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李言蹊就明白他想要干什么了,后面他一团乱的解释,怕他伤自尊所以故意没说因为钱多才让你去,怕他觉得自己不适合拍照所以故意说缺个做饭的。
手忙脚乱又小心翼翼的样子,最后说不下去了只好彻底摆酷的样子,凶起来要人命,心肠却那么好的样子,挺可爱的。
他以前一直觉得贺忻是个很酷的人,后来发现他其实是个孤独的人,而现在在他心里除了孤独和酷,贺忻更是个可爱的人。
一个人最可爱的地方就是他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可爱。
哪怕自己一身坚不可摧的冷硬外壳,被人放在心里的滋味,真的太温暖了,这样纯粹的感动他很久都没有过了。
李言蹊声音有点儿哑,“你是不是从来没一口气说过那么多话?除了骂人?”
“我都懒得骂人。”贺忻此刻已经恢复了“酷到忘我”的境界,“我直接打。”
李言蹊笑着舒了口气,过了很久才站定到他面前,“谢谢。”
贺忻单眯了下眼,“那你去吗?”
李言蹊弯着眼睛笑了笑,“去。”
贺忻放下心,捏着伞柄的手松了,摸出一颗糖来缓缓。
“难为你这么复杂地帮我想理由了,”李言蹊又往他口袋里塞了几颗糖,站在一旁轻轻地叹了口气,“以后你只要说一句,诶,李言蹊,我有个地方想去,你能陪我一下吗?”
贺忻偏头看着路灯在他脸上照出的一小片光晕,落在他酒窝上。
李言蹊顿了顿继续说,“只要说这么一句,我就会去。”
第四十一章 哥,我知道了
高中请假制度不比小初中,何况这时间好巧不巧卡在期末,哪怕没什么特别活动,贺忻和李言蹊也着实费了一番功夫,三请四请才得以脱身。
王美人替他们挨了上头不少批,放学之前把他俩叫到办公室来,认认真真拟了一张霸王条款让他们签。贺忻的纸上写着“一学期内不准跟人打架,一旦违反就得天天来默课文。”李言蹊那张上写着“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必须对老师坦白从宽,敢敷衍了事就罚天天监督贺忻默背课文。”
王美人以无比娴熟之姿向他们展示了一招姜还是老的辣,为了这次能顺利去拍片,出卖灵魂的不平等条约眼一闭就签了,李言蹊跟贺忻走出校门,又开始发愁怎么跟家里的小祖宗交代又得出去一周的情况。
他俩挑了个比较融洽的点儿,小祖宗李岸刚吃完药,抱着贺忻给他买的恐龙娃娃坐着看电视,眼睛笑得弯弯的,结果一听见李言蹊的话,立刻晴转y-in,拉耸着脑袋把脸埋在娃娃里,没一会儿就听见他压着小烟嗓的哭声。
哭的声音不大,也不闹腾,却让贺忻看了一阵心疼,连忙把他搂到怀里哄了哄,可惜效果甚微,最后还是李言蹊亲自下厨,做了两个卡通面团才让李岸破涕为笑。
贺忻也沾了点儿光,小家伙坐在他腿上,红着眼睛分给他一只猪耳朵。
“好吃吗?”李言蹊问。
“好吃。”两个声音同时回答。
李言蹊笑着看了贺忻一眼,“没问你,你就尝一耳朵,能吃出什么味儿来?”
贺忻一脸“你牛逼你说了算”,扭头撑着下巴叹了口气。
李岸不知被戳中了哪根神经,左看看右看看,乐得倒在贺忻身上滚了两圈。
“傻蛋。”李言蹊揉了揉他的头发,“给点吃的就这么开心了啊?”
李岸说,“我很伤心。”
贺忻挠了他痒痒,“现在呢?”
李岸一张小脸憋得通红,笑得露出俩虎牙,还死死咬牙坚守阵地,“我很伤心的。”
李言蹊坐到他另一边,一手揽住他,捏了捏他的脸,“宝贝儿,哥哥去一周,就一周,很快回来的。”
李岸嗯了一声,“我知道,一周很快的。”
李言蹊说,“那你还哭鼻子了?说好的男子汉呢?”
李岸看着他,扑到他怀里,搂住他脖子说,“那我会想你啊。”说着又拉了拉贺忻的手,“我也会想柠檬精哥哥的。”
贺忻笑着蹲下来,“哟,还有我的份儿啊。”
李言蹊看着他说,“便宜你了。”
小家伙在他们两个人连哄带骗的糖衣炮弹下,终于妥协,并答应这一周绝对乖乖吃药,听赵叔叔的话。
李言蹊满意地笑了笑,单手把他抱起来,往他额头上亲了下。
李岸看着贺忻,也指了指额头。
“亲他一下,正温情着呢。”李言蹊说。
贺忻不知道该怎么下嘴,犹豫了会儿说,“我没亲过人,男的女的小孩都没有过,这么温情的事儿是不是不太适合我?”
李言蹊笑得停不下来,贺忻踹了他一脚,回头看着小n_ai泡亮亮的大眼睛没脾气了,走上前摁住他脑门儿,印上响亮的一个啵。
“果然不适合你,我弟脑袋上像被戳了个章。”李言蹊还在笑。
贺忻瞪着他,“闭嘴,人睡着了都被你笑醒了。”
李言蹊抬手把怀里的李岸拖了拖,轻轻抱他到床上,掖好被子以后出去倒了杯水。
“明天一早的飞机,你还不睡?”贺忻衔着一根烟站在门口问。
李言蹊从赵叔房间里搬了几个哑铃回来,半匍匐下身,一边举着一边做俯卧撑。
贺忻看得目瞪口呆,“你大半夜抽什么风?”
李言蹊很平稳的吐着息,“身材管理,我这几天重了两斤。”
贺忻笑了笑,“你还在乎这个啊?”
李言蹊说,“拿人家的钱,就得以最好的状态出境,我又不像你,天生模特架子。”
贺忻没想到李言蹊把这次工作看得那么认真,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才像他的为人。
凡事都尽力做到最好,哪怕是再小的一件事。
李言蹊在他瞎琢磨的时候又做了几组侧压俯卧撑,贺忻盯了他一会儿,堂而皇之走过去,趁他不注意,掀了下对方的衣服,伸手拍了拍他的腹肌,李言蹊一个用力不当,闷头扑在了垫子上。
贺忻走出门时嘴角还挂着得逞的笑容,他低头搓了搓指尖,大冷天的凭空感到了一丝热意。他护着风点燃烟,猛地抽了一口,在一阵烟雾缭绕中想,李言蹊的皮肤这么滑跟小姑娘似的,腹肌却这么结实,这一摸溜得太快,多少有点儿不太过瘾的意思。
贺忻又往李言蹊房间望去,沉默片刻后暗暗骂了自己两声“你是变态吗?”,低头踹了一脚垃圾桶,接着心无旁骛地抽完烟,把烟蒂连同他那点儿不正经的心思丢掉,蹬蹬两脚跨进了房间里。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提着行李赶往藤川,一下飞机,李言蹊就感到了南方跟北方的巨大差距,藤川零下十八度,风狂得要命,干咧咧的往脸上刮,皮都要蹭裂。
俩人穿着厚羽绒服,把自己裹成了球,浑身上下就露一双眼睛在外面,跟着接机的到了宾馆,才顿时感觉活了过来。
跟他们约好的摄影团队没一会儿就来敲他们房间的门了,都是些年轻人,讲话也比较直接,看见李言蹊真人就表示这杂志铁定会大卖,并油嘴滑舌地言语调戏了几句,李言蹊回答问题认真谦虚,没什么圈里人的浮躁虚伪,跟贺忻差不多类型,都拥有干干净净的大男孩气质。
但他比贺忻脾气好多了,全程都保持着淡淡的微笑,模特经纪裘哥在一旁考虑,如果这回拍的不错,要不要让这小伙子跟着他干,这人帅得很低调,尤其是眉眼特别精致漂亮,且身上有股罕见的磨练过的韧劲,是绝对的可塑之才。
贺忻像是知道他所想,飞快地扫了他一眼,露出一个“你想都别想做梦去吧”的眼神,裘哥摸了摸他的小胡子,这才咳嗽一声谈起正事来。
这次企划案的名字叫“冬日男孩与男人”,贺忻觉得这名字非常土,但还没开拍之前,他没什么切身体会,所以也取不出别的名,只好暂时这么叫着。
拍摄分为男孩和男人两趟行程,男孩的取景处是在藤川艺术大学,还有一处是滑雪场,这两天正好有个冰雪节,可以借机拍几组不同主题的照片。
“男人”方面,摄影组暂时没有透露,说是要再到市区内踩踩点,找点灵感,明天先去学校把能拍的先拍了。
说完了具体拍摄事宜,再闲聊了一会儿就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裘哥他们走后,李言蹊躺到床上叹了口气,挺烦恼的样子。
贺忻沉默地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愁哭了?”
李言蹊翻过身看着他,“没想到拍个片这么复杂,刚才他们说的我没怎么听懂。”
“这就叫术业有专攻。”贺忻朝他挑了挑眉,“明天有什么不懂的,问哥,哥罩你。”
“把你美得脸都大了一圈。”李言蹊指指他,下床倒了杯水,蹲在地上神经质地又做了几个俯卧撑,完了以后非常虚心求教地坐到了贺忻身边,“哥,教我点儿入门级的。”
贺忻被他一声“哥”给喊得差点摔下床,回头瞅了他好几眼,才不大自在地动了动身子,清嗓说了些拍照的要领。
其实没什么技术难度,也就是怎么拍不会僵硬,怎么拍有这么个意境,怎么拍能显得自己帅裂宇宙的前辈经验。
李言蹊听完以后表情依旧很凝重,空头白话听着是很简单,但真正在镜头面前展现自己又是另一回事了,毕竟他不是专业的,第一回 上镜肯定又尴尬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