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输了。”
贺忻把灌进他衣服领子里的雪都掸出来,又抹掉了他脖子上的雪渍,“这一跤你摔没摔傻啊?”
李言蹊说,“还行,比过你还绰绰有余。”
贺忻想把李言蹊包裹得严严实实,踹一脚咕噜咕噜滚下去。
“诶,我要滚吗?”李言蹊说,“愿赌服输,我往哪儿滚?”
贺忻看着他冻红的鼻子说,“滚个屁,你牵着狗去帐篷里喝点儿热水。”
“既然我不用滚了,那你......”李言蹊讲话的声音突然放慢了,“那你来滚一下吧。”
贺忻猝不及防被他拽下来,灵敏的身体反应让他往旁边摔的时候扯了个垫背的,刚开始两人互相推搡闹着,最后变成了抱在一起从小半坡“滑”到了终点处。
一张嘴就往肚子里灌风,但感觉很爽。
他们棉袄裹得很厚,所以即使摔了也不疼,贺忻用脚撑着地,上半身的重心全压在了李言蹊身上,俩人胸膛紧紧贴着,能感受到剧烈运动过后砰砰砰的心跳声。
杂乱无章,相互混杂,听到最后不知道谁的更响一点。
“还他妈敢不敢玩你爸爸了。”贺忻喘了会儿气,盯着他说。
李言蹊闷闷的笑着,“爸爸,你太沉了。”
贺忻发现李言蹊脸上沾了块雪,伸手捻了下,低头就撞上了他黑得发亮的眼睛,他那双手来不及收回,又耍赖似的捏了捏他的脸。
“再叫声爸爸我放手。”
李言蹊抿了下唇角,一脸纯良,企图靠装无辜来让贺忻松手,然而对方岿然不动,捏着他脸的动作不轻反重。
“诶。”李言蹊开口道,双手往他腰上搂去,趁其不备用力勾了下腿,贺忻一手撑地,一手揉脸,没第三只手来保持平衡,被他一甩,位置颠倒了个。
“爸爸,你疏于防守了哦。”李言蹊拍了拍他的脸,“论打架我也不输你。”
贺忻看着他,啧了声说,“李言蹊你比以前贱了。”
李言蹊说,“我是正直正经正能量的班长,这不是你给我的评价么?”
贺忻笑了笑说,“你他妈脸呢。”
李言蹊从他身上翻下来,往旁边一躺,“偶尔放松一下不要脸也没事儿。”
贺忻说,“不怕我把你这样子说出去吗?”
李言蹊用脚碰了碰他,“我有你秘密的。”
贺忻也抬脚碰回去,“什么秘密?”
李言蹊想了想说,“秘密如果说出来就不是秘密了。”
“我敢肯定你拍了我睡觉的丑照。”
李言蹊感叹了一声,“何止。”
贺忻好半天没说话,李言蹊发现他呼吸轻了下来,转头一看他竟然窝在雪地里睡着了,这里没什么人,躺着软绵绵的,也不冷,挺舒服。
李言蹊笑了笑,偏头将脑袋靠在他肩上,也闭上眼休息了会儿。
两个人差点一觉睡过去,被摄影师找到又嘚啵嘚啵开启了碎碎念技能,最终再拍了一组雪地遛狗的照片,才完成这次拍摄行程。
摄影组收拾东西准备回去的间隙,贺忻在雪地里堆了个雪人,拍照发给李岸看,李岸马上回过视频来,语气很是羡慕,“哥哥,哥哥,你们玩得开心吗?”
李言蹊很为难地叹了口气说,“一点儿也不好玩啊。”
李岸哼了哼,“你们还堆雪人了呢,好漂亮。”
李言蹊推了推贺忻,问他,“我弟弟问你好玩么?”
贺忻没理解他眼神的内涵,以为要哄人开心,不好玩的都被他讲成好玩了,李言蹊很无奈地用胳膊肘捶了下他的背,贺忻才发现屏幕里的小家伙满脸羡慕嫉妒恨,他连忙演技超群地打了个喷嚏,一拧眉头说,“一点儿都不好玩,齁冷,走路直打哆嗦。”
李岸看着他,立刻忘了自己没有一同去的悲伤,大声说道,“别感冒了呀。”
贺忻点头说好,“哥哥们这次就去探个底,两个人不好玩,三个人就好玩了,所以等你病好点就带你过来。”
李言蹊在一旁补充道,“所以宝贝儿你该不该.......”
被套路了的李岸举双手说,“哥哥我会乖乖吃药的。”
贺忻和李言蹊相视一笑,不约而同说了句,“宝贝儿真乖。”
但由于李岸太中意这个雪人,他们趁着没融化赶紧拍了好几张照片,准备回去洗一叠出来挂他床头。
返程路途有些远,要坐两个小时才能到宾馆,昨晚他们都没睡好,这会儿在车上补了个舒服的眠。
贺忻醒来的时候李言蹊还靠在他肩上睡着,很安静的样子。
车子驶过一条坑坑洼洼的小道,跟着震了三震,李言蹊脑袋差点滑下去,贺忻用手拖了拖他的后脑勺,把自己肩膀垂到一个合适的角度,让他枕着。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李言蹊的睡颜,以往都是他先睡着,贺忻突然很想上手碰一碰他半垂着的睫毛。
滋,带电的。
贺忻迅速收回手,按捺下心中的躁动,偏头舒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不对劲,完全不对劲,像他这样的人,时常没来得及好好咀嚼一个念头,就先化作行动了,可现在他想做什么,为什么要做,却因为在这之前套上了李言蹊这三个字,变得慎重且认真起来。
刚才如果没人路过他们车座,他会想做什么?
对方热热的呼吸在耳垂上激起一阵酥麻,贺忻闭上眼,心想再这么不正经地烦下去,就把他脑袋戳到玻璃上,然而事实是他又不自觉地压下肩膀,换了个让他睡得更舒适的姿势。
男人题材的拍摄因为场地问题要推迟一天再拍,第二天贺忻和李言蹊睡到日晒三竿才起来,出去兜了一圈,把周边比较有名的景点都玩了个遍,回到宾馆已经晚上七八点了。
李言蹊把围巾摘了挂起来,去楼下要了杯姜茶上来,递给贺忻说,“喝了再洗澡。”
贺忻喝完以后说,“我突然嘴痒,想吃个冰棍。”
李言蹊瞥了他一眼说,“你刚才路过废弃的制冰厂,怎么没翻进去?”
贺忻说,“哪个?”
李言蹊回答道,“就路口往右拐有个鼓楼一样的地方,上边写了八一制冰厂,不过看样子早就废弃了,估计不通电。”
贺忻站在原地没动,当李言蹊正拿着衣服去洗澡的时候,被他一握手腕拉着往外跑,外边风很大,他俩一直跑到了制冰厂门口,脸都吹得没知觉了。
“你真.......”李言蹊喘着气,“想一出是一出啊。”
贺忻拉了拉铁门,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手撑着小矮墙,一跃而过跳了下去,李言蹊听见他在里面说,“有电,还有冰柜,刚估计还有人在这儿吃火锅,留下一摊火锅底料。”
李言蹊也跟着翻墙进去,掸了掸手上的灰尘,见贺忻摘了口罩,正认真捣鼓着冰箱里的制冰容器问他,“你会自己做冰棍吗?”
李言蹊走到他身边蹲下来,摆弄了一阵说,“小时候家里没钱,我弟夏天想吃冰棍,都是我给他做的。”
贺忻问,“什么口味的?”
李言蹊说,“红豆,绿豆,还有盐水木奉冰。”
贺忻看着他,“麻烦吗?”
李言蹊笑了笑,“这是最简单的冰棍了,你要想吃,今晚就能做出来。”
贺忻站起来,掏了下兜里的钱,一边跑一边回头说,“我翻出去买材料,你先准备着。”
李言蹊拿了个比较干净的容器,去洗水池里洗干净待会儿放水,又把人家的锅子洗干净用来煮红豆,贺忻回来的时候他前期准备工作已经搞定了,见他手里还扛着一床棉被有点想笑,“你是准备今晚搁这儿睡了是吗?”
贺忻把袋子放下,掏出里面的东西说,“等会儿冷可以盖盖,我多么贴心。”
李言蹊笑着说,“既然这么贴心,把绿豆洗了吧。”
自己做冰棍其实没什么难度系数,再说藤川的天估计把红豆绿豆水放露天都能直接冻成冰棍,李言蹊跟贺忻只用了一小时就做好了,俩人裹着被子靠在沙发上等冰箱里的冰棍冻起来。
贺忻隔五分钟往冰箱那看一眼,“好了没?”
李言蹊将脸埋在被子里说,“还早呢,过二十分钟再问。”
看对方那兴奋劲儿,其实他想问贺忻是不是从没自己做过冰棍,不过想想就知道,他那个家,谁会陪着他这么做,只会觉得他无聊幼稚罢了。
“我小时候挺羡慕吴睿的。”贺忻忽然开口道,“他妈妈每年暑假都会带他去乡下做冰棍,然后我就会骗几根来尝尝。”
李言蹊抬头跟他对视,“好吃吗?”
“还成。”贺忻陷入了回忆,眼神沉了下去,“感觉有点偏淡。”
李言蹊笑了笑,“这回我放了很多糖,你挨个啃,我一个都吃不进去。”
“我妈.......”贺忻顿了顿,把手缩进被子里说,“我妈有一次把我自己做的冰棍都扔了,本来我也能尝一口。”
“总觉得自己做的跟别人买的不一样,因为没试过,那么多年都没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