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条街,挤满了红男绿女,各自都穿着盛装,有趁机拉客的,也有正正经经带着心上人凑热闹的。
街上摆着各式的摊面,江玉簪没走两步就被卖小首饰的吸引过去了,拉着彤儿两个女孩停在人家摊子前面不走了。
木樨则务实极了,只在卖吃的地方停留,杨槿答应了他,全都自己请客,于是他俩一个买一个付钱,和谐极了。
荣真站在他俩后面,面带笑意,有些无奈。
木樨举着一串小臂长的r_ou_串转过身来,那r_ou_串上淌着油,差一点就蹭到荣真的衣服上。
荣真向后一退,正撞着了个人。
“抱歉,”荣真没抬眼,就先说了话。
楚溪缩了缩身子,一时愣住,再一看荣真后面,跟杨槿闹得开心的少年,便什么都明白了。
他低下头,笑了一下,“没事。”
荣真也不知道该对楚溪说什么,他当时拒绝楚溪的时候说的决绝,现在又出现在这,实在尴尬。
楚溪怎么会让他尴尬,装作陌生人一样,“公子下次小心,”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带着身边小厮逃也似的离开了这。
荣真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荣真,你快尝尝,这个真的好吃!”杨槿嘴里塞满了r_ou_块,一边嚼着一边拉着荣真的胳膊,把他转了过来。
荣真看他那副没出息的吃相就十分嫌弃,“不用了。”
他话音刚落,木樨就把r_ou_串举到了他的嘴边,眼睛鼻子都挤到了一处,仿佛被美食征服了一样。
荣真叹了口气,有些后悔为什么带两个半大孩子来这里。
他低下头,撕了一块r_ou_,含进嘴里。
这羊r_ou_膻味很重,又放了许多香料,味道浓重的很,但是却也不算难吃,荣真一边咀嚼,一边朝木樨点点头。
木樨像是得意自己能找到这样的美味,眼睛笑得弯起来。
这一瞬的功夫,杨槿就把木樨手里的r_ou_串抢走了,一边跑还一边幼稚地喊,“都是我的了,都是我的了!”
看吧,街上的人都赶紧瞧瞧,这就是你们一直向往的英剧潇洒的状元郎。
荣真从袖子里掏钱,问木樨,“再给你买一串?”
木樨倒是方便,吃着东西的时候还可以比划,“不用不用,我们去看看后面还有没有别的。”
荣真笑了下,忽然想到杨槿跑得真是时候,留自己和木樨单独相处。
街上人来人往,多的是成双成对的年轻情侣,这是专门为他们准备的夜晚,所以他们的动作也都肆意了些。
原本拘谨的公子揽着小姐的肩膀,原本羞涩的少女挎着情郎的胳膊。
甜腻的气息和小吃的美味混在一起,反倒令人着迷。
杨槿不知道跑哪去了之后,荣真便和木樨并肩走着。
他们俩虽然小半辈子都是相依着过来的,但一同逛集市还是第一次。
小时候,荣真身体差,基本没出过荣国府的门,李桓是太子,更不能随意出入平民的地方,只有杨槿,每次去了什么好玩的地方,回来便滔滔不绝地给他们讲故事。
荣真本来就喜欢静,没什么兴趣,可看到木樨向往的样子,心里又有些黯然。
可今天不一样,荣真欣慰地看着木樨在自己身边,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忽然街尾传来一声嘹亮的锣声。
这是有表演的意思。
人群开始拥挤起来,大家都往街的两边凑,给表演的人在中间腾出位置。
木樨和荣真不知道这点,一点防备都没有,被人群挤进了角落里。
荣真侧着身子,把木樨整个护在怀里,托着他的后脑,带着他向后退。
木樨手里的甜点被弄到了地上,自己的手腕也被别人身上戴得饰物刮伤,狼狈的很。
他们俩被推来推去,总算找到了个稍微安全点的地方。
荣真叹了口气,低下头,“我就说不该来这人多……”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拿起木樨的手,看到那道伤口,忙问,“怎么弄的?”
木樨痛得五官都皱起来了,摇摇头,意思是自己也不知道。
荣真愈加后悔让他出来玩的决定,他从衣服下摆扯了半块布料,小心翼翼地把木樨伤口周边的血迹擦干净,然后又扯了一条长的布条,包扎在伤处,令道,“我们现在就回府。”
木樨瘪着嘴,又摇摇头。
“玩重要把伤治了重要?!”荣真严肃起来。
木樨扭着身子,想靠撒娇来谋取荣真的同情心。
平常这样做倒没什么,但是他们俩现在离得实在太近了,木樨一动就会碰到荣真的胸膛。
“别闹了,”荣真叱到,抓着木樨受伤的手,举高起来,“再碰着。”
木樨撅起嘴,抬着头看荣真。
他这个样子,眼角和嘴角都是耷拉着的,显得很是委屈。
荣真心里一颤,也不知道从哪里引出了一份冲动,“木樨,我……”
第20章 第二十章
“哦呦,”杨槿气喘吁吁地窜到荣真和木樨身边,“你们在这呢?!”
荣真尴尬地清了下嗓子,杨槿的到来,让他们仨之间多了些空隙,他也不好再护着木樨,只捉着木樨的手,仍举过胸,帮他止血,“你跑哪去了?”
“我瞧前边热闹,”杨槿目光闪烁,似是在逃避什么,又道,“咱们别在这和人挤了,我在那间酒楼定了位置,我们上去看!”
“你怎么不早说!”荣真也不敢用力,护着木樨的手腕贴着墙,照着杨槿指的酒楼里走。
杨槿看看木樨的伤,担心道,“严不严重啊,要不要先回府?”
木樨连忙瞪大眼,警告似的朝杨槿摇头,还偷偷用手指指着荣真那黑的像炭似的脸。
杨槿鼓着嘴,点点头,做了个手势,表示自己懂了。
他们一上楼,便看见江玉簪带着彤儿已经在那等着了,“哎呀,你们怎么来得这样慢!”
荣真不悦地看着杨槿,“你都告诉她了,却没告诉我?”
杨槿嘶了口气,推了下荣真的后背,“公爷,我错了还不成吗?”
荣真瞪他一眼,没好气地坐在位置上。
木樨坐在他里边,正靠着窗子的位置,他为了看得更清楚点,便跪坐在椅子上,伸着脖子向外瞧。
杨槿和他坐对面,指着下面的人,给他耐心讲解。
一辆一辆的花车从街道上走过,车上装饰着鲜花、彩绸和花灯一应亮眼的物品,身材玲珑的舞女踩在车辕上,单脚举过头顶,高难度的姿势迎来阵阵叫好声。
木樨头一次见这么大的盛会,跟着人群一同鼓掌。
杨槿倒也大方,整个酒楼就他们一桌,变着花样的闹都没关系。
但荣真还是有些奇怪,杨槿虽是个大家少爷,但依他那个爹的教育,平常也不敢张扬,这么豪气地包下一整家酒店实在少见。
更何况,平南王爷的钱他今天才收到,哪来的时间?
还没容他细想,人群中忽然发出了凄厉地尖叫声音。
荣真正觉得离奇,想探身出去,整个人就被一阵气浪冲撞了回来,伴随而来的是一声巨响。
杨槿动作敏捷,把木樨一下按在了桌上。
江玉簪和彤儿原本就坐在更里面,被这么一吓,手里的酒杯都落在了地上,全都碎了。
“究竟怎么了?”荣真抬起头,以手扇去眼前的浓烟,寻到木樨的身边,“你有没有事?”
木樨闭着眼摇头,先前刚止住血的伤口又裂开了。
杨槿咳嗽了两声,探身向下看着街道上四散奔逃的人群,好半天才看出个究竟,“好像是花车上的爆竹提前爆炸了。”
“有伤着的人吗?”荣真问。
“不止,”杨槿眯着眼,从浓烟中辨别,他眼底下正有两个血r_ou_模糊的人躺在花车的残骸之上。
其中有一个死相凄惨,整个身子被车上碎裂的木头穿过,挂着一段肠子。
杨槿看木樨也往自己这边探头,忙伸出只手挡住他的眼,“别看。”
他这么一说,荣真就立刻明白了,把木樨往里面一推,“等下面清净了,咱们再回府,”他一边说一边撕衣服给木樨重新包扎。
就这么一个晚上,他一件外衣已经撕的七零八落了。
彤儿一个小闺女哪见过这阵仗,抱着江玉簪的身子不撒手,“夫人,我们怎么不能现在走啊?”
“你傻啊,”江玉簪倒是出奇的冷静,“这时候大家四处奔逃,我们跟着凑热闹,还指不定出什么事呢,咱们俩倒无所谓,眼前这两个可是朝廷命官,真要有人安了不好的心思,可就是下去送死了。”
木樨立刻紧张地看着荣真。
荣真明白他担心自己,拍了下他的头,“没事的,别担心。”
过一会,官府的人便赶了过来,京州府尹显然是被从被窝里拽出来的,乌纱帽扣得都不严实。
“清理现场!”他大声喝道。
众多官兵便立即行动了起来,一半疏散群众,一半搬运尸体。
荣真看这也是时候该下去了,便带着其余四人,一起走酒楼里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