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放下眼镜,默默的走向电梯,按了陆以航办公室的楼层。
客人还没走,乔安安静的坐在门边的小板凳上,也不说话也不动,就缩成一小团坐好。
他等啊等,等啊等,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但是乔安却知道一定没有陆以航等自己的时间久。
门终于开了,陆以航有些惊讶的看着缩在门边的乔安,然后示意助理送人离开,看到客人上电梯后,陆以航急忙跑过去抱住乔安,“安安,你蹲这儿干嘛,怎么不进去?”
乔安站起来,走进了办公室,陆以航跟在他身后也走了进来,乔安回过身把门关好上锁,然后坐在了他的办公椅上。
“安安,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陆以航站在一边问,乔安今天这样的表情他已经好久没见到过了。
乔安打开陆以航桌子最下方的抽屉,里面放着一个“AN ear”,他动作不停,把耳朵带了上去,并贴好贴片。
陆以航看着小耳朵扒拉下来,明白了,咱们安安这是不开心了,心情不美丽了。
“宝贝儿,怎么啦?怎么不开心了,告诉我。”陆以航蹲在他腿边,握住他的手,温柔的揉搓起来。
乔安也蹲下来,扑过去抱住了陆以航,力气巨大,底盘超稳的陆先生都没能稳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小耳朵还在耷拉着,乔安非常非常小的在陆先生耳边问到,“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陆以航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知道什么?”
乔安不好意思说出口,他想了想然后说,“别害怕。”
陆以航还是没反应过来,他抱着乔安说,“我不害怕啊宝贝,你在我旁边的时候我永远不会害怕。”
“不是。”乔安声音闷闷的,他说,“游戏,那个你做了一半的游戏。”
陆以航明白了,心里开始七上八下。
“你早就知道了吗?”乔安又问了一遍。
陆以航叹了口气,说,“对,我早就知道了。”这还没完,陆以航放出了更大的炸丨弹,“不仅仅是我,爸爸妈妈他们也都知道。”
乔安松开了陆以航,改蹲为跪,“什么?!”
“实际上,这件事还是他们告诉我的。”陆以航说,他原本把这个秘密藏一辈子的,虽然他曾经也期待过乔安会告诉他,但是后来他却更希望这个秘密,能在他们七老八十之后才捅破。
“他们怎么会知道……”乔安不感相信。
“傻,他们可是你的爸爸妈妈,是最了解你,最关心你的人,你有什么事,他们能看不出来吗?”陆以航点了点乔安的鼻子。
“这不可能,你们怎么会知道?”乔安还是很震惊,他以为藏的最好的事情,实际上完全不是个秘密!
“我们很担心你,安安,其实你有什么可以和我们说。”陆以航说。
“那你们怎么不告诉我呢?”乔安眼圈发热。
“如果你希望我们不知道,那我们就都不知道。”陆以航说。
乔安受不了了,他再一次抱住了陆以航,对着他一遍又一遍的说对不起。
“傻安安,你又错了,说好不提对不起的。”陆以航亲了亲乔安的额角,“一切都过去了,我们都理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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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幽灵其实只是影子
任攸宁第一次见乔安是意外,那个大眼睛的男孩像是一到突如其来的闪电,照亮了他长时间不见光明的心脏。
在他遇到乔安那段时期,其实任攸宁过得不好。在大学时,他的导师曾说他的意志不够坚定,情绪太容易被牵动,不适合做一名心理咨询师。
但是任攸宁却还是做了,在外人看来,他还做的很出色。
在乔安之前,他一共有过七十一个成功的案例,也有过不少失败的经历。这些数据说出来就过去了,但是每一个人却都在任攸宁心上割了一刀。
每个人都有自己过于黑暗的历史,那些黑暗透过一张张嘴,传达到了任攸宁心里。
他其实承受了很多心理压力,甚至在寻找他的师兄帮忙。他不喜欢自己的咨询者吃药,可实际上,任攸宁自己却吃的不少。
第二次遇到乔安,又是一次意外,他正吃着冰棍打算会他的咨询室看看,结果却在商城看到了受困的乔安。
路见不平,任攸宁看了看就上前去伸出援手了。
乔安长得很可爱,双眼亮而大,就像懵懂的小鹿。任攸宁喜欢鹿,也喜欢这种长相的人,对乔安也稍稍上了心。
这个人应该是有恐惧症,任攸宁想着,就把自己的名片给他了。给了乔安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又想帮别人走出难关,可笑的是,他自己都还没有走出自己的难关。
有社交恐惧症的人一般不会敢于打电话,任攸宁也确实没接到他的电话,但意外的是,他接到了另一个人的电话。
那个人叫陆以航,自称是乔安的丈夫。
那天晚上他们聊了很多,从乔安的病情聊起,到最后陆以航向他表达了自己的期望,他希望任攸宁能就着朋友的身份去接近乔安,再帮助乔安走出来。
陆以航是大老板,给出的许诺很丰厚。
任攸宁看了看手里没舍得丢的冰糕棍子,接受了这份“工作”。
和乔安的第三次相遇来的比他想象中快,他总是能在对方陷入困境的时候遇到他,谁说这不是一种缘分呢?
任攸宁把乔安带去了休息室,安抚他,帮他包扎,还第一次认真的让他考虑接受帮助。
乔安的抗拒比他想象中严重,任攸宁按照陆以航的要求,接近乔安,做他的朋友。
其实真的是为了工作还是其他理由,任攸宁不愿意认真去想。
第一次邀请乔安来他家里,他见识到了醉酒的乔安是什么样子。任攸宁其实很讨厌酗酒的人,他见识了太多将生命浪费在上面的人了,可是任攸宁坐在地上看着背千字文的乔安,却怎么也厌恶不起来。
那一天,他头一次见到了陆以航,是一个压迫感很强的男人,可在看到乔安的一瞬间,他的气息就变了。
任攸宁明白这是什么原因,他看着陆以航抱着乔安下楼的背影,久久未动。
乔安是一个很坚毅的人,任攸宁一直这样觉得,不管是在意象引导还是系统脱敏,他的表现都非常的可圈可点,甚至在有些时候任攸宁想要他停下,他自己却坚持下去了。
他很勇敢,任攸宁看着躺在椅子上的乔安,拿出了素描本。有时候乔安在做完意象引导或者系统脱敏时,会躺在椅子上休息,而任攸宁会利用这一段时间,细细描绘这个安静的男孩。
这个时间是任攸宁最喜欢的时间,所有的烦恼都会被他忘记,他的全身心都只会聚焦在一个人身上。
任攸宁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变态,乔安已经结婚了,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但是他就是无法克制自己放在乔安身上的视线。
做心理咨询师,会遇到形形色丨色的人,这些人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的时间,极为短暂,有的几个周,长一点的可能一两年。
但总会分离。
一开始,任攸宁很不习惯,但后来久了,他也就释然了,揣着上一个人的秘密,迎接下一个人。
乔安却是他不想分离的人,他好希望能再久一点,再久一点。可这样的心理是错误的,是不合医德的。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的导师说,自己不适合做一个心理咨询师了。
就算任攸宁再不舍,乔安的状况也一天天好起来,在最后一次外出前,任攸宁花了很大的功夫,去找打了当初那个小男孩,让他配合自己演了一出戏。
小男孩离开了。任攸宁忐忑不安的走了上去,这一路他走的很慢,一方面他很想快一点到乔安身边,一方面却又希望他能走的慢一点,这样乔安停留着自己身上的目光,就会更久一些。
他蹲在乔安身前,说乔安是个勇士,这也是他内心深处的话。在他的心里乔安就是勇士,敢于跨过痛苦的勇士。
任攸宁自己理论学了一大堆,但是他却做不到。
“我只帮你开了一扇门,真正跨过去的是你自己。”任攸宁这样对乔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