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席现在这么发达,藏得可真深啊,真不够意思啊!”
朱飞的脸色有些黑,黑里带着不甘心的红,米蔗扫他一眼他都能抖两抖,最后慢慢踱向另一个角落坐下。
等气氛再次热络,所有人就把话题引到了米蔗身上,米蔗后来也没说几句话,大家居然都能为他找到开脱的借口,不管怎样,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所有的话题都是围绕着主席大学时的各种光荣事迹,米蔗的脸从白到红,尽管没喝几口酒。
聚餐结束有的同学准备去唱歌,米蔗推脱说有事不去,大家也都理解了,下楼的时候他和任可然在一个电梯,女生见面后第一次和他对话了:
“没想到你现在还是这么优秀。”
米蔗笑了下:
“还行吧。”
任可然轻声娇嗔的笑:
“我加你微信了噢,通过一下哈。”
米蔗点点头,他记得当年,好像是任可然把他删掉的。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米蔗才敢找了个咖啡厅联系钱其,钱其只说是赵总的意思,其他没有给米蔗解释,米蔗犹豫了半晌只能发消息给赵临修,赵临修只给了他几个字:把钥匙放到伯康前台,说交给钱其。
米蔗摸不着头脑,只回答好,半晌,又说了句谢谢。
赵临修在车里看了米蔗的谢谢两个字,差点没忍住哼了一声。
吹牛说自己在伯康工作差点圆不回来,赵临修当时就在旋转餐厅,只是他在包厢,包厢的玻璃是单向的,他能看到外面,只看到米蔗一脸的绝望和即将被揭穿的难堪,他当时是有坏心思想看看这个人能被欺负到什么样子的,但好歹给儿子做了那么多天的保姆,赵临修产生了恻隐之心,觉得还是挺可怜,就让钱其出去救个场。
结果这人看到钱其之后一副在梦游的样子,让赵临修觉得他简直是扶不起的阿斗。幸好他这些同学都是认钱不认人的主,知道他在伯康工作之后变脸比变天还快。
钱其从后视镜看了看总裁似乎在回味着什么的脸,觉得有些怪异。
第9章
米蔗的房子还有三天到期,他先往家里寄了点行李,跟父母说是这里东西太多堆不下。
然后和房东交接,倒数第二天的时候,米蔗在网上看了宁城招聘的网站,看到好多招服务员或者后勤的,他坐在床上呆呆的想,要不去当服务员吧,其实在宁城这样的大城市里,只要拼命干,当服务员也能赚很多,也许比他在媒体赚得很多。
鬼使神差的,米蔗真的投了两个简历到招聘服务员的单位。
米蔗看着窗外淋淋漓漓的雨,室内只开了一盏台灯,昏昏暗暗的,他想着自己到底是运气不好呢,还是就是认不清自己。
“你到底是谁?”
米蔗自言自语道,他都有点不认识自己了。楼下车水马龙,尽管是雨天,还有那么多人忙碌着,那么多人在世界里有着强烈的存在感。
可是我呢?米蔗想,我现在在这间屋子里死去,也没有人会发现的,没有哪里需要我,也没有哪里会记得我。
米蔗想着想着笑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就快因为失败感而疯魔了,天渐渐暗了下来,他点了在这间廉价的出租屋里的最后一个外卖,连汤都喝光,然后洗漱,躺上床,在满心满脑的绝望里,居然就那么空落落的睡着了。
第二天米蔗把一些带不走的东西送给了合租的室友,整理到黄昏,终于带着一个二十九寸的行李,一个蛇皮袋,趁着转秋的雨水走出了小区。
他两个手上都是行李,没办法撑伞,穿的运动外套上恰好有一个帽子,就那么戴着其实顶不了几个用的连衣帽,站在公交站台等车。
他也不知道去哪里,只坐上一辆开往火车站的公交,看着窗外的这个城市,他想去火车站,虽然还不确定会不会离开,但好歹那里有很多正在赶路的人,让他有归属感。
公交车开到一半,司机突然停了车,让大家下车,说车坏了。米蔗当时打心底笑了出来,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人倒霉,喝凉水都会塞牙。
他拎着两件行李,吃力的下车,雨越下越大,周围没有什么躲雨的地方,米蔗就这样淋了全身的雨,沿着道路走,终于找到一处挡雨的公交站台。
这时候天色已黑,又下着越来越大的雨,黑暗里像是随时会冲出一只野兽。米蔗坐在公交站台,旁边有个正在等车的n_ain_ai,n_ain_ai手里没有雨伞,拎着一个塑料袋在等车,米蔗把自己的伞从背包里拿出来递给n_ain_ai。
那位n_ain_ai说着米蔗听不懂的方言,大概是谢谢的意思,米蔗摇摇头,三分钟后n_ain_ai等的车来了,她朝米蔗道别,米蔗笑着朝她挥了挥手,看着n_ain_ai上了公交。
米蔗抬着头看天上落下的雨,在路灯的光下雨水都映了光泽。
“雨可真大啊。”
米蔗感慨道。
不知不觉的,他觉得自己眼眶s-hi了,米蔗摸了摸自己的脸,叹了口气:
“米蔗哭了啊,米蔗真惨。”
他这一天自言自语了好多次,他看着雨流着眼泪,一开始没有声音,后来开始哭出声音,反正周围也没人,他一下一下吸着气,从喉咙里发出呜咽声。
“赵总。”
钱其声音带着些突兀,赵临修在后座睁开眼:
“嗯?”
钱其指了指窗外,赵临修皱着眉往外看,这里不算市区,周围没什么车,路边有个公交车站,在雨幕下看不清楚,公交车站里坐了个身边大包小包的人。
他移开视线,从后视镜看钱其:
“怎么?”
钱其咽了咽口水,还是大胆地说了:
“那位,好像是米先生。”
赵临修怔了下,再次把视线转向窗外,凝视着路边,终于发现坐在公交车站的人,半仰着头,脸上的悲伤r_ou_眼可见,边哭边抬手肘擦眼泪。
他吸了口气,声音有些冷:
“什么意思?”
管过一次闲事还想让我再管一次?
如果不是只是偶然经过,他真的要以为米蔗是故意吸引他注意的了。钱其咳了一声:
“不管么?”
赵临修没出声,钱其知道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发动车子,只是速度慢得像在爬。而赵临修也没发现。
等钱其开出去一百多米,赵临修终于出声:
“停下。”
钱其似乎随时准备踩下刹车,赵临修眼神裹着无奈和些微的不满:
“去带过来。”
钱其立马拿了伞,下了车。赵临修双眼直视着前面,没有转过去看公交车站的情景,等着后车门被打开,然后一个s-hi漉漉的人坐到自己身边。
三分钟后,驾驶座的门被打开了,只有钱其进来了。钱其表情有些难堪:
“米先生不愿意上来。”
赵临修这才转过头看向窗外,公交车站那个人还坐着,眼神大概在看着这里。赵临修哼了一声:
“不上来就算了,我们走。”
钱其上了车,准备发动的时候赵临修却又开口了:
“等等。”
钱其从后视镜上看赵临修,赵临修脸上y-in沉沉的:
“伞给我。”
米蔗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都能遇到赵临修,他觉得命运真奇妙,刚刚钱其突然出现,就像是那次同学聚会神兵天降一样。
钱其说赵总让他上车,行李他来拿。米蔗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朝钱其摇了摇头:
“不用了钱助理,谢谢你们的好意,我,我待会儿就走了。”
他不能每次接受他们出于同情和扶贫济困的好意,他看着钱其回车上,转过视线,打开手机查公交,打算看看什么时候还有去火车站的公交。
“上车。”
低沉的声音在雨夜里显得有些模糊,但却是真实存在的,米蔗停了停手上的动作,抬起头,就看到赵临修一身得体的西装,撑着黑伞,一脸淡漠的站在自己的一米处。
米蔗张了张嘴:
“赵总。”
赵临修离近了看,人显得更狼狈,一身的雨水,头发也是乱糟糟的,手边的蛇皮袋浸了水,还在滴滴答答滴着水。
赵临修皱了下眉:
“没听懂么?”
米蔗有点冷,大概是淋了太久的雨,他的腿有些打颤,抖着激灵站起来,勉强扯了个笑脸:
“我,我不用的,我待会儿回家了,赵总,谢谢你们。”
说完米蔗真的给赵临修鞠了个躬,然后手脚有些慌乱的拎着手边的行李就想往雨里走,还没走出两步手上的蛇皮袋突然被粗暴的抢走。
赵临修站在他一步开外,眉头紧拧,眼神里充斥着不悦和愠怒,转身就朝他的车走。米蔗在雨里呆了十来秒,边喃喃道“我的包”,边一步一个水坑的跟了上去。
赵临修把他的蛇皮袋直接扔进后备箱,又抢过跟过来的米蔗手里的行李箱也扔进了后备箱,转身抓过米蔗扔进车里。
米蔗一脸无措的坐在真皮座椅上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窗外的风景就发生了变化。
米蔗转头看着赵临修冷峻的侧脸,嘴巴动了好几次,都不知道说什么。
十几分钟后,赵临修低沉的嗓音在车里响起:
“失业了?”
米蔗顿了下,他现在脑子非常乱,根本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但是赵临修问,他就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