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噌的站起来:“你知道!你知道!你知道!你是打算拿这个当筹码吗?你以为……”声音渐渐远去,陆离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也没听完那人后面说的话,他太累了,他需要休息,也需要精力仔细想想,想想以后的事情。
《张孔目智勘摩合罗》里说:画皮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如果可以,陆离从不想要那张皮,九成相似的皮相,从来没人认清里面骨子的不同,世人皆是画了一张皮,而没有发言权的人连骨子都是别人画的,真可悲。
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的浏览器上晋江总是蹦,难过,说一下,哥哥是攻哦,哥哥是攻哦,哥哥是攻哦,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穆先生是单恋,唔,哥哥只是在上面那个,不是跟小六子在一起。。。。。。这个意思。。。。。感冒了,争取一天一更。。。。。。争取。。。。。。。
第8章 尾声
没有路的时候,我们会迷路;路多了的时候,我们也会迷路,因为我们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故事总要有结束的时候,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尾声的。
——迟子建《额尔古纳河右岸》
人生那么短,没必要在一次又一次的伤害里原谅;世人总是这样,退一步得寸进尺,故事到了这里,穆先生和小六子的故事就可以结束,他们不是爱人,在这个以背叛开始,以背叛结束的故事里,陆离甚至不是主角。配角没有尾声,也走不到尾声。
闷了一个月的雨终于倾泻而下,雷声阵阵,陆离是被痛醒的,身上的伤口一阵痛过一阵,连绵不绝,s-hi气入身,晕过去都不容易。
“你醒了?”
陆离抬眼一看,是段坤。段坤在小心的帮他包扎手上的伤口,绷带绑了一圈又一圈,段坤看他盯着手,便对他说:“陆离,我信你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只是……有些事情总需要有人来承担……”
陆离没说话,段坤也不再开口。绷带一点一点布满身体,直到余下粉碎x_ing骨折的右腿。
腿分两个位置被折断,一个是男人踢断的膝盖骨,一个是男人下令后被打断的小腿骨。动手的人技术好,明明皮下的r_ou_和骨头都坏死了,却半点血都不见,只是断掉的位置肿的老高,紫黑色的边缘,暗红色的血管,比街上刻意断腿的乞丐的伤口还可怖。陆离的腿无力地歪在床上,没有男人的命令,别人也不敢给他摆正,现今段坤在,陆离便问他:“段……先生,能帮我……把腿……拧正吗?等好了……至少……不会……太奇怪……”段坤看着他良久,道了声:“好。”
段坤是穆先生的秘书,也只有他能在这种时候俩照顾陆离。送药、喂饭、擦身,均不假人之手;段坤来的多了,陆离精神好了之后就发现,饭菜都是段先生做的。病号饭,只有用了心去做才不会显得寡淡。
在医院呆了半个月,陆离才能下床,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即将脱落。腿,到底是废了。
男人始终没来过,围着陆离转的,一直是段坤。两人关系渐好,陆离被批准下床那天,死命要洗澡。“优雅的段先生,我需要洗个澡,算上之前的日子我都一个多月没洗澡了!”
“可爱的大兔子,你得知道你的伤口还没好透,洗澡不合适。”段坤一张冷淡禁欲的脸说这样的话简直萌得陆离不要不要的。
叫陆离兔子是因为某天段坤带他下楼遇上一个抱着毛茸茸的兔子的小女孩,小女孩怕打针一直哭,就抓着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兔子不松手。陆离难得精神好被段坤推下楼散心,见到那只兔子眼睛都亮了。第二天段坤就送来了一只玩偶兔子,半个陆离那么大,陆离抱着就不撒手,还一个劲解释道:“我只是在弥补我的童年!”
日子在陆离对着段坤嬉笑打闹撒娇中前进一段。
那是六月中,天气开始燥热,阳光猛烈,陆离早上醒来还对着段坤撒娇,说天气太热不要出门,让段坤买零食给他。段坤这天上午要去上班,而陆离撒泼打滚要的东西只要不是不被允许吃的他都会给他带来的。
天气热,段坤不在陆离也没什么胃口,就想着先睡一觉,睡醒刚好段先生过来,会有好吃的。
就算身上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陆离还是伤了底子,总是累,比之前也虚很多。常常一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这次也一样。醒来时已经是午后,阳光斜着照进病房,惨白的病房里泛出一种亮堂的黄,那么亮那么暖的阳光,平白生出一种寒气。
陆离迷迷糊糊叫了一声段先生,脑袋慢慢地蹭着枕头,许久不见回应,勉强睁开眼睛看向床边。
是男人——那个笑得温柔、也带着这种温柔废了他的腿的男人。
这本该是一个如这一个月来的午后,有人送来好吃的饭菜,阳光照进病房,合该是暖的。床上是那只白色的大兔子,床头是早上自己撒娇着要吃的糖炒栗子,窗边的栀子也是段先生带着温柔和笑意换的,多美好啊——陆离原本就有很美好的人生。
“小六子……”男人欲言又止,“……对不起……”
陆离眼睛转了一圈,发现段坤不在,视线慢慢对上穆先生的脸,道:“穆先生,是对不起什么呢?”男人一哽,竟不知怎么回。
“是对不起让我顶罪废了我一条腿,是对不起给了我一段爱情却是假的……还是对不起……我是私生子活该被人挖了个肾活该无论如何也不能高考……”这些都曾是陆离最难以接受的事,现今说来也没什么无法接受。人一辈子,最难的是,每每都抱有希望,当你把自己所有的希望都斩断了,再难都不会难到哪里去。
男人咬着牙勉强扯着嘴角,看起来无比的滑稽:“原来……你都知道……”陆离拿过床头的糖炒栗子,一边剥一边道:“是啊,我知道,知道又怎么样?你会赔我一个肾还是给我一笔钱?”陆离的手是伤到了根骨,现今也不怎么用的上力,一个栗子也剥不了,干脆不剥了,“你都不会,不然你何至于跟我签合同?那个时候,其实你只要给钱或者真的爱上我,我未必不会给你一颗肾和一个未来……算了,骗都骗了,算了……”
“陆离……”男人的手紧紧揪着床单,死死盯着陆离,“我们可以重新来过啊陆离,我会还你一颗肾,还有你的腿,我——”
陆离突然打断他:“穆先生,还有七百九十二天。同一个地方摔一次是天真,摔两次可以说是一往情深,摔三次那就是犯贱了。”
那天男人走后又过了很久段坤才回来,手里提着饭菜和一袋子糖炒栗子,和男人带来的那袋不一样,段坤这袋是老城区的一位老师傅做的。
古法炒制的坚果零嘴会带有现代工艺无法复制的美味,很多都失传了,陆离要吃的这家是老院长的旧友开的零食铺子,常年送爱心到孤儿院。后来陆离渐渐长大,也学了些皮毛。老手艺,没有传人真的就慢慢消失了。
吃过饭又消了食段坤才给陆离剥栗子,看着多,其实才几个:“栗子不好消化,吃多了积食,等你出院了我再给你买。”
这栗子大,陆离吃的不快,全握手里,“这老先生的手艺还是那么好!对了,段先生,我也会哦,只是这手……不知道还拿不拿得起铲子……”段坤把最后一个栗子放到他手里,认真地对他说:“那你教我,以后我做给你吃。”
“……我信了哦……”陆离揪着衣角。
段坤看着他,点了下头:“真的!”
一直活在黑暗里人,一但遇见光就会奋不顾身的扑上去。陆离太渴望那种亮和暖,以至于被摔进深渊,太绝望也太累,他没有了再一次扑向光的力气;可这人不要他扑过来,反而说会送他一束光,他无法拒绝这样的暖,谁能拒绝这样的暖呢?
翌日
穆先生又去看陆离,带着管家做的瘦r_ou_粥。
病房门是开的,陆离的小桌上是金黄的浓稠的粥,撒着葱花,还有几样开胃的小菜。段坤侧对着门口给陆离剥提子,两人好似已经习惯这样的相处模式,默契、柔和的一塌糊涂。
“陆离,今天穆先生会来看你,顺道带你去检查一下,”说到这里段坤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事情,其实也没那么迟……”
陆离看他一眼,瞥见门口的影子,低头笑笑,道:“嗯,我知道的。”
又在医院里检查这检查那弄了几天,刚好端午——陆离的生日。
男人接陆离去了另一个宅子,这个宅子在半山腰,苍翠葱郁,院子有大片玫瑰,生机盎然,爬山虎绕过屋顶,岁月的味道几乎要溢出来。
管家和厨娘也在这,包了跟去年一样的粽子,白小爪懒洋洋的在阳台上睡觉,偶尔伸两下爪子,一切都像之前的样子。屋里的主人相爱,有一只可爱的猫,岁月静好。
陆离洗过苦Cao麦药澡,抱着白小爪坐在轮椅上,摸了一会儿突然把猫放下去洗过手,到厨房找到管家,问:“管家,还有包粽子的材料吗?我想再做几个。”
“……有是有……”管家为难地看着陆离布满伤痕的手,“离少爷……”陆离笑笑,“不用叫我少爷,有就做几个吧,没事的。”
下午四点的时候,段坤来宅子里,手里提着一个储物箱,管家迎出来问好:“段先生,端午好。”段坤朝他点点头,回道:“您好。陆离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