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新仁沉默片刻,突然问:“吴鸣现在怎么样了?”
“挺好的呀,他在杭州拍戏,进展挺顺利的。就是……”贺丁丁从后视镜里观察着宋新仁的脸色,“就是他和陆珈奇关系好像越来越好了。”
宋新仁想起微博上那些铺天盖地的同人图,心头一阵烦躁。明明知道这不过是演戏,是炒作,还是让他产生了一种无法自控的冲动,想要把陆珈奇的头拧下来当皮球踢。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暴虐的感觉了。
“我真的很讨厌陆珈奇。”宋新仁压抑着怒气道,“他这两年靠着炒作蹿红速度太快了,心机那么重,表面却又太无害,偏偏吴鸣那个白痴还相信他。”
“您是真的讨厌陆珈奇,还是在吃醋?”贺丁丁小声嘀咕。
“……贺丁丁,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嚣张了,”宋新仁面无表情道,“这个月奖金扣光,工资减一半。”
“……”
《绿》的拍摄进行到一半,五月初入夏,《祭天》官微发了第一个片花,主要剪辑的就是郁骨和秦氏兄弟三个人之间的恩怨情仇。这版片花一出来,吴鸣的人气是蹭蹭蹭往上蹿,连带着《绿》这部片子也上了热搜。
他虽然不算特别帅气,但形象气质与郁骨完美地贴合在了一起,在片花中的表演竟不输沈明风和陆珈奇。在营销号搞的一个“最符合原著角色”的调查中,他甚至还超过了陆珈奇,紧跟着沈明风,占到了第二位。
花姐打电话来激动不已:“吴鸣,你真的要红了,你的微博粉丝知道有多少了吗?”
“多少?”
“三百万了!”花姐道,“还没开播就有三百万的粉丝,开播后爆红是妥妥的了。”
花姐仿佛看到了吴鸣的锦绣前程,声音都在发颤。
“你不会给我买粉了吧?”吴鸣开玩笑。不知怎的,原本是最应该高兴的他,却有些淡淡的。人就是这样,也许执念真的实现了,反而会觉得空虚。
宋宁笑他身在福中不知福,陆珈奇说他矫情,一天下戏后硬要扯着他去搓了一顿。
结果,陆珈奇喝醉了。
宋宁和吴鸣架着他往回走,宋宁无奈道:“我怎么说来着,我就是个送醉鬼的命!”
吴鸣笑了:“这可是你爱的人,你悠着点。”
“不也是你爱的人吗?”
吴鸣心念一动,竟然接着唱了起来:“我爱的人,不是我的爱人……”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在这寂静的江南春夜有一种别样的味道,仿佛潮s-hi的风轻轻吹过心头。
宋宁安静地听着,没有打岔。
一曲终了,吴鸣突然开玩笑道:“哎,你说,要是我们真和剧里一样爱上了同一个人怎么办?你会让给我吗?”
宋宁摇摇头:“不成立。”
“为什么不成立。”
“你不是直男吗?我喜欢男人。”
“……”吴鸣竟无言以对。
19
之前拍《祭天》的时候还没太深感触,原来林鹤导演真正拿手的是这种类型的片子,无论是对剧情的把握还是拍摄画面和角度,都非常精准,风格唯美。原本吴鸣担心的床戏部分,也非常顺利地完成了,他和陆珈奇的配合比想象中更为默契,一点儿没有尴尬。
他们在南方辗转了几个取景地,最后又北上回到北京。六月,初夏的北京弥漫着柳絮与花粉的灼灼气息,《绿》的拍摄就在暖意融融的天气里进入了最后的收尾部分。
而正是从这个时候起,吴鸣开始觉得陆珈奇有些不对劲。
之前几个月,他们的相处都非常愉快,剧组的每个演员、每个工作人员都很专业,拍摄也非常顺利。但回到北京之后,不知从哪一天起,陆珈奇就变得有心事的样子。拍摄间隙常常对着空气发呆,有时候甚至连在对戏时都走神,被导演教育了好几次。更奇怪的是,有一天晚上,原本要拍一场陆珈奇在酒吧流连的戏,他竟然直接旷工没出现。他的助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电话都打烂了,陆珈奇也没接。林鹤大发雷霆,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陆珈奇的经纪人,放话说要是再这样,就要封杀他。
那天晚上陆珈奇是快凌晨才回到酒店,他和吴鸣住对门房间,吴鸣整个晚上都在留心对面的动静。陆珈奇的脚步一响起,吴鸣就奔过去打开了门。
昏暗地走道灯光下,陆珈奇的身形显得极为单薄,他好像又瘦了。
“珈奇,你干什么去了?”吴鸣急切地问,“电话不接,人也找不到,你知道林导发多大的火吗?”
“对不起。”陆珈奇低着头,脸色藏在y-in影里,“我已经跟导演他们道歉了,以后不会了。”
吴鸣越看他越觉得古怪:“你最近到底在搞什么鬼?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不是。没有。”陆珈奇的声音很疲惫,“哥,我累了,先让我休息吧。”
吴鸣虽然满心疑问,但见他一副随时都要倒下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头:“那你快去休息吧,明天还有一天的戏。”
陆珈奇什么也没说,打开门进了房间,房门砰一声关上,震得吴鸣眉心一跳。
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即将发生什么大事。
《绿》杀青前一天的那个晚上,北京突降大暴雨,夏日的雨水迅速地在大街小巷累积,各个媒体平台都发布了预警,告诫广大市民小心。y-in沉的天空和轰鸣的雷声,压得人喘不过气,吴鸣下戏后就赶紧钻进商务车和剧组演员一起回酒店,隔着雨水倾泻的玻璃窗,他看到陆珈奇却往反方向走。
“珈奇,你不回去?”他敲打着窗玻璃。
陆珈奇看过来,雨水打落在他的伞上、脸上,有一种凄清苍白的感觉,让吴鸣心中有泛起了不祥感。
陆珈奇摇了摇头,转身钻进了自己的跑车。
“他去哪儿?”吴鸣问身边的宋宁,宋宁也皱着眉头摇摇头。
还是后面的工作人员c-h-a话道:“珈奇说他有点事儿,晚上再回来。”
吴鸣心里一直有些不安,连晚饭都没怎么吃。他竖着耳朵听着对面房间的动静,然而直到深夜,陆珈奇也没有回来。
吴鸣正想给他发个微信问问,突然尖锐的铃声响起,是一个吴鸣不认识的号码。
“喂,哪位?”
“是吴鸣吗?”那边是一口顺溜儿的北京腔,“你朋友陆七进局子了,可能有点儿麻烦,他说你可以给他做担保,成熙路公安局,赶紧来。”
“???”吴鸣一头雾水,刚想说我不认识陆七啊,一道闪电划过天空,也划过他的脑子。
陆七——陆珈奇?
吴鸣立刻从床上蹦起来,边换衣服边说:“好好好,我马上来,立刻来,你们别为难他。”
这个时候,暴雨已经停了,街道上到处都是水洼,反s_h_è 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光,有一种不真实的幻境感。吴鸣潜意识里也觉得这事儿如同做梦一般不真实。陆珈奇怎么会进局子?他到底犯什么事儿了?刚刚在电话里公安局的人没说太清楚,难道是打架斗殴?为什么联系自己而不找经纪人?陆珈奇到底在隐瞒什么?
所有的疑问在来到成熙路公安局见到陆珈奇后真相大白。
他被抓进来竟然是一个乌龙。
原来,公安局得到线报,今晚有一伙人在某某酒吧的地下室聚众吸毒。警察突袭了这个吸毒窝点,把这群人都带走了,里面就有化名为陆七的陆珈奇。
然而等吴鸣赶到公安局,尿检的结果都出来了,陆珈奇并没有沾染任何毒品,是这些人中唯一一个干净的。虽然公安局的人对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吸毒的窝点表示怀疑,但既然没有证据,还是做了笔录之后就放他走了。
陆珈奇跟着吴鸣走出公安局大门后,低声道歉:“吴鸣哥,对不起,麻烦你了。”
吴鸣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他脸上化了妆,头发和胡子都刻意做了伪装,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一般人的确很难将他与电视上那个笑容甜美的小男生联系在一起。
所有的迹象都表明陆珈奇是特意去那个酒吧的,而不是他在公安局所说的“误入”。
“如果你当我是朋友,就告诉我真话。”吴鸣说着,拿出手机,“否则,我现在就给你经纪人打电话。”
“别!”陆珈奇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恳求道,“谁都别说,求你了!”
“那就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会去这个酒吧?这阵子你魂不守舍到底是怎么了?”吴鸣真有点儿生气了。他大半夜地绕了半个北京城跑到公安局,刚得知陆珈奇是聚众吸毒被抓时,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这意味着什么,身在演艺圈的他比谁都清楚,如果真的吸毒,不仅事业毁了,这辈子可能都会被毁掉。所以后来得知陆珈奇并没有参与时,他大大地舒了一口气,而随之而来的又是深深的困惑。这一晚上,他心情就如同坐过山车似的上上下下,如果陆珈奇再不和他说真话,他可能真的会当场翻脸。
陆珈奇像打蔫儿的花儿似的垂下头来,抓着吴鸣的手微微颤抖着,内心仿佛在剧烈地挣扎。
吴鸣一动不动地等着他的答案。
半晌,陆珈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妥协了:“行,我告诉你。但是哥,你一定要替我保密。”
“你说。”
“你先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你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