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澜叹了口气,“失眠了。”
贺忻笑了笑,“你居然也会有失眠的一天?”
许澜看着他,扒拉开被子下床倒了杯水,“我烦呗,今天这事儿闹的,明天还怎么打比赛啊。”
贺忻拍拍他肩,安慰道,“别愁了,我肯定会上,第一妥妥的。”
许澜跟他碰了碰拳,发现温度不太对劲,“哥们儿,你手怎么这么热啊,你穿一件衬衫在外边溜达一圈不该冻得瑟瑟发抖么?”
贺忻从行李箱里拿出换洗衣服,挂在肩上,朝他摆摆手,“我热血少年,跑两下就热,去洗澡了,你睡吧。”
“晚安。”许澜钻进了被子里,刚眯了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有敲门声,他哆嗦着出去开了门,发现李言蹊站在门口,气喘吁吁的样子,头发和衣服都有些乱。
“我刚睡着。”许澜说,“你不会也这么晚在外面溜达吧。”
“也?”李言蹊皱了皱眉,探头看了房间一圈,发现贺忻床上扔着一个手机,他松了口气问,“他回来了?”
“嗯,在洗澡呢。”许澜指指浴室,“我给你叫他?”
李言蹊往后退了两步,敛神片刻,才抬头装作没什么事儿的样子笑笑,“不用了,早点睡吧,明天早晨八点就比赛了。”
许澜拉了拉李言蹊的胳膊,小声道,“你跟郑峰说得怎么样了?”
李言蹊没正面回答,眼神示意他放心,接着扯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挥手离开了。
回到房间后,他把药酒丢给郑峰,口气既不疏离也不热情,非常淡,“总决赛在这周六,明天你替补,如果确实需要你,那么我会派你上场的,周六那场你脚差不多好了,蹦跶没问题的话,就正式上了,到时大家再一块儿讨论一下计策。”
郑峰握着药酒瓶,指尖摩挲了下,抬头看着李言蹊说,“今天你挺为难的吧。”
李言蹊躺在床上闭了闭眼说,“没什么为难不为难的,职责所在。”
郑峰面对李言蹊其实是有点羞愧的,他一个高三的还没高二的人理智,冲动起来甚至可以说非常欠削,他就这脾气,急眼了什么屁话都往外放。
“我.......”郑峰犹豫了一下说,“我跟贺忻本质上太像了,都是容易冲动的个x_ing,所以一块儿打球难免产生摩擦。”
李言蹊睁开眼看着他,停顿两秒才说,“你跟他不一样。”
郑峰也不是傻子,李言蹊声音里透着的冷漠他听得很清楚,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他再怎么上赶着解释也没意思,随它去吧,反正他们打完这场篮球赛就一拍两散,不会再有其他交集了。
郑峰用被子把自己蒙了个严实,迷迷糊糊将要睡着之际听见李言蹊似乎深深地叹了口气,贴着墙角自言自语地说话。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不一样。”
贺忻洗完澡出来觉得脑袋有点儿沉,可能是洗得太久了,浴室里又闷得慌,出来就对着马桶吐了一遭,胃里泛着酸水,他漱了下口,把喉头的异物感强行咽了下去。
许澜困得睁不开眼,吊着一口气跟他报告情况,“前面你洗澡的时候李言蹊来过。”
贺忻擦着头发瞥了他一眼,“他说什么?”
许澜声音迷迷糊糊,“没说啥,我让他进来,他说不用了。”
“哦。”贺忻有点失望,手抄到口袋里掏了烟出来,又转身去了厕所过了把烟瘾。
许澜仍旧闭着眼,反s_h_è 弧绕了整个南溪一圈,隔了好久才又补上前面没说完的话,“但是他一直在外边找你,我开门的时候他喘得跟驴似的。”
很可惜,这里隔音效果太好,贺忻靠在门背后抽烟,压根没听见他睡得含糊不清的一句重点。
第二天早晨闹钟一响,贺忻发现自己起不来了。
首先是头疼,然后是嗓子疼,紧接着浑身倦怠乏力,下床的时候差点绊了一跤,当场给许澜来了个作揖叩首。
几年没生过病了,贺忻刷牙的时候摸了摸额头,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发烧了。
还烧得这么不是时候。
早晨八点的比赛,眼看着时间就快到了,以李言蹊这么一丝不苟的队长态度,知道他发烧了,估计他的下场也会跟郑峰一样,被隔离在休息区,当个替补摆设了。
跟郑峰并排坐着面面相觑,那是相当跌份儿啊。
贺忻打了个喷嚏,用冷水泼了把脸,呆在里面清醒了好一会儿,才佯装无事地走了出去。李言蹊下楼的时候没有见着贺忻,据许澜说,他早晨醒了就先去体育馆了,说是昨晚吃太撑,现在不想吃早饭。
李言蹊路过那家麻薯店,折返回去给贺忻买了两个热乎乎的麻薯,并去超市给他买了杯柠檬水,走进体育馆的时候,贺忻正在热身,脸上没什么表情,透着一股强大的生人勿进气场,身后一溜想给他递水的小姑娘,都只敢在看台上偷偷拍他。
贺忻发现了闪光灯,回过头微皱了下眉,朝她们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这一举动引得小姑娘们一阵“酷毙了”的尖叫声。
贺忻本来就够晕了,这一嗓门喊得他差点一头栽地,幸好他余光瞥见李言蹊站在他身后,为了不被遣送到替补席,又怀着点莫名其妙赌气的心情,他反手投了个篮,手臂肌r_ou_跟肩膀牵引出非常优美的弧度,球刷的一下进了。
太帅了姿势特标准一点儿都不像生病的样子,贺忻臭不要脸夸奖了一番自己的伪装技术,一边得意地蹦了两下,一边装作很冷漠地倚着栏杆,在李言蹊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使劲把咳嗽声压低。
“早饭。”李言蹊把麻薯递给他,盯着他的脸半晌没动。
看出来了?贺忻瞅了他一眼,在他咄咄逼人的眼神下突然间无所遁形起来,他捞起一旁的矿泉水喝了一口,“我不饿。”
李言蹊还是看着他,眉头越皱越紧。
“没几分钟就开球了。”贺忻甩给他一个背影,“练会儿吧。”
李言蹊听见身后传来气势如山的吼声,五中那几个嚣张的家伙把体育馆的地板都要踩破了,拉拉队的加油声喊得人特别想吐。
贺忻在一旁做拉伸运动,跟着他们口号的节奏吐槽道,“五中五中,最帅不过五分钟。”
李言蹊笑了笑,把早饭放在一旁,走上前跟大家讨论了下战术。
还是那句话,全力保贺忻进球。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放弃任何一个球。
比赛正式开始,体育馆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潮给包围起来了,自发形成的拉拉队率先比起了气势,贺忻被几拨不同的尖叫声袭击着耳膜,在组委会经理发言的时候脑子里嗡嗡乱响,闭上眼缓了好久眩晕才停止了。
他转过头,发现李言蹊拿着话筒对着观众席的人比了个嘘,“大家保持安静可以吗?谢谢。”
李言蹊的笑容杀伤力很大,这几天练球已经收获了一票迷妹,这会儿听见他发话,都很听话的安静下来。
双方队员站定在篮球场中央,等裁判发球,这段时间没人说话,李言蹊却一反规矩常态,偏头对贺忻说了好几遍“加油。”
裁判吹哨,贺忻在加油的尾音中,顺势冲了出去。
冯斌瑞成功把球抢了下来,按照计划丢给李言蹊,李言蹊一拿到球就拼命往后跑,隔了好几个人腾空跃起,把球丢给贺忻,接到这个球不仅要靠默契,更是要靠对球的敏感度和超高弹跳力,一帮人在贺忻跟前上蹿下跳,他视若无睹,稳稳跳起接住了球,转身用力往篮筐处抛。
一开局就是特别完美的三分。
“cao!”许澜笑着跟他击了个掌,“牛逼!”
李言蹊蹲下身,用手撑着膝盖小心地防人。
这一通跑让贺忻出了很多汗,又冷又热的,倒是清醒了许多。
比赛连续打了五局,比分咬得很紧,两队势均力敌,战况胶着,李言蹊虽然负责护着贺忻,给贺忻传球,但他后期也进了不少球,他反手勾球特别厉害,有时候球已经擦着他手臂过了,都能被他一下捞回来。
中场休息的时候,比分暂时拉平。
两队各自到场地两边重新部署战局,贺忻一停下来就有点儿想吐,李言蹊看了他一眼,给他拿了瓶水,不动声色地碰了碰他的手臂。
烫得非常吓人。
李言蹊深深叹了口气,却依旧保持沉默。
“下场,估计那边要全力盯贺忻了。”李言蹊说,“不要急躁,把能抢的篮板抢了,五中的七号脾气很暴,差点几次犯规,后续看情况,如果他还是这样,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来罚球,贺忻三分很稳,这样得分的几率就增大了。”
许澜擦着汗,“嗯,感觉他们也不怎么样嘛,我哥还说得非常牛逼似的。”
冯斌瑞说,“我觉得挺厉害的,你看我腿,那么大一淤青,胳膊肘也快被他们撞断了。”
贺忻喝完了一瓶水,嗓子哑得特别明显,“我去下厕所。”
李言蹊沉默了一会儿,也跟着站起来,“我也去洗个手。”
他没走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看贺忻干呕了一阵,用冷水洗了把脸,再靠着墙身体慢慢滑下来,将脸埋在膝盖里靠了会儿。
很快厕所里来人了,贺忻动作敏捷地站了起来,是五中的七号,他斜眼看着贺忻,嗤笑了一声,贺忻眯了眯眼,也嚣张地回看过去。
下半场比赛开始就很激烈,贺忻他们连输三分,三个人回防能力很强,同时盯他一个人,贺忻**乏力,尽管李言蹊在一旁全力护着他,他还是没能拿到一个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