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将宋新仁剩下的水一饮而尽,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头往树上仰靠过去。
宋新仁的心突然跳得很快,他还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心能这么欢快而紧张地跳动。他迟疑了一会儿,伸出手臂,把吴鸣的头轻轻拨到自己的肩上。
吴鸣没有抗拒,他实在是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夜晚的山风带着凉意吹拂而过,吴鸣赤裸的上身起了一身的j-i皮疙瘩,宋新仁仿佛是这空旷山林唯一的热源,他忍不住又往他身上靠了靠。
宋新仁从身后揽着吴鸣的肩,把他紧紧搂在怀里,两个筋疲力尽的人互相依偎着,这一刻显得静谧而又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宋新仁突然开口:“吴鸣,你是不是喜欢我?”
吴鸣想也没想就说:“我是直男。”
宋新仁突然笑了,他笑得好大声,边笑还边咳嗽,吴鸣都能感受到他胸口剧烈的震动,震得他耳膜疼。
“有那么好笑吗?”吴鸣不满了。
“对不起。”宋新仁说着,手顺着他的肩膀滑下来,握住了吴鸣的手,“对不起,我不应该笑。”宋新仁的五指从吴鸣的指缝间c-h-a进去,将他的手牢牢扣住,“睡吧。我们再休息会儿,坚持到贺丁丁找到我们。”
吴鸣瞟了瞟他们十指相扣的手,什么也没说,放松地闭上了眼睛。
黎明将至,东方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这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了。
头顶传来了巨大的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
宋新仁被吵醒了,他推了推怀里的吴鸣:“好像有人来救我们了。”
吴鸣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向头顶一望,欣喜若狂。立马蹦起来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破烂T恤,冲着直升机又跳又叫:“我们在这里!在这里!”
飞机上探出一个人头,顶着大风怒吼:“老板!撑住!我来救你们了!”
宋新仁只想翻白眼,这俩人以为自己是在拍大片吗?!
不过,幸好贺丁丁及时找到了他们,不然后果真的难以预料。被送到医院之后,宋新仁才发现自己的腿已经肿得连裤子都脱不下来,再晚一步可能就要截肢了。而吴鸣则发起了高烧,可能是在外过夜冻的,也可能是手臂上的伤口感染引起的,总之,他足足烧了一个星期,才有所好转。而这一个星期,发生了好多事。
首先是宋新仁被送去了美国做治疗,他走得那么仓促,甚至来不及与吴鸣告别。据贺丁丁说,这是他父亲宋国庆严厉要求的,一方面是回去检查脑部和腿;一方面也是因为宋新义在北京出的这档子事。
贺丁丁做事果然很干净,刀裘被捕,整个毒窝都被一锅端了,但黑豹他们就仿佛没有存在过一样,整个现场被布置成了毒贩内讧。被抓以后,刚开始刀裘还想负隅顽抗死不开口,后来沈家将之前掌握的证据全都交给了警察,其中就包括刀裘与宋新义的手下直接联系的短信,刀裘才彻底蔫儿了,主动交代了宋新义的存在,以求从轻发落。只要不是死刑,他愿意终身都在监狱度过,这样也是为了防止宋新义向他报复,痛下杀手。
不过,按他所犯的事儿,吃枪子儿是必然的。
宋新义在北京被抓,无法保释,宋国庆急得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他原本想搞个外交豁免权将宋新义遣送回美国再想办法,但谁知就在同一时间,宋新义在美国的贩毒窝点也被神秘人士举报,一网打尽。原来,表面上宋新义在负责宋家的新能源业务,实际上他却利用宋家的资源,与墨西哥毒贩做生意。这件事情一出,鼎盛国际的股票全面下跌,生意差点崩盘,宋国庆焦头烂额,不得不把宋新仁连夜召回美国。
宋新仁这一走,没有个十天半月是回不来了。于是贺丁丁被留在北京,一方面帮他管理公司业务;一方面帮他照看吴鸣。
贺丁丁坐在吴鸣病床前削苹果,别看他五大三粗,削起苹果来却非常细致,苹果皮一圈一圈地落下来,就是不掉,吴鸣看着看着,脑子有点发晕,感觉自己被催眠了。
“其实你真的不用每天来的,我有朋友能照顾我。”吴鸣歉意道,“你应该挺忙吧?”
“很忙!”贺丁丁点头,手上动作却不停,“你这两天没刷微博吧?”
吴鸣倒是想刷,但手机被花姐没收了,说是高烧没退之前要好好休息,不准玩手机。
“宋新义一被抓,之前他在圈子里埋的毒线也全被曝光了,不少大牌的明星艺人都纷纷落马,整个圈子震荡,要重新洗牌了。
吴鸣听了这话,不由得有些担心:“那珈奇和沈明风怎么样了?”
“沈明风被注s_h_è 了过量的毒品,还好抢救及时没有生命危险,沈家的人把消息压下来了。但估计他和陆珈奇都不会再呆在娱乐圈了。你运气挺好的,《祭天》和《绿》变成了他们的收官之作,肯定会大爆。吴鸣,你要红了。”
要是一年前,有人这么跟他说:“吴鸣,你要红了。”吴鸣肯定做梦都会笑醒。但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反而觉得这句话有点滑稽,又有点伤感。人就是这么地奇怪,而命运又是如此地无常,他早就觉得红不红都无所谓了,只希望每个人都能平平安安,就算是死,也要死得其所。
和宋新仁在山腰互相依偎的那一晚,吴鸣短暂地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戴着头巾,赶着羊群,在漫漫黄沙中迷了路。他着急、他恐慌、他找不到前路,而突然,从远处跑来一头威风凛凛的银狼,顶着宋新仁的面孔和声音说:“我可以带你出去,但你要嫁给我。”
吴鸣觉得荒谬无比,人怎么可能和狼结婚。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但是那头狼仿佛听懂了他的心思,勾唇一笑:“狼能说话这本身就很荒谬,但谁说荒谬的事情不能成真呢?”
吴鸣仿佛受到了蛊惑,竟然真的点头同意了。于是那头银狼带他走出了荒漠,回到家里后,吴鸣对姐姐说:“姐,我不能给吴家传宗接代了,我要和一头狼一起生活了。”
姐姐没有怪他,反而温柔地说:“只要你觉得幸福就好。”
在梦中,吴鸣都感觉要哭出来,他感动、他愧疚,但他还是跟着银狼走了。他们再次穿越大漠,吴鸣骑在银狼身上,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就像是搂着宋新仁温暖的身躯。那一刻,他想,就算他们困死在这里,至少他是跟一头这么威风漂亮的狼死在一起的,一定会上新闻红一把,要是别人还知道这头狼会说话,是他的爱人,更是会成为传奇——这辈子也值了。
这么羞耻的梦,吴鸣当然不会跟任何人讲,他只是此刻想起来了,内心有些感触。
他犹在发呆,贺丁丁突然说:“你脸红什么?”
“啊?!”吴鸣连忙摸了摸脸,羞赧道,“可能是又发烧了。”
贺丁丁哼笑一声:“我看你不是发烧。”
“那是什么?”
“我看你是发春了。”
“……”吴鸣大喊一声,“贺丁丁!”
贺丁丁挤眉弄眼道:“你放心,我不会告诉老板的。”
“……”吴鸣发现宋新仁一不在,贺丁丁的扑克脸原来还能这么生动。
贺丁丁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突然又说了一个信息:“你知道吗?宋新义那件事,唐越也被卷进去了,他吸食DM,这么一来,估计《祭天》里他的戏份全要被剪了。”
“……”
贺丁丁又道:“我知道你对这件事心里有想法。但我跟你说,我们老板看上谁从来都是直接床上见的。所以第一次,他是真没看上你。但你也是第一个他没看上,却还经常念着的。也许是你的灵魂吸引他了吧?!”
“……”贺丁丁这番灵魂论,把吴鸣震惊了,他哭笑不得,这难道就是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可是,他也不觉得自己有趣啊!认识宋新仁那会儿,他就是一个市侩的小艺人,想红又怂,想玩点儿心机吧,又傻。吴鸣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贺丁丁说:“也许因为你真实吧。我们老板小时候经历很坎坷,人又太聪明,表面上云淡风轻,其实活得挺累的。你这样接地气的人能让他开心点。”他顿了顿又说,“别说我们老板了,我都觉得你挺有趣的。给你的套子不用还不肯还哈哈哈哈!你也太爱贪小便宜了吧!”
吴鸣脸都涨红了:“贺丁丁你等着,改天我买一千个套子给你铺床!”
25
随着吴鸣的身体好转,被允许探望他的人也渐渐多起来。除了朋友、同事,甚至还有他日渐增长的粉丝。不过他们大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吴鸣是因为连着拍了两部重头戏,身体劳累而病倒了。粉丝们不知从哪儿知道了他住院的地址,偷偷摸摸地跑来探病,这些身娇力弱的小姑娘带了一大堆保健品,生怕自家偶像没调养好身体而落下病根。
吴鸣没什么架子,就靠在床上和她们聊天。
“鸣鸣哥,你一定要吃啊!你看你又瘦了!”
“这些都是我妈从泰国带回来的,吃了提高免疫力的!”
“还有这个,这个是德国的保健品,我这次回国特意带回来的。”
吴鸣忙不迭地感谢着,又让她们以后不要再破费了。
“只此一次,下次我就不收礼只收心意啦!”他示意花姐将这些东西放好。其实这些补品他都不会吃,医生说了不要乱吃东西。但他都等到快三十了才有这么多爱他关心他的粉丝,这份心意一定要好好珍藏。
“鸣鸣哥,《祭天》马上就要播出了,我们都等着看呢,到时候我们一定会疯狂安利的!”
被粉丝这么一提醒,吴鸣才想起来,《祭天》这个周末就要在寰宇卫视的黄金档播放了,他不禁隐隐地紧张和期待起来,不知道自己的表现到底能打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