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点 作者:颂偃(上)【完结】(18)

2019-06-28  作者|标签:颂偃 强强 叛逆颓废 闷骚人妻

  白天他把自己拾掇得干干净净去上学,晚上回家默默收拾乌烟瘴气的家,把赌输喝醉了的老爸搬到床上去,给饿了一天躺在摇篮里哭得岔气的弟弟泡n_ai粉,还要应付三不五时上门讨债的人。

  等到他老爸某一天终于良心发现跟他说,儿子,爸错了,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你受苦了。

  他信誓旦旦的保证,过一个月,他就带他们离开这里,去大城市给弟弟看病,让他也能好好读书,过正常人的生活。

  他相信了,满怀希冀的想跟着他走,结果,爸爸还是丢下他们一个人跑了,徒留一堆数不清的烂摊子。

  这些年他靠着自己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咬牙死死坚持着,不管什么困难都往肚子里吞,他想,只要坚持下去,总不会一直站在漆黑的角落里,只要往前走,总会看见光的。

  好不容易见着点希望,又会被当头浇一盆冷水,把他打回挣扎的泥泞里。

  或许是生病了,又或许是这段时间快到了费劲父亲的开庭日,李言蹊心里很烦,刚才走神琢磨了一分钟,都是些憋屈的东西,感觉这烧是没法儿退了。

  手背上被他摁出了个淤青,护士看他的眼神挺可惜,“这么漂亮的手啊。”

  李言蹊笑笑,“又不是砍了。”

  护士给他仔细检查了一遍,最后嘱咐了三遍,“伤口别沾水,空调别开太低,禁海鲜油炸食品。”

  “嗯。”李言蹊走了出去。

  “过几天记得来换纱布,伤口虽然不深,但还是要注意。”护士冲着他背影说,“你朋友在外边儿等着呢,赶紧找他去吧。”

  李言蹊走到门口才反应过来护士嘴里的朋友是谁。

  贺忻没走?都过了两个多小时了。

  李言蹊提着药往外走,他步子不能迈得太大,伤口容易裂,以至于走到医院门口都花了十来分钟,贺忻果然还在,他背靠着走廊的圆柱形栏杆,长腿微微屈起,仰头喝着一瓶脉动,李言蹊看了看,是柠檬味的。

  他扬起的脖颈清瘦而修长,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着,喝完一瓶水后还不忘来个杂技,踮着脚尖将它往垃圾桶里一丢,划出一个优美的抛物线。

  接着李言蹊才发现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公园里玩耍的母子身上,小孩儿在堆沙子,母亲很温柔地帮他擦脸上的汗。

  背影是看不出一个人的情绪的,但李言蹊却好像能感同身受似的察觉他身上有种迷茫和孤独。

  是孤独么?大概吧,浑身带着刺儿的孤独。

  挺别具一格的孤独。

  “还参观吗?”李言蹊走到他身边。

  “cao。”贺忻原地蹦了一蹦,“你他妈走路不出声?”

  “我还得请个安再出声?”李言蹊笑笑。

  这话挺耳熟,贺忻瞥了他一眼,“看来是病好了,嘴这么欠。”

  李言蹊说,“你怎么不回学校?”

  贺忻把手c-h-a在兜里,“没劲,不想回去。”

  “你什么时候有劲儿?”李言蹊从兜里掏出两个钢镚,“我回家休息,你回学校的话直接坐27路车,直达的。”

  “我打车。”贺忻抹了抹头发上的汗。

  李言蹊叹了口气,“打车要65块钱。”

  贺忻望着他感叹了一句,“你真是我见过最抠门的人。”

  “我是你见过最穷的人吧。”李言蹊看见车来了,往前走了两步,差点被人挤到一边去,贺忻推着他往里面进,“老弱病残专座,为你准备的。”

  他声音挺响,车子里没几个人,大家齐刷刷的把脑袋转向他们。

  李言蹊脸色有点尴尬。

  “小伙子,你还没投币呢!”司机冲贺忻喊。

  “我不上,我打车。”

  贺忻把李言蹊摁在位置上,自己跳了两步,下了车。

  车子驶出一段距离,司机扯开了话匣,“不上就不上呗,打个车感觉自个儿坐上宇宙飞船了。”

  公车上的人都笑了起来,李言蹊也跟着笑了。

  他透过窗户,回头看了一眼,贺忻带上了耳机,站在树荫下拦车,被横空出场的大妈拦截,他咬牙切齿的踢了一脚石头,不用想,表情应该很臭。

  李言蹊坐到底站,将近四十分钟车程,他本不会在陌生的地方睡觉,一个人的时候总要保持警惕,但这会儿有点抵抗不了困意,大概潜意识里知道回家的路是安全的,随着公车一路颠簸,伤口居然没有再疼,真是奇迹。

 

第十四章 落家门口的贺丧狗

  贺忻觉得自己算是打架如吃饭的资深边缘少年,逃课揍人,抽烟喝酒的事儿从没少干,学校里有一帮人看他不顺眼,有些甚至勾搭社会上的混子,常常把他堵在校门口无事生非地想跟他干一架。

  贺忻本着送上门来的傻逼不揍白不揍的人生信条,把他们的挑衅照单全收,他不是格斗高手,从小也没练过,最后能把人收拾得服服帖帖,就靠一个豁得出去的狠劲儿。

  他不怕别人受伤,更不怕自己疼,吴睿总说他是疯狗,一旦蹿火,打起来两败俱伤,叼走人家一块r_ou_自己也卸掉半条腿。

  但贺忻回想了一下自己光荣的七八年打架历史,这种真刀真枪戳进皮r_ou_里的打法,他还从没经历过。

  锋利的刀刃往肚子上开一道血口子,要换做普通人,不哭爹喊娘也得萎靡不振一段时间。

  可李言蹊就跟没事人似的,正常上课,打工,去医院,没有显露出一丝一毫“我是病患”的疲惫,始终保持着高度自律的生活作风和严谨认真的处事态度,从不缺勤也再没有迟到过,全勾的试卷仍旧是大家争相抢夺的对象,老师安排的每件事也都处理得妥帖得当。

  简直正能量,贺忻都特别想替他呐喊一句,学霸精神永垂不朽,我胸前的红领巾变得更鲜艳了,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学习。

  正发呆时,有个高个子男生敲了敲他们班的门,“贺忻!打篮球去吗?”

  那人是之前午休打篮球认识的球友,名字叫许澜,比他高一年级,是体育生,学习成绩惨不忍睹,基本属于全校吊车尾的行列里,但他是校篮球队的队长,当时跟贺忻比过一场后,就一直想招他进队,扬言他来了以后他们十二中的菜鸟队伍就可以在市联赛里一雪前耻了。

  贺忻怕麻烦,拒绝了他好多次,但许澜的脸皮堪比城墙那么厚,上一秒因为篮球赛差点撕破脸皮,下一秒就能搂着他胳膊去小卖部请喝柠檬汽水。

  非常以及极度的没心没肺。

  贺忻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从书桌里拿出一叠空白试卷往前桌一站,“班长,问个题。”

  李言蹊被水呛了下,对如此不扯下问的贺忻感到恐惧。

  “我cao,今天是不是世界末日?”趴在一旁的廖枚抬起头看着贺忻。

  李言蹊毕竟是被刀捅了还能淡定上学的神人,他用手背擦了擦嘴,沉声道,“哪题不会?”

  贺忻盯着他压在书本底下密密麻麻的Cao稿纸,感到脑门一阵发晕,随便指了一题,“就它。”

  李言蹊非常上道,低头看了一眼题目,便拿出Cao稿纸开始算起来。

  许澜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见贺忻没有出来的意思,便笑着喊了一句,“你做作业呢?那行,晚上放学再来找你!”

  贺忻有点儿烦躁,双手往胸前一抱,膝盖撞了下桌子,试卷掉了下来,李言蹊弯腰想捡,贺忻想到他腹部还有伤,也立刻蹲下身,俩人胳膊贴到了一起,手也碰了碰。

  “还讲题吗?”李言蹊把沾了一地灰的试卷往凳子上拍了拍。

  贺忻看见对方手上的青紫很明显,片刻他转开视线说,“你还在挂水?”

  李言蹊说,“烧退了就没再去了。”

  那也过了四天了,针孔还没愈合好?

  “那是我们塔哥长得白。”廖枚c-h-a了句嘴,“长得白就容易留疤。”

  旁边有人笑起来,“廖妹妹,我们这儿就你最黑,你看贺忻也很白。”

  “你他妈再喊我一句廖妹妹试试看!”廖枚撂了游戏,跟逗他的女生在走廊上追逐起来。

  贺忻把试卷塞回抽屉,往旁边的墙上一靠,忽然想起了许澜的话,踢了踢李言蹊的桌凳道,“你篮球打的很好?”

  “不怎么样,随便颠两下。”

  廖枚溜了一圈回到原位,听到他们的对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很兴奋地搓搓手,“塔哥深藏不露,上回把三中的技术队给打趴了。”

  贺忻挑了挑眉,“哦?什么时候我们来一局?”

  李言蹊喝了一口水,低头装聋作哑,摊开作业本算了一道题后才说,“不打。”

  贺忻对于让这人妥协的方法简直了然于胸,他用脚尖勾住了对方的凳子原地一拖道,“打一局一百块。”

  李言蹊手中的动作倏然停了下,继而抬了一下下巴,“什么时候?”

  贺忻把书包往肩上一挂,本来想说就现在,但发现李言蹊转身面对他的动作还有点迟缓,于是迈出去的步子硬生生刹住了,“等你好.......”

  廖枚眨巴着眼看向他们,“好什么?”

  李言蹊偏头朝贺忻使了个眼色。

  “考好试。”贺忻磕巴了一下,把话说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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