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奖环节开始前,从满座宾客的表情来看,大多都厌倦了这种千篇一律的婚宴流程,只想胡塞海喝把自己喂饱。然而我开口唱第一句时,正逢5斤的澳龙上桌——没有人动筷子。
唱至小段副歌,周扬啪啪地为我鼓掌:“傅玉致你太s_ao了!”
旁边立马有人瞪他,示意他闭嘴。
所有人都为这首悲伤的情歌沉醉,除了唐奕川。
每一声“I love you”我都深情凝视着他,以期得到些许回应。
我爱你,唐奕川。
我爱你。
唐奕川冷淡地注视我一晌,然后起身,准备走人。
“唐奕川!”
我一狠心,大喊他的名字,唐奕川应声回头,眼睛微眯,一脸平静:“怎么?”
婚礼大厅一刹静了,跟先前那种为美妙歌声沉迷的安静截然不同,而是山雨欲来的征兆。
其实我一直想报复这小子。
可能因为我大哥告诉我,唐奕川这些年只是利用我,他的真正目的是为他的前男友向我大哥复仇;也可能只是我自己单纯地无法释怀。对于后一种可能x_ing,我不太愿意相信,毕竟我游戏红尘经年,逢场作戏无数,为什么唯独这次不能挥一挥衣袖,潇洒走一回呢。
我能想到的最低劣也最有效的报复方式就是在这样的场合下出柜。两年前唐奕川丢了几乎已经到手的副检察长,多多少少与他那个前男友有关。x_ing取向这种问题对一个体制外的律师完全不是问题,但对体制内的检察官可就太致命了,即便他能否认能撇清,这点绯闻也够他喝一壶的。
然而与唐奕川目光触碰的短短几秒钟后,我就输了。
我承认我输了。我失去了唯一能让他的视线留驻在我身上的砝码,因为我怂,怂到比起伤害他,我宁愿伤害我自己。
竭力将含在嘴里的爱恨与上涌的胃液一并咽下去,我佯作轻松地耸肩,挑眉,笑着对唐奕川说:“那个纵火案程序违法,我要申请排非。”
然后万籁俱空,五蕴皆空,我一头栽向地板。
我听见宾客们此起彼伏地喊起来:“傅玉致!”
我看见唐奕川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川脸神色陡变,向我跑来。
面带微笑,我知觉全失。
急x_ing酒精中毒,对于医生这个诊断,我自己也觉不可思议,我干律师这么些年,不说是圆桌上的英雄,也不至于酒量这么差。
醒后我听周扬说,那天是唐奕川与他合力将我送去的医院,他扛不住先撤了,唐奕川却留了下来。
单间病房关了灯,他就这么在黑暗之中默坐在我床边一宿,直到天亮才离开。
说罢周扬连连摇头:“我不懂,你们到底爱没爱过?”
这个网络流行一时的问题有个最干脆明快的回答,但于我于唐奕川,却是难以疏解的死结。
我认真想了想,回答说:“未遂。”
我让周扬替那个纵火的初中男孩再找一个律师,我不再参与这场诉讼,因为任何一个案子,检察官都不可能完全回避与辩护律师接触,这样既不利于我开展辩护,也会导致唐奕川出错。
我已经打算放弃了。
昏迷的这两天时间,我再次梦回大学校园,想起我们还年轻的那段时光。
那场辩论赛后,我与唐奕川同被校辩论队选中,我逃避一切日常训练,唐奕川却很快成了主力。殷妲与周扬也入选了,尽管他们的辩论水平一团糟,但周扬愿意负担辩论队每次外出比赛的开销,而校领导与校团委一致觉得殷妲够漂亮,留着扰乱敌方军心也好。
同队相处的日子里,殷妲对唐奕川产生了浓厚兴趣,她开始嫌我前科劣迹无数,不比对方坦荡正直。她每天絮絮跟我说着唐奕川多么优秀,以至于我每天入梦之前,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小子,并一度挥之不去。
然而某一天殷妲突然跟我说,她怀疑唐奕川可能是个基佬,否则没理由自己久攻不下,她说自己知道唐奕川志向是当检察官,连在检察院当处长的亲爹都搬了出来,对方仍然不为所动。
这话极大程度损害了我的自尊心。我追殷妲追得全院皆知,在殷妲拒绝我之前,我的人生一片坦顺,呼风得风,唤雨得雨,从没想过自己会在情场折戟,更没想到还是折在一个基佬手里。
一顿大酒之后,我把这苦恼吐给了周扬。周扬先惊骇,再沉默,最后给我出了一个主意。他说唯一能挽回面子的办法,那就只有我把唐奕川睡了。
这主意乍听十分无稽,但细想之后,又有几分道理。所以后来殷妲不死心地决定最后试一次唐奕川,要求我配合,我也没拒绝。
一次辩论队大胜宿敌,周扬请全队出去宵夜喝酒,酒过三巡后,他与殷妲互相对视一眼,便提议大伙儿玩那种类似于“国王游戏”的牌戏。我们三人合力给唐奕川下套,就为了让他输一回。
对于与我接吻三分钟的惩罚,唐奕川起初并不乐意,但周围人基本都喝高了,觉得两个直男间这样的玩笑无伤大雅,太过扭捏反倒可疑,两个男x_ing队员甚至为此当场示范互相“掏鸟”,引发了集体哄笑。
周扬故意激他:“咱们玉致是女生们公认的吻技好,你不是怕被他掰弯吧?”
“哪儿至于公认,统共也没几个女朋友,”见唐奕川冷眼瞥来,我赶紧摆手否认,说兵不练则荒,一切不都是为了更好地服务我的未来那位么。
唐奕川尚未表态,我就已经压身而上,捧过他的脸,狠狠吻了上去。他起初抵抗激烈,抵着牙关不配合,但我先一步占据了主动位置,以全身重量压制着他,用手牢牢固定住他的后脑勺。
我们都没闭眼睛。
舌头强行钻入唐奕川的口腔,一阵凶猛的攻占之后,我轻衔住他的下唇,用牙齿扯了扯。我们鼻息交融,我眼睛含笑,无声问他:怂了?
终于,唐奕川像是受了激,趁我不备夺回了主动权。他咬住我的下唇撕磨片刻,然后强势地顶入了他的舌头。他的吻极富侵略x_ing,俨然绝非生手,他冰冷的手指卡在我的脖子上,像切割般描画我的喉结。
惩罚要求我们连续接吻三分钟,然而我们吻了足足五分钟。
这是我人生中最美妙的五分钟。
吻过之后,唐奕川直接起身走人,临了低头看我一眼,不屑地抛下一句:“谁说他吻技好了?”
待唐奕川离开,殷妲赶紧凑过来,问我:“怎么样?”
我以拇指轻擦嘴角边的唾液,冲殷妲摇了摇头,叹气道:“死心吧,my girl。”
殷妲一脸懊丧,垂头想了想,仍不甘心地问:“他真是基佬?”
“我不知道。”我笑笑说,“但他是我的。”????
第7章
其实我一早就知道唐奕川有个竹马,俗话叫男朋友,更高雅点的称呼是恋人。
我与唐奕川激情一吻后没两天,我就摊上了事儿了。一个周末,返校路上,不知哪儿冒出一伙人,满口打打杀杀,对我围追堵截,穷而不舍。
跟上回三个调戏殷妲的流氓完全不是一个级别,这伙人提铁棍,抄砍刀,如果不是中二病,那就是实打实的黑社会来寻仇。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自知打不过,拔腿就跑,结果被他们逼进了一条小巷子里,勉强招架一阵后头部挨了一记重棍,两眼一黑就不省人事了。
亏得路人及时报警,我才没烂在那小巷子里,后来我在医院里醒了过来,意识率先恢复,但头疼欲裂,便懒着不肯睁眼。
头一个传入我耳朵里的声音不是我妈,竟是唐奕川。
他正在打电话,似乎与那头的人发生了相当激烈的争执,他喊了一个洪什么的名字,以一种既惊又怒的口吻说,“你派人监视我?!”
不知那边回了什么,但显然将唐奕川的怒气引至顶点。这位模范精英三好生居然冒出了F开头的四字母单词,然后用一串纯美式口音的英语质问对方。
简单翻译一下就是,这只是一个游戏惩罚,一个吻没有任何意义。就算对方心存疑问,也该向他求证,而不是去打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我当即听明白了,这个毫不相干的人就是现在病床上的我,这是一个热吻引发的血案。
“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唐奕川冷笑一声,可能没注意到我已经醒了,猛然回头见我睁了眼,话音戛然而止。
我冲他耸耸肩膀,表示自己绝非有意偷听。
此一役,我肋骨断了两根,颅骨渗血,肺部戳穿,怎么也够得上两年有期徒刑。我家虽不比周扬家大业大,但也是市里排的上号的名流豪绅,公检法都有关系,要查一伙流氓根本不是难事,还能顺藤摸瓜揪出始作俑者。我这人向来主张有仇必报,丫敢使y-in招揍我,我让丫下半辈子眼泪和着牢饭吞!
然而对方显然熟识唐奕川,为免把他拖下水,最后我一咬牙,还是决定忍了。
所以当院领导和办案民警一起来人医院问我情况,我故作失忆,c-h-a科打诨,反正就是表明态度,这事儿我不想追究了。
待人都走后,病房里只剩唐奕川,他以一种挑剔的、怀疑的乃至苛责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我数十秒,终于问出心中所惑:“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告诉警察你从我电话里听到的事情?”
“那人是男朋友?”我不答反问,“我是想问,打我的人是不是你男朋友?”
唐奕川微微一愣,然后大方承认,他确实有个男朋友,自幼相识,但目前人在美国。
最后一丝侥幸荡然无存,知其确实名Cao有主,我仰对天花板而长叹:相见恨晚。
异地恋可能产生很多问题,疯狂的占有欲与疑心病只是其中很小部分,听唐奕川的意思,那个姓洪的小子本质不坏,只是如今两地分隔,加之因为对方父亲干的一些事情,两人分歧已久,矛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