
这一踢如同离弦之箭,直接把黄毛给踢翻了。
19.
“大哥,他这次进去好久了。”青龙小弟给李明宇点完烟,小声问,“这次我们要跟进去吗?”
李明宇依着墙,重重地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说,“不,老子再也不想吃麻辣烫了。”
话刚说完,就听见一个凄厉的女声响了起来。
“杀人啊!杀人啊!”
李明宇从街角后窜出个脑袋,看到一个小姑娘带着哭腔站在马路口惊惶无措地大喊大叫。这地段行人不算太多,但好歹也是市中心,路人听到这喊叫声大多抱着围观的心态,没人敢冒然上前。
杀人?哪个傻逼会在公共场合杀人,她这不是明摆着被人当成神经病吗。
李明宇有些幸灾乐祸,又多看了她一眼。
等等。
这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李明宇愣了愣神,叼着的烟头都抖了抖,落下零星几点烟灰。
我cao,这不是跟顾溟一起下班的女人吗?
完了,我cao。李明宇按灭了烟头,大手一挥,“走走走,赶紧的!”
罗茗茗无助地环视四周,果真看到一群男人从街角里窜了出来,她仔细一看,嗬,竟然比刚才看到的那些人还要凶上数倍,她也不管来者是不是顾溟所指的人手,不管不顾地抓住李明宇的胳膊,哀声乞求他,“你帮帮他,求求你。”
“知道。”李明宇毫不怜香惜玉,一把推开她,风风火火地朝巷子里冲去。
顾溟虽然已经撂倒了三两个人,但是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还带着武器,他尽管抢了个木奉球棍过来,其实已经撑不住了,正拼尽全力做着顽强抵抗,脚步连连后退。
此刻的场景非常戏剧化,顾溟身后的路口处瞬间涌出几十个身形高大雄壮的男人,黑压压的一片,就像黑帮片里两派火拼时的样子,稍弱的一方叫来了大腿级别的帮手救场,李明宇人手更多、更强,瞬间就翻转了局势,把以黄毛为首的几个男人按在地上。
李明宇赶到他身旁一看,心顿时凉了大半。
顾溟半跪在地上,脸色惨白,他的左小臂上猩红一片,血液正沿着他的手背蜿蜒成多条细小的分支,汇聚到下垂的手指尖,一滴接一滴地落在黄土地上,这是匕首划的,那人从顾溟身侧袭击,他躲闪虽快,本能抬手遮挡,奈何两人之间距离又极短,还是挨了一下。
李明宇看得腿直打颤,倒不是晕血,而是下意识地联想到顾烨大发雷霆的样子,“伤得重吗?怪我怪我……”
顾溟气喘吁吁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罗茗茗蹲下身抱着他的胳膊,泪眼朦胧地说,“我送您去医院。”
顾溟心情不佳,抽出手臂,“你能赶紧回家就是不给我添麻烦了。李明宇,送我去医院。”
“哎,好好好!”李明宇立马架起他走到马路上,拦了辆出租车火急火燎地朝医院奔去。
多亏顾溟全程护着自己的重要器官,全套的检查结果显示,他没有骨折,内脏也没有受损,但是身上皮外伤不断,急x_ing软组织挫伤不少,小臂上也留下一道刀伤,不过万幸的是创面不深,用不着缝针,医生给他清洗消毒完以后开始上药包扎,李明宇坐在旁边,察言观色了半天,终于惶恐不安地开口,“没想到您身手这么好……”
这话让顾溟想到自己原来一打五的情景,初中的小孩好骗,说一个一个来,就真的讲规矩,一个一个来,他又从顾烨那学了好几招一招制敌的功夫,三五招就能把他们全部撂倒。今儿个不一样,他成年好多年——都要而立了,虽然在美国的时候跟着社团里的同学学了点跆拳道的皮毛,但是鲜少与人斗殴,再加上现在的脾x_ing跟以往也大不相同,能在这样的围攻之下支撑到李明宇赶来,已经算是幸运。
想到这些,顾溟有些漫不经心地开口,“不是我身手好,是这些流氓没你们专业。”
“……”
“我觉得我挺倒霉的,从小到大,老是被人堵。”
“……”
“你说,这是为什么?”顾溟望着手臂上的绷带,“我觉得我还算是不喜欢惹事的人吧,怎么总像个流氓吸铁石一样?”
李明宇低下头,诚挚地道歉,“……我错了,哥。”
医生给他包扎完,打印了张单子,递给李明宇,“去交费。”
“哎,好好好。”李明宇连连点头,马不停蹄地付了费、取了药,给医生道了谢,然后兢兢业业地送顾溟回了公寓。
一开门,等待许久的警长就迫不及待地蹭了上来,可是一见到顾溟身后的李明宇,立马冲他露出嘴里的獠牙。
李明宇一下回想起被西方恶霸支配的恐惧,站在门口,不肯进去了。
“嘿嘿,您这猫怎么跟小狗一样,这么粘你。”
顾溟知道他害怕,于是弯腰拎起警长,把它放进门口的笼子里,“进来吧。”
李明宇这才放心大胆地往里走,“我把药放您茶几上了啊。”想了想觉得太明显,怕留下痕迹
,被顾烨发现,补充说,“……放您茶几下的抽屉里了啊。”
折腾了这么久,顾溟衣服上的血迹都已经完全干涸,氧化成黑红色的一片,况且因为在打斗中沾满了灰尘和泥土,根本看不出布料原本是白色的。顾溟站在厨房里,取了剪刀下来,“李明宇,过来。”
“啊?怎么了?”
顾溟扬了扬手里的剪刀,“过来。”
李明宇走到吧台就不敢过去了。
“站那么远做什么?我不捅你。过来,帮我把衣服剪了。”
“啥啥啥?”
顾溟皱了眉,“我脱不了衣服,怕把伤口扯了。”
李明宇小心翼翼地接过剪刀,心脏扑通扑通地在嗓子眼里跳个不停,比干群架的时候还要紧张,不是那种激情澎湃、热血沸腾的紧张,而是因为害怕、担忧、惊恐、畏惧……这要是被烨哥知道他占顾溟便宜,醋坛子一翻,他还不得被活活淹死。
妈的,别说这个了,光顾溟挂彩这一出都够他受的了。
“我……我……”
“都是男人,你怕什么。”顾溟没了耐心,“快点。”
李明宇站在他身后,瑟瑟发抖地捏着他的衣角,眯着眼睛剪了下去。
咔嚓咔嚓几刀下去,冰凉的剪刀从衣服的下摆缓缓往上划去,贴上顾溟的后背,李明宇就算眯缝着双眼,也能看到几大块青紫的伤痕和淤青布在他突出的肩胛骨和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