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真一边择着娃儿身上的花瓣,一边道,“木樨吧,桂花,好嘛?”
也不知道木樨是不是真的听见了,睡梦中就弯起了嘴角。
“你还没睡?”李韫睁眼,“朕疼。”
木樨连忙站起来,凑到李韫的身边,扳起他的头,看看他的伤口,摇摇头,意思是伤口没有事情。
“那为什么会这么疼啊。”李韫使劲眨了下眼,觉着不只是伤处,整个头皮都发胀。
木樨摇摇头,又指指门口,想去找下太医。
“别出去了,在这陪会朕吧。”李韫又道。
“你想不想跟朕进宫?”他问木樨。
进宫伺候是要净身的,木樨想到杨槿告诉过自己这个,下意识地赶紧摇头。
“朕又不是要吃了你。”李韫看着木樨这夸张的反应,笑了下,“只是觉得你很好玩而已。”
好玩?
李韫合着眼,“你知道吗,朕一直很羡慕你。”
“你们四个一直都在一起,什么都有人分享……”李韫的语气竟有些幼稚,“哪怕给我一个,一个朋友也好。”
木樨知道李韫的遭遇,但这也怪不了谁,李桓有时也想带着他的这个小弟,但是现在的太后,当时的贵妃,连李桓靠近李韫都不可以,别提一起了。
他抿着嘴看着李韫,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母后说,帝王就应该是孤独的,任何偏好只会成为弱点。”李韫的小臂搭在眼睛上,“可朕也是个人啊。”
过了一会儿,李韫终于道,“我会放你回去找荣真。”
其实他把木樨叫来,也只是给荣真提个醒而已,并不想真正地惹怒他,“但你能不能每个月来看朕两次,像赏花那次,像现在一样,听朕说说话?”
木樨呼了口气,点点头。
李韫轻声道,“这样便好了。”
木樨这时候还不懂,他习以为常的东西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极奢侈的存在。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极北究竟发生了什么?”李韫坐在龙椅上,y-in着脸看着朝堂上的大臣,他的帽子底下还隐约可见缠着的棉布。
兵部尚书上前,“梁兵偷袭极北军粮仓,造成粮Cao短缺,当要之急便是调拨粮Cao到极北,不然到时极北军防有了缺口,不堪想象。”
“梁兵一快进冬,总会是到边境打劫粮Cao的,这种事你们还不知道怎么应对吗?”太后的声音从珠帘后面传出来。
荣真想起那封被小皇帝半路拦了的信,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太后到底安排自己做什么呢?
但看小皇帝只是把木樨抓过去了两天,又觉得不像很重要似的。
“回太后,平常兵部都是会继续拨粮给极北,若是粮Cao不够,也会调拨钱财,沿路收买各县的粮食送到极北,可今年,”兵部尚书一顿,看了看熊群,“户部连钱财都不给了。”
熊群咳了一声,站了出来,“回太后,兵部今年夏末已经调了三十万两给极北,如今又要三十万,国库里的钱可都是有数的,如此花费不知道的还以为极北军有百万人马养活呢?”
“极北军是国之重器,居四大军队之首,怎可短了他们的粮食,你安得是个什么心?”
“我才好奇兵部尚书大人安得是什么心呢?”熊群不愧是在荣真手底下练出来了,一点也不怯兵部尚书那一把老骨头,“尚书大人的家乡最近建起了一座功德庙,占地比当地的知府衙门还大,足有三层楼高,我听说那样的功德庙至少要花费十万两白银,不知贡的是哪位活菩萨啊?”
“你……”兵部尚书没想到熊群会在这时候提到这事,连忙跪下,“太后,皇上,那是臣的同乡自发建的,臣早就劝他们拆了那座庙了,这跟臣没甚关系,跟极北的军费更没关系啊。”
“那说点和极北有关系的,去年极北军费只需两百万两,但从今年立春开始,兵部就不停往极北运粮Cao银两,总价值近二百六十万两,整整六十万两,都去了哪?”
“那是因为梁军今年的小动作变得多了,不然臣怎会在皇上行猎之时发出紧急军报。”
“梁国挺会挑日子啊,我大楚正是风调雨顺之时,他选今年?”
“风调雨顺?”兵部尚书嘶了口气,“你也不看看中原歉收多少,南边又因为饥荒成了什么样子,到时候就算北边不打下来,南边也要乱了!”
他说完这话,窃窃私语的朝堂突然安静了下来。
李啸揉了揉发涨的太阳x_u_e,他还站在这呢。
熊群不为所动,挑了下眉毛,“尚书大人既然知道了今年歉收,就应该明白户部如今捉襟见肘,”他哼了一声,“您真要缺钱,把那功德庙拆了,余下的银子送到极北吧。”
杨贤怕是听不下去了,站出来一步,“两位大人说得都有道理,极北的军防是极重要的,但国库的存量也关系民生,都是为了大楚的百姓,出发点都是对的。”
“丞相不用在这搅浑水了,”熊群打断杨贤,他可不像荣真,还给杨贤留那几分面子,“臣的意思皇上,太后都应该明白,这事还是让圣意裁决吧。”
荣真扶了下额头,也该自己出个声了,“臣也觉得此事还是由圣意裁决。”
“本宫知道了。”太后答了句,“皇上刚从猎场回来,身上还有伤,梁国在没有大动作之前,还不必放在心上,”她扫了一圈这朝堂上的众人,心里一寒,她多年浸 y- ín 政治的敏感让她很清楚的意识到,这个朝堂即将就要迎来一场暴风雨了。
“散朝吧。”李韫依着太后的意思,令道。
李啸和荣真并肩走到杨贤的跟前,杨贤连忙向李啸行礼,“王爷。”
“丞相不必拘礼,”李啸抬了下手,“本王行程实在繁忙,都没时间到您府上……”
“以后有的是时间,王爷不必担心。”
李啸听着这话有些不对,“可本王已经准备回南境了。”
杨贤摇摇头,“臣道听途说了些,怕是王爷不能如愿回到南境了。”
杨贤说完这话,又看了一眼荣真,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小皇帝不打算让我走?”李啸问荣真。
荣真想了想,“可能怕极北战事吃紧,南边再闹起来吧,兵部尚书都说得那么明白了。”
“呵,”李啸冷笑了一声,“他想得还挺缜密。”
荣真蹙起眉头,他怎么都觉得刚刚杨贤的眼神有问题,可又不知道最近自己是不是落了什么把柄在他手里。
他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让李啸走在自己前面,“王爷,您有什么计划?”
“静观其变吧,我倒是挺喜欢朝廷上这气氛的,”李啸嘴角弯起来,“你说得对,我可能都不用出手,这小皇帝自己都能把江山搅黄了。”
荣真低下头,“王爷,隔墙有耳,还是应该注意下的。”
“我倒不这么觉得,”李啸松松肩膀,“这京城里怕是沿街的乞丐都知道我有那份心了,又何必隐藏呢?”但他又回过头看了荣真一眼,“只是有人会不高兴了。“
荣真愣了一下,他自然知道李啸说得是谁,从行猎回来,杨槿就没来找过他。
他自然也不好主动去找杨槿,两个人便这样僵持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都是明白人,道理他俩也都懂,差的只是时间了。
从执着到放弃需要的许是一瞬,许是一生。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李啸一回府就接着了旨,说着皇叔好不容易来趟京城,多陪陪朕,可千万别走了。
想走你还拦得了?
李啸一边让人把圣旨收起来,一边腹诽,看了看跪在他身后的杨槿,“别皱着眉头了,有些事就是躲不了的。”
“我躲什么了?”杨槿哼了一声,站起身,掸掸身上的灰,一蹦就坐到椅子上,腿搭着扶手,“京城里好玩的多,我还不舍得呢。”
又不是那天哭哭啼啼的样子了,李啸瞟他一眼,也不放在心上,“正好,你带我转转。”
“你这个人是不是有些得寸进尺,”杨槿顺手从小桌上取了一把瓜子,边嗑边看着李啸,“你不是对我有意思吧?”
“有些话说出口了和放在心里想想可不是一个意思。”
杨槿的瓜子皮黏在嘴唇上,怔愣着看着李啸走远了的身影。
……
“槿儿不走了不是好事吗?”江玉簪坐在饭桌上,和荣真聊着她刚得来的消息,“皇上大婚那肯定得大办啊,他不是最喜欢凑热闹的嘛?”
荣真夹了口菜,“你们家里这回可高兴了吧,准备得怎样?”
“好着呢,”江玉簪笑盈盈道,“我近些日子可能要常跑娘家了,府里的事,木樨,都交给你了啊。”
木樨抬头,撅了下嘴,平常不也是都自己在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