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伊恩·巴洛再三考虑后,还是觉得,自己必须来地牢走一趟。
和这看起来被揍得快断气,狼狈不堪的男人谈谈。
「而你的拥护者,在后花园,我爱护他们就像爱护自己养的小云雀,连根羽毛都没动。」遍体鳞伤的古老大,不但镇定,而且还保留着幽默感。
「那又如何?」
「我为你创造了这么多的有利条件,如果你还不会抓紧机会,在新族长的斗争中一脚把尤里·巴洛踹死,自己坐上林亚·巴洛的位置……」古策啧啧摇头,在黑暗中微微皱眉。伤口太多,连摇个头都痛得浑身一激。他缓缓说,「……那你,还不如去死。」
门外沉默了一会儿。
「你本事不错,古策。」伊恩·巴洛遗憾地说,「但很可惜,你还没有自己想像中的厉害。」
「你是说我错了?」
「错极了。」
「错在哪?」
「你猜错了人心,猜错了我。」伊恩·巴洛说,「并非所有人对权力都贪得无厌。我满意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就算尤里当了族长,他总有要用我的地方,我会从三号人物变成二号人物,对我来说,这就够了。所以,你就安心地等死吧。」
他无情地说完,刷地关上了门上窥探的小孔。
「二号人物永远没有一号人物风光自由,你何苦屈居人下,当老大,才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想想那有多爽。等你成为了巴洛家族最顶峰的那位,你会需要我这样的盟友,因为那时候你需要人摆平被你踢下去的尤里·巴洛,别人可能是墙头Cao,我杀了这么多尤里的人,和尤里结怨是结定了,那至少保证了我不会和尤里联手在背后捅你刀子。我有本事,有地盘,有手下,有人脉,你可以很好地拓展东南亚的业务。」
古策犹在有条不紊地游说,彷佛根本不知道游说的对像已经对他失去了兴趣。
「我在地球的每个角落都有背景惊人的朋友,例如有一位,他的影响力可以触及塔得莫军事监狱,那里可是地狱,里面发生的暴行令人发指。但是只要他一句话,人间地狱就可以变成人间天堂,他能让任何一个犯人获得最好的待遇,现磨咖啡,新鲜牛排的早餐,每天的热水澡,比别人多两倍的放风时间,甚至配偶探视权。」
只有身上散发的血腥味和剧痛,回应着他的话。
古策在地牢的y-in森黑暗中,沉默等待,他的耐x_ing一向很好,这种陷入绝境的事又不是第一次,有点像钓鲨鱼,够稳,够狠,够冷静,如果再加一点运气,就有机会绝处逢生。
从挂掉黑狼电话的那一刻开始,他已经豁出去了,做到最绝,也做到了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好的程度,剩下的,就看他有没有挑错伊恩·巴洛这条小鲨鱼。
混蛋,快点!
小熊正在黑狼手上受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古策想到自己可怜的宝贝,自信冷静的俊容下,藏着无法形容的焦躁担忧。
刷!
终于,门上的小孔又打开了,一双眼睛出现在孔后,锐利地盯着牢房里被吊得两脚离地的古策,半晌,沉声问,「塔得莫军事监狱?」
「没错。」
「任何一个犯人?最好的待遇?」
「没错。」
「配偶探视权?」
「没错。」
伊恩·巴洛沉吟,「为了活命,你什么谎话都可以说出口。那个鬼地方,没有人可以把触角伸进去。」
「给我一台秘密专线手机,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门外变得安静。
好一阵后,锁打开的声音传来,伊恩·巴洛年轻矫健的身影出现在阶梯上,他走到古策面前,手里拿着一台手机,冰冷地威胁,「玩任何一点花样,我就把这手机砸碎了,一点一点喂你吃下去。」
古策懒得理会这种低层次的威胁,直接说了一个联系号码,吩咐对方,「拨通之后,让我和他说。」
伊恩·巴洛拨通电话,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到古策面前。
听见电话里男人的声音,古策开口,「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打电话给你有两个目的,第一,是向你道歉,我不该骂你下半身当脑子使了,毕竟把下半身当脑子使,是每个男人的权力。第二,杜云轩出事了,需要你帮忙。你吃了人家的弟弟,这个忙就算你吃霸王餐的一点罚金。只要你办好这件事,以后在我管得着的地方,你对杜明磊干什么,我当没看见。塔得莫军事监狱的的一个犯人,给他最好的待遇,和配偶探视权,可以过夜的那种。犯人号码是……」
伊恩·巴洛正想说出号码,却震惊地发现,古策已经流畅地报出来了。
「文件三个小时内准备好。」古策挂了电话,面对伊恩·巴洛充满警惕的凶恶眼神,笑了笑,「单人匹马到巴洛家族的地方谈合作,有点脑子的人,都会尽量做多点功课。那人当初被陷害进了世界上最严厉的军事监狱,你差点和家族翻脸,对吗?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伊恩·巴洛。」
伊恩·巴洛审视了古策好一会,「你确实有点本事,黑夜帝王。」
「记住,如果我死了,那人的配偶探视权会立即被取消。」古策停下,摇摇头,修改了自己刚才的说法,「不,配偶探视权还会存在,只是和他共享良辰美景的是哪一位,就不好说了。」
◇ ◆ ◇
杜云轩并不知道什么是阿波罗热盒,既然自己的刺杀行动失败了,还很蠢地被抓住,那么受到惩罚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只要兰迪·莱亚的惩罚,不是古策身体力行的那类型惩罚就好。
他无法忍受被兰迪·莱亚触碰,那可耻的男人就像一条沾着剧毒黏液的蛇,每次他抚摸杜云轩,都让杜云轩感觉被他的毒牙咬了一口。
被押到大太阳底下的Cao地后,杜云轩才知道兰迪口中的阿波罗热盒,只是一个比棺材小一号的金属盒,黑漆漆的金属不知道是什么成分,上面锈迹斑斑,不知道有多少年的历史。
「据说在奴隶制还没被废除的时代,我们的祖先用这个惩罚不听话的奴隶。虽然东西很旧,不过应该不会影响使用效果。」兰迪蹲下,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拍了拍阿波罗热盒,很快就缩回了手,「在太阳底下,它变得有点烫了。」
说完,他命令自己的手下,「请亚力克西亚少爷进去吧。」
杜云轩被两个男人抓着,毫不留情地硬塞到了里面。
沉重的金属声后,盖子关上,最后一丝光被遮蔽后,是完全被隔绝的,漆黑的世界。
这里很狭窄,以杜云轩身体的瘦削,也被挤压到连转身的空隙都没有,处于这种没有任何光而过度拘禁的情况下,连呼吸也觉得很困难,彷佛身体上方体积不多的空气变成了固体,沉甸甸压着肺部。
不到一分钟,杜云轩身上的丝绸睡衣就被汗水打s-hi了。
热,而且闷。
暴晒在炎炎烈日下的金属盒,彷佛变成了一个烤炉,恐怖的热炙烤着杜云轩的每一寸皮肤,脸上渗出了汗珠,但他没有伸手擦去,四面都是带着铁锈味的金属板,把他困得无法动弹,连伸手擦一擦汗都做不到。
就像,被生生埋在地狱里。
「放我出去!」杜云轩用力乱踢,「兰迪·莱亚,你这个虐待狂!我永远不会成为莱亚家族的一员!」
他叫到嗓子嘶哑,没有任何人理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会,也许是一辈子,他难受得晕了过去。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还是在阿波罗热盒里,而这里的温度似乎更高了。
没有被关在里面的人,无法理解漆黑、动弹不得的拘禁,和无可逃避的高温,三者结合的威力。杜云轩很希望自己可以再晕过去,但这种酷刑的程度并不激烈,不会让人产生足以晕厥的剧痛,所以更为折磨人。
他在黑暗中瞪大眼睛,却无法看见任何一点微小的光,每一秒都是无法形容的煎熬,能听到的只有自己艰难的呼吸,再极安静之下,自己的呼吸声也变成了一种变相的折磨,他听着自己绝望的喘息,感觉水分从身体里被高温蒸烤出来,一滴滴流失。
古策。
古策。
古策……
杜云轩在心底轻轻叫着那两个字,希望可以从这个名字里找到一丝力量。
他也许找到了一丝力量,但是找不到一丝清凉,每颗细胞就像放在火上烤一样,是的,像火,无声而残忍地烤着他的生命。
杜云轩的脑子渐渐被混乱占据,眼前似乎不再是绝对的黑暗,而是一片火焰的红。
好热。
好烫。
恐惧笼罩着他,他根本不知道逃到哪里去。
「爸爸?妈妈?」他光着小脚丫从睡房里跑出来。
走廊的一侧正在燃烧着,他一开门,热浪就舔过他的手,疼得他往回缩。